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避坑落井

“蔣警官,您好。”苗太太向臺階下蔣廣全彎彎腰。

“苗太太,這也快到吃飯的點了,俺想到您家麪館坐坐,吃碗麪……”蔣廣全說着,手搭涼棚眯着眼睛看看天色:“這天太熱,俺也懶得回局裡了,回家又遠,在您苗家麪館湊合一口,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開面館就是給大家方便,您快請。”苗太太多聰明,她知道蔣廣全心裡一定有話要說,又不能當着這一些街坊鄰居說。

“曲伯,開門營業,您招待一下蔣警官。”苗太太對曲伯說完,把目光投向躲在林伯身後的顧小敏,擡起胳膊招招手:“丫頭,快過來,快過來,咱們回家。”

曲伯腳步遲疑,他不知道苗太太什麼意思,麪館裡沒有可以擀麪條的麪粉,只有捏不成團的混合面,就是巧婦也難以做無面之炊呀。

“曲伯,走吧。”蔣警官邁開大步,先曲伯一步踏進了麪館。

顧小敏“出溜”鑽出了人羣,她的小瘦身體往上一躍躥到了苗太太身邊,她躲在苗太太身後向臺階下的榮婆子伸伸舌頭、嘟嘟小嘴扮了一個鬼臉。

榮婆子知道,煮熟的鴨子可能真的要飛了,她不想帶着失望離去,但凡有一點希望她都不想錯過這次掙錢的機會,榮婆子就是這樣一個唯利是圖的女人。

“吆,苗太太,敢情這丫頭是您家的呀?丫頭聰明伶俐,恭喜苗太太您不勞而獲……”榮婆子晃動着她肥胖的肩膀,佝僂着脖子,用眼角瞄着臺階上的苗太太,她想聽聽苗太太怎麼回答她的這一席話。

苗太太咧咧嘴角,岔開榮婆子的話題:“榮大姐,這件事您彆着急,容俺好好考慮考慮,這個光景下,誰見了大米不稀罕?蔣警官說得對,有口吃的總比沒有強,趕明兒,俺一定給您回話,好不好?”

榮婆子恨不得馬上把顧小敏帶走,此時聽苗太太這麼說,她明白了,苗太太想繞開她的話題,她邪惡的眼珠子一轉,頓時計上心來。

“苗太太,俺知道您兩口子是好人,聽說您撿了兩個孩子,是嗎?這個光景下多一張嘴都要命呀,您家養的起嗎?還不如把這個丫頭……”

苗太太打斷了榮婆子的話,臉上依舊掛着笑:“榮大姐,俺苗家是多了兩張嘴,街坊鄰居都知道俺生了一個兒子,這個丫頭呀,是俺大兒子小時候定的娃娃親,也算俺家的童養媳,親家把丫頭送來了,俺不可能拒之門外吧?親家說,丫頭早晚都是我們苗家的人,早一天送來,他家就輕快一些,唉,沒飯吃的時候,人都是自私自利的,還不是爲了省下口糧填飽自己的肚子?話又說回來了,即使吃了上頓沒下頓,俺也不可能餓着俺的兒媳婦,更不可能把她送人。”

苗太太的話軟中帶硬,更滴水不漏。街坊鄰居開始指責榮婆子,指責榮婆子多管閒事:“榮婆子,你想撿個女兒,是嗎?你可能沒有那個福氣,因爲你兩口子缺德事做多了……”

榮婆子的男人是日本大煙館的常客,爲了那口煙膏,淨做一些偷雞摸狗,坑蒙拐騙的事,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

榮婆子聽着街坊鄰居用狠毒的話詛咒她,她想發火,只嚥了一下嗓子,揣着手思量着:眼前的人大多是這條南北街上的掌櫃的,因爲沒生意都滿肚子的火氣,就像鍋裡沸騰的油,加一把火就會竄到屋頂;再說這幫窮鬼,平日裡一定得到過苗家接濟,俗話說,吃誰家向誰家,她必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但,她心裡還惦念着苗太太向她承諾的事兒:“苗太太,明天,俺來把丫頭接走,以後讓丫頭給您掙白花花的大米。”

扔下這句話,榮婆子手裡揮舞着菸袋杆,碾着小腳悻悻離去。

看着榮婆子扭扭捏捏的背影,苗太太壓住心裡的火氣,不疾不徐地念叨着:“榮大姐,您慢走。”

榮婆子扭臉看了一下身後,嗓子眼裡嘀咕着:“你不留飯,不走,在這兒聽你們掰扯,惹俺一肚子氣,氣也氣飽了,哼!”

