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斂意決(二十五)

夙城城主確實如世人傳聞中神神秘秘,行跡不定,不見其貌,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在夙城沒有自己居住的地方。

胡溪林在調查夙城城主時,早已知道了城主擁有着一座宮殿,在夙城極北之地,靠近重雲冰山的位置,依伴在神的腳下。

這件事並不是什麼秘密,夙城裡的許多人都知道。但這座宮殿古怪,據說在白天是看不到的,只有在起霧的夜晚,出現蜃景時,纔會降臨於世。

夙城倒映在冰山上的影子,正是那座宮殿出現的位置。冰山中的鏡像,在雲霧之中化爲實體。

這宮殿,就如城主本人一般神秘。

雖然心裡略微有些吃驚,公主竟然會主動提出前往城主所居之處,而且這麼快。但胡溪林還是遵從命令,着手準備公主出嫁之事。

只是這樣的話,就不能從幾大世家那裡得到什麼東西了。不過沒有關係,還有把柄在他手中的繁家。

心裡噼裡啪啦打着算盤是一回事,忠心主君則是更爲重要的事。

不過他覺得今天就出發着實有些倉促,於是對公主進言道:“殿下,今日天色不早,整頓完畢出發,到達目的地實在有些晚了。不如殿下先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出發。”

公主並不爲所動,溫言道:“無妨。城主宮殿也正是晝隱夜現,此時去夜晚到達正好。”

胡溪林第一反應是公主說得有理,然後才覺得有些不對——公主怎會如此瞭解?

不得不說宮人們的辦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準備好出發。不過幾個貼身服侍公主的宮人也有些驚奇,公主竟然會主動提出早點前往和親。畢竟誰都不會就這樣甘心被決定終身大事,當初聖旨宣佈後,公主在宮裡大鬧過幾次。

公主有些反常啊……

準備出發時已是正午後,送親的隊伍整齊而浩浩蕩蕩,公主正被涅雪攙扶着走上車輦,然後就在這時,清脆的女子聲音穿過城丞府裡整片的陽光,落入整裝待發的衆人中——

“慢着——!”

午後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不由得生出幾分睏意。胡溪林正等待着護送公主一同離開,騎在馬上有些昏昏沉沉,一聽這個聲音,頓時心裡咯噔一聲,睏意全無。

猛地回頭一看,正見蘇瓊站在送親的隊伍前,慢慢走向公主的車輦。護送的士兵並不知道她是誰,手握長矛攬住她前行。

“何人阻攔?”

被攔住後,蘇瓊擡頭看了一眼胡溪林,兩人視線正好對上,胡溪林臉色微變,翻身下馬。

蘇瓊卻不打算理會他,收回目光,將面前喜慶的隊伍環視一圈,冷冷笑道:“這個公主是假的!”

寥寥一句話如同驚雷落入人羣,炸開一片喧譁。

不過沒幾人會相信蘇瓊,只會覺得這是前來搗亂的。士兵統領一張凶煞臉,俯視着蘇瓊:“你是何人?爲何搗亂?”

蘇瓊毫不畏懼:“並非搗亂,此公主並非真公主,我只是如實說。”

士兵統領並沒有再繼續與她糾纏,剛擡起手,胡溪林連忙走出,及時打斷他召來手下士兵:“稍等!這是臣內人……”

他不理衆人,走過去將蘇瓊攬入懷中,低頭輕聲斥責:“你怎麼會在這裡?真是胡鬧!”

蘇瓊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緊盯着公主,一言不發。

此言也驚了衆人,女官涅雪扶着公主,遠遠地質問道:“胡大人,既是城丞夫人,爲何突然在這個時候出現?說出這番話又有何用意?污衊公主,以下犯上,可是死罪!”

胡溪林這時候也覺得有些嚴重了,連忙跪下,對着公主磕頭:“殿下恕罪!內人自十五年前爲我擔驚受怕,受了刺激,一直神智有些混沌……”

蘇瓊冷眼看着他們,道:“我纔沒有問題,公主就是有問題!”

胡溪林額上冒出冷汗,他太瞭解自己的妻子,有時候他確實並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但是他很清楚,蘇瓊一旦偏執起來,任誰勸都沒用。

“……阿念!”胡溪林起身抓住她的手,“不要鬧了,你先回去,我將公主平安送達就回來陪你。”

不知道是哪句話刺激到了蘇瓊,她的眼眶驟然發紅,臉上浮起猙獰之色,猛地甩開胡溪林的手:“你不相信我?!爲什麼連你都不信我!她身上沒有昨天的氣息,她是假的!她是假的!我不准你去!她要害你!”

胡溪林看着眼前人激動的模樣,心裡瞭然幾分,卻也是一陣陣抽痛。

不是不信,而是不能信。

衆人皆是吃驚,如此癲狂之狀讓人心裡信了這位城丞夫人神智不正常,但是懷疑卻也一同滋生,有些人的眼神已經不受控制地看向公主。

公主還未來得及上車輦就被蘇瓊攔下,此時被涅雪攙扶着站在車輦旁,似是一直在冷眼看着這場鬧劇,卻沒有說話。

涅雪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喝道:“無憑無據胡說八道!我看你是活膩了!”

蘇瓊推開木楞在面前的胡溪林,上前一步,指着公主大笑起來:“我活膩了?我看你們纔是!這假公主送到城主那裡,第一個死的就是你們!真公主還怕經不起驗證?只需看一眼,就真相大白了!”

