血煞的幫主開口了,看來這一戰果然不簡單了,這是在場大部分人的看法。
陌茈汀瀾想着,此時任何人都能開口,唯獨不應該是聽風,可見他真的從不把劍花血祭當真,我行我素,根本不在乎血煞和他的名聲。聽風應該是遊戲高手,可是爲何看得如此淡然,不是說遊戲是假,背後的人是真的,因此怎能不當真嗎?
聽風一開口,孤壑舒彧收回自己的思緒看向了他,神色依舊,等着他開口。
聽風不得不佩服孤壑舒彧的處變不驚。被下戰帖,中途又出現了一個司徒芸,眼下他也開了口,孤壑舒彧竟然依舊能沉穩如此,彷彿戰與不戰都無所謂一般,可見他對此戰是胸有成竹的。
“我血煞的人,既然開了口,下了貼,就沒有回收之理。姑娘若是不中意碎片無妨,這是男人的戰爭,他爲他所愛之人一戰,足矣。至於姑娘心繫於誰並不影響這一戰。”說完他淡淡一笑,看向孤壑舒彧:“孤壑幫主,你是戰還是不戰?”
很巧妙地,聽風將山芋拋給了孤壑舒彧。陌茈汀瀾由不得看向了他,風撩起了他的白髮,一絲絲在風中飛舞,與那墨衣渾然一體。
“天下人皆知司徒姑娘鍾情於你,你這戰也不算冤枉。”聽風笑道,突然一副想起什麼的神色,不溫不火地說:“還是在孤壑大俠的心裡,司徒姑娘完全不值一提,自是不願意爲佳人一戰。”
此話一出,司徒芸的臉色慘白了許多。她先前已經把話說滿了,孤壑舒彧大可不必應戰,可如今聽風又把話兜了回來,若此時他不應戰,她可真是無地自容了。
陌茈汀瀾自然知道孤壑舒彧接下來的回答意味着什麼,雖然是被聽風這麼一逼,但他的決定沒由來讓她有些緊張。
若最初他只是因爲這帖子已下和司徒芸無關,那如今則是與司徒芸息息相關了。應下則是爲了司徒芸!她看向了他,等着他的回答。
此時她的心裡自私地希望他拒絕,縱然知道他應該不至於對司徒芸動心,但經此一役,司徒芸和他便有了扯不清的關係,至少在世人眼中如此,而她陌茈汀瀾名義上只是他的徒弟而已。
時間一秒秒的過去,在場的人等着孤壑舒彧的回答。
這其中有人看戲,有人卻是在焦急地等待。
孤壑舒彧依舊這般站在了擂臺上,他沒有看向陌茈汀瀾,卻將她的每一個神情都覽於眼底,包括她緊握的雙手。
他微微張開了他薄薄的脣,輕而冷地說了一個字:“請!”而後取出腰間的筆,負手而立。
那一個字,落進了陌茈汀瀾的心裡,有什麼東西碎了一角,只一角,卻仍然弄疼了她。她知,這一角本不該碎的,若她還有理智!可,面對他,理智早已蕩然無存!
她頹然地往後退去,直到碰到了胭舞蝶:
“汀瀾……”
胭舞蝶一下子拽着她:“這並不能說明什麼,你知道的。”
她一笑,自然她知道的,可心疼了,她也沒辦法不是嗎?
“汀瀾,若他不戰,司徒芸必成笑柄。”卿若桃花拉着她的手,忍不住眉頭深鎖。或是因爲她曾經痛過,所以能體會陌茈汀瀾的心情。沒有一個女人希望看見自己喜歡的人爲其他女人而戰,無論是何原因。就如同有着誓言的煙花決不能爲他人燃放一樣。
一羣親友都看着她,反而沒有心思去關心臺上正廝殺的兩人。或是因爲知道風中的碎片從來不是孤壑舒彧的對手。也是,他們也不是第一次交手了。
她感動於大家的關心,更心痛於他的決定,特別是眼下他對她的生疏和遠離。
“汀瀾,我想你應該走了。”不知何時,聽風走到了他們身邊開口說道。
一看見聽風,劍雨前塵的人都警惕了起來。胭舞蝶率先開口道:“聽風大幫主,你和我們家汀瀾很熟嗎?”他們都知道最近子蘭號上得更多,而子蘭正好在血煞,沒人希望她和聽風走近。
聽風笑道:“我和陌茈汀瀾不熟,但和子蘭很熟。”滿意地看着衆人微變的臉色,他繼續點火道:“子蘭剛剛應下了和我們幫會雪吹雪的刪號戰,我看着時辰差不多了。”
此話一出,衆人一驚!