林伯站在他家店鋪門口,看着苗太太蔫頭耷拉腦袋的樣子,他嘆了口氣,安慰道:“苗太太,您多保重,不要生氣,和這種人生氣不值得,快回屋休息吧,苗先生也該放學了,快晌午了,俺也回去做飯了。”

麪館裡,曲伯沒給蔣廣全做面,因爲沒有可以做麪條的麪粉。他端着一碗熱水放在蔣廣全面前,嘴裡怨聲載道:“對不起呀,蔣警官,店裡只有摻和着沙子的混合面,這是購糧票買來的,吃也不能吃,不吃就要餓着,日本人缺德呀,這是什麼世道呀,什麼世道?小鬼子是把人往絕路上逼呀,逼急了,狗還能跳牆……”

“他曲伯,以後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您老在俺眼前絮叨絮叨就算了,現在街面上像榮婆子這樣的人很多,爲了填飽肚子,爲了蠅頭小利,他們失去了做人的底線,咱們不得不防呀,您不爲自己考慮,也要想想苗家這一大家子的老老少少啊。”

“是,是,您蔣警官說的在理,俺明白了,俺以後不說,不說。”

苗太太一腳門裡一腳門外,聽到蔣廣全嘴裡的話,她點點頭,很早之前,她就聽她丈夫唸叨過,蔣廣全不是個壞人。

看到苗太太被顧小敏攙扶着走進了麪館,蔣廣全從凳子上站起身,往前一步,一抱拳,弓了弓腰:“苗太太,打擾您了。”

“哪裡?蔣警官能光顧俺家的小店,俺苗家人臉上有光,您快坐,別站着,真對不起,開着麪館卻沒有飯招待客人,不好意思呀。請您蔣警官多擔待呀。”苗太太說着走到了另一張飯桌前,扶着身邊的桌子喘了一口粗氣:“蔣警官,俺猜您是有話要與俺說,對不?”

“是,苗太太,俺想與您談談這個丫頭的事兒。”蔣廣全擡起頭看了一眼顧小敏,又說:“榮婆子兩口子不是善良之輩,您如果不讓丫頭去,就怕他兩口子去日本憲兵隊胡說八道,到時候連累苗家所有人得不償失。”

聽蔣廣全這席話,苗太太身體打了一個冷顫,她急忙抓着桌沿慢慢坐下身體,一時無語。

方纔她在店門口外說的那一些話,是應付榮婆子,她怎麼會把丫頭送到日本人那兒?她知道日本人殺人不眨眼,她害怕,她真的害怕。這個丫頭可不是她苗家的人,只是暫時住在苗家,她沒有權利決定丫頭的去向,如果是郭家莊的許家人來接走丫頭,她一點意見也沒有,這可是去日本人那兒,那兒也許就是一個大火坑,她怎麼忍心把丫頭送進那個火坑?想到這兒,苗太太使勁攥攥手,十根手指變得慘白,沒有一點血色,這麼熱的天,她感覺到了冷,冷到了她的心臟。

站在一旁的顧小敏一會兒看看苗太太,一會兒看看蔣警官,她知道他們是在說她的事兒,她聽明白了,苗太太不想讓她去日本女人那兒,蔣警官又怕苗家出事。現在苗家的狀況已經揭不開鍋了,爲了報答苗家的收留之恩,即使那兒是一個火坑,她也要去看看,用自己的手藝換來糧食。

“苗太太,讓俺去吧,俺不怕鬼子,在坊子碳礦區時,俺天天看到鬼子,只要躲着他們走就行了。”

“丫頭,就怕咱們躲不開呀。”苗太太流下了傷心的淚。

“苗太太,那個日本女人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她與其他日本人不同。”蔣廣全把他了解的繡舞子簡單地說了一下:

繡舞子是一個喜歡中國刺繡的女人,她也是被日本軍隊騙到中國的,她的丈夫是一個漁夫,在一次出海時被突然墜落的網吊架砸傷,變成了半植物人,能吃飯,需要喂;能說話,吐字不清;不能走路,臥牀不起。她家裡還有一個婆婆,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女兒,她靠給人家刺繡維持一家的生活。那天她去給主顧送刺繡的衣衫,回來路上被日本軍隊綁架,她都沒來及回家與孩子和丈夫告別,稀裡糊塗來到了中國,在中國一待就是三年。