涅雪無言可對。這話是在是太狂妄,不過最後一句也有道理,問題是——誰敢讓公主揭開蓋頭?這可是大不敬之罪,如果事實並非是蘇瓊所說,後果恐怕更爲嚴重。

懷疑藏在看不見的地方,悄然四向流動。

城丞府外人數衆多,此時卻悄無聲息,只是有什麼東西不約而同地指向純英公主。

沉默不語的公主,讓人心慢慢地騷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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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勻青跟着蘇瓊跑出來,躲在城丞府一衆僕從後面看熱鬧,心裡暗暗鼓勁,快來個人把公主的蓋頭掀了啊!

她真是太機智了,想出一個絕妙的方法,既擺脫了性命之憂,又有人幫她弄清楚這位公主的身份。

剛纔正當危難關頭,蘇瓊將要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時,她情急之下再次賭了一把,賭蘇瓊和城丞胡溪林的關係。

能夠自由出入城丞府,而且藏着這麼一個陰暗的秘密,其中定然少不了胡溪林的支持,所以她要賭,賭蘇瓊對胡溪林上心幾分。

“你還有心情在這裡品嚐?城丞可要出事了。”繁勻青強忍着聲音中的顫慄,故作輕鬆道。

蘇瓊一聽城丞二字,果然擡起頭,眯起泛着嗜血光芒的眸子,問:“……你說什麼?”

繁勻青察覺到蘇瓊的情緒變化,心裡一喜,說:“你就不能動腦想想?現在的公主是假的,他有什麼目的我不知道,但他敢這樣做實力定然強大。爲了這些見不得光的目的,他肯定會把與公主有關的人都剷除掉,以免壞他好事……在這夙城與公主關聯最深的,你覺得是誰呢?”

蘇瓊似乎愣住了,好一會兒才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雙眼有些失神:“溪林……”

她猛然回過神,臉上帶了幾分決然,往外走:“我要去看看他,我不會讓他有事!”

不得不說上天眷顧,蘇瓊抓着繁勻青出去的時候,正好看見府裡的人在整裝出發,繁勻青添油加醋道:“城丞大人一定會送公主出嫁,這一路上有的是機會下手……”

蘇瓊慌了,直接扔下繁勻青,上前去阻攔公主出嫁的隊伍。

繁勻青不由得心生佩服,這姑娘真是太……豪爽了!公主的尊駕說攔就攔,公主的身份說假的就是假的,其實她都還不太確定這準備出嫁的公主,到底是誰。

管他呢,不管那個公主是誰,看清楚人後她就溜,免得又被蘇瓊抓住了。不過騙別人去當出頭鳥,想想都還有點罪惡感呢……

蘇瓊站在胡溪林前面,與看不見臉的公主對峙了一會兒,公主終於動了,蓮步輕移,上前一步似乎有話要說。

涅雪見此,有些擔憂道:“殿下……”

公主在她手上輕輕拍了一下以示安慰,這才面對着衆人,聲音依然柔和:“既然城丞夫人對本宮的身份懷疑,本宮也不介意揭下蓋頭,當衆證實。”

衆人啞然,先不說準備出嫁的新娘在婚禮前揭下蓋頭這件事有多麼的荒謬,這是公主啊,公主容顏豈是這樣隨意暴露於衆人眼前?

但不管大家怎麼想,純英公主已經用手擡起紅色的蓋頭,慢慢地露出一張嬌豔欲滴的桃花面。

只叫人看一眼便無法移開視線,那是名動天下的純英公主的真顏,不笑時帶着幾分威嚴,令人不由自主地又低下頭去。

據傳純英公主十五歲生日壽宴時,着一身繡有千朵形態不同的桃花出現,那是無上的榮寵,太傅喟嘆道:“三月春風若待我,便叫桃花堪留愧。”

若是三月的春風肯留下等待我,那便要讓滿春景中的桃花都只能慚愧……此話雖然聽上去像是誇讚,卻有些不像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的誇讚。不過還是叫太子不爽了好久,這些都是另說了。

縱然傳聞如何,遠不如親眼所見來得震撼。

在這一片有聲無聲的驚讚中,公主的眼神如飛燕掠過衆人,落到站在人羣最後的繁勻青臉上。那一刻繁勻青也看到了公主遠遠投來的目光,心裡微微一愣。

她暗道一聲不好,趁着無人注意,貓着腰走開了。

見衆人被驚豔,涅雪連忙擋在純英公主前面,將蓋頭爲她放下,遮住那張絕世的容顏。

蘇瓊那一瞬間怔住了,腦子裡一片空白。

胡溪林惶恐跪下,磕頭請罪:“公主恕罪!公主恕罪!是臣管束無能,冒犯公主,臣願承擔一切罪責,求公主大恩,原諒夫人!”

蘇瓊轉過頭看着她的男人跪在地上,眼神哀慼:“我沒有說謊……我只是那種預感……和十五年前那時候一模一樣的預感……你扔下我走了,就不會回來……”

胡溪林低垂着頭,臉色晦暗不明,動了動嘴脣,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不知是不是因爲聽蘇瓊提起十五年前,公主並未惱怒,只是說:“本宮曾聽聞過胡大人當年掛帥出征的一些事情,也聽說您與夫人兩情摯愛,夫人曾經因爲擔憂您安危染上心疾。不如胡大人留下,以免夫人擔憂。”

胡溪林擡起頭有些驚訝地睜大眼,似乎不敢相信。

“時間不早了,我們早些出發。”公主一邊說着一邊轉過身,在宮人的幫助下上了車輦。四角銅鈴在風中清脆作響,旌旗簌簌,士兵執矛在前方開路,車馬緩緩碾過鋪灑花瓣的路面。

純英公主坐在車內,清麗的聲音傳出:“一直向北,直到重雲冰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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