“汀瀾,此話可真?”卿若桃花問道。
陌茈汀瀾點點頭:“我若輸了便刪了子蘭。”
聽她這麼一說,衆人才放下心來。子蘭刪了也好,省得在血祭淵終究是個麻煩。
胭舞蝶問道:“你怎麼把她得罪了,要刪號戰。”
陌茈汀瀾此刻的心亂得很,不知該如何解釋,也不想解釋,但有人卻很想解釋。只聽見聽風輕描淡寫地說:“吹雪喜歡我,我喜歡子蘭,所以吹雪就下了戰書。”
這一句,衆人更是一驚。陌茈汀瀾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此人今日就是來煽風點火的?剛纔若不是他突然開口,孤壑舒彧也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應戰,而她也不必如此傷心,這會子又如此說,讓她以後怎麼給孤壑舒彧解釋?這麼一想,心中的悲傷化爲怒火,朝他吼道:
“胡說什麼?”
這一吼引來了所有人的側目,也讓臺上比試的人分了心,只是孤壑舒彧從何時開始分心,爲何分心,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了。
這一分心,自然給了風中的碎片一個機會,只見他長劍一揮,朝孤壑舒彧刺來。孤壑這廂反應極快,一個轉身與長劍插身而過,但仍舊揮掉了幾縷銀絲。
劍雨前塵的人都再次將注意力轉移到了臺上。
陌茈汀瀾忍不住一驚,不僅想到了上次在論劍臺的情形。
聽風看着她的模樣,在她耳邊說道:“我記得上次在論劍臺,你和你師傅穿了一套‘雙鳳蝶衣’,因此才贏了醉看楓煙。要不這會子你也穿上?”
她一把推開了他,瞪着他道:“風中的碎片雖然是你的副幫主,但輪武功在醉看楓煙之下,殺雞焉用牛刀?”
聽風聽了也不生氣,繼續說道:“我前些日子問了客服,聽說那套衣服有一個隱藏技能必須要好友度達到死生契闊,我想着你和你師傅都上了師徒榜,這死生契闊應該是到了,我就好奇到底隱藏技能是什麼,要不你穿上我看看?”
她眼下哪有什麼心情去關心那些,不再搭理他,一心看着臺上的人。
看着他如今全力應戰,風中的碎片完全不是他的對手,正節節敗退。是真的不是對手也好,是故意放水也好,她突然想起先前聽風說的,此戰風中的碎片必輸。他爲了其他女人而戰,她卻爲他擔心,真真是自虐。這麼想着,突然覺得自己很沒出息。
“怎麼?剛纔還這麼關心他的死活,這會兒見他勝券在握又覺得自己傻逼了?”聽風陰魂不散地在她耳邊說道。
這人是有看穿人心的法術?怎麼每每她想到的,他都能說出?
正想着,突然人羣中一陣騷動。只聽逍遙公子說了一聲:“贏了!”她身邊站着的劍雨前塵的人都涌上了擂臺。
她依舊這麼站在原地,看向臺上。風中的碎片已倒地一旁,而孤壑舒彧依舊巍然而立,沒有一絲倦容。
聽風看着他收起了笑容:“孤壑這傢伙又精進了。”
他贏了,她下意識地開心,但笑容還來不及展露便凝固了。因爲她分明看見司徒芸紅着一張俏臉向他走近,對着他溫柔一笑,而他正也如此這般看着她,對她微微點頭。
她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酸楚之意就這麼涌上心頭。那日在論劍臺,她就是如此這般站在他身邊,接受着衆人的祝賀,如今她卻被所有人留在了身後,而那個站在他身旁微笑的人換成了司徒芸。
是什麼終是滴了下來,沒入塵土……
“我們走吧!”她退了陌茈汀瀾,沒有看向任何人,但聽風知道,這四個字是對他說的。他再次看向了擂臺,卻和孤壑舒彧四目相撞,他對他一笑,而後轉身向着忘川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