苗太太流着淚聽着繡舞子的故事,嘴裡喃喃着:“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呢。”

“人都會變得,她身世再可憐,俺也不會同情她。”一旁的曲伯悲憤填膺,語氣裡帶着仇恨:“俺不會忘了他們日本人殺害俺一家二十幾口的事情,永遠都不會忘。”

“曲伯說得對,咱們還是多長個心眼,防人之心不可無。明兒,我抽時間把丫頭送過去讓繡舞子小姐見見,我儘量給她說,把活兒讓丫頭帶回家做,苗太太您看行不行?”

苗太太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就聽蔣警官的,只要丫頭沒事就行。”

“好,這事兒就這樣說定了,明兒見。”蔣廣全站起身要告辭。

“蔣警官,不好意思呀,如果俺先生在家,不會怠慢您,唉,已經過了晌午了,他怎麼還不回家呀?”苗太太突然感覺心慌意亂。

聽了苗太太嘴裡的唸叨,蔣廣全心裡“咯噔”一下,青峰中學發抗日傳單的幾個學生被日本人盯上了,他已經把消息提前送到了學校,那一些學生年輕氣盛,不會沒有躲起來吧?如果鬼子到學校抓人,單憑他對苗先生的瞭解,苗先生不會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學生被鬼子抓去,難道他真的出事了?

就在這時,三個少年氣喘吁吁鑽進了麪館,他們開口就問:“苗師孃在嗎?”

“在,在,發生什麼事了嗎?”苗太太嘴裡連聲應答着,臉上露出惶恐之色,一定是自己丈夫出事了,他讓學生跑家裡報信。

三個學生看到了身穿警服的蔣廣全一愣神,閉上了嘴巴,眼睛往地上看。

苗太太往前竄了一步,抓住其中一個孩子的胳膊,滿眼焦灼:“快說,快說,你們苗老師怎麼啦?”

蔣廣全心裡也一哆嗦,大顆大顆汗珠子順着他的額頭往下滾。

“孩子們,別怕,快說,苗先生怎麼啦?”

“今天中午放學的時候,苗先生被闖進學校抓人的鬼子打傷了,那個英文老師讓我們來告訴師孃一聲,讓師孃不要擔心,苗老師現在在清風醫院裡……”

還沒等三個學生說完話,苗太太嘴裡“媽呀”喊了一聲,跌坐在地上,暈了過去。

顧小敏“撲通”跪在苗太太身邊,“哇”一聲大哭:“苗太太,您快醒醒,醒醒呀。”

蔣廣全還想仔細問問三個學生,從他們嘴裡瞭解一下苗先生的具體情況。眼下苗太太暈了過去,他只能向三個學生擺擺手:“你們快回家吧,在路上不要停息,也不要把學校的事情說出去。”

曲伯心亂腦子沒亂,他招呼顧小敏說:“丫頭,別哭,苗太太沒事,你快去喊薛嫂,讓她拿一根針來,快去!”

薛嬸聽到顧小敏帶淚的呼喊,從前院踮着小腳踉踉蹌蹌竄了過來,看到苗太太暈坐在麪館裡,她的眼淚“噗噗”往下掉,嘴裡着急地大叫:“哎呀,我的媽呀,這是怎麼了?怎麼了?”

“她薛嫂,您趕緊在苗太太耳朵上扎幾針,俺去倒杯熱水給她喝,她是急火攻心,要扎出血,快,”曲伯嘴裡一邊說,一邊磕磕絆絆跑進了後廚。

半天,苗太太緩過神來,她想站起身來,沒站穩,身子一晃又坐了下去,顧小敏趕緊坐到她旁邊,用小身子抱着她。

蔣廣全看着苗太太清醒了,嘴裡忙不迭地寬慰說:“苗太太,您彆着急,苗先生在醫院裡,說明他沒事。日本人去學校是例行檢查,可能苗先生多說了一句話,也許是他自己不小心磕倒了……俺這就去醫院看看,看看先生的情況,有事俺再回來告訴您。”

蔣廣全拉開面館的門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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