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已經春暖花開,北平郡的郊外依然是寒風陣陣,金龍洞外人聲瑟瑟,月光照射在這些待宰的羔羊身上,他們已經虛脫胡亂地倒在地上,眼睛裡露出恐慌而麻木,沒有掙扎,沒有呼喊,他們在靜靜地等待死亡那一刻的儘快來臨,也許那纔是自己最好的解脫。
宋徽宗的第二十子趙碩,慘淡地迎着風,他在宣誓着自己皇族身份的最後一絲榮光。趙碩的身份其實是個悲哀,他並不是深宮各皇妃和嬪妃所生,而是那個昏庸而荒淫的宋徽宗和上書房服侍他的丫環所生,所以他的出生註定就是個悲劇,而這個荒淫的皇帝卻有着強大的生殖能力,他不理朝政,卻隨意在皇宮內播種,所以他的兒女據說在皇宮內就達到六十多位,正統貴妃生育的也有十七位皇子,其餘的野生的皇子們一直被皇后和貴妃們打壓着。直至金軍打進京城,把兩帝和皇室成員掠奪至牧羊城,這些皇室的身份才慢慢地被確認,而他們被確認的身份也不過是爲了保護正統皇族,他們一個個地被當作羔羊,推上了砧板。此次祭祀終於輪到了趙碩這個皇族第二十子,他帶領着身後的丫環普工,太監樂師,一步步地走進金龍洞,宋朝完了,就趕緊給自己一個痛快吧。
金龍洞內一陣陣腥臭傳過來,兩旁的累累白骨滲入人心,在金兵把他們送達洞口,轉身離去的時候,這些受驚的羔羊就虛脫得癱在地上。
來吧!金龍,儘快啃食我們的軀體吧!那樣我們就解脫了。
在他們的禱告中,一顆巨大的頭伸出洞外,它吐着芯子,一絲絲地把身體挪出洞外,卻不是人們傳說中的金龍,而是巨大的蟒蛇,每個春天,當它從冬眠中醒來,飢腸轆轆的它總會看到人們送來的貢品,而這些虛脫的貢品往往會填充自己的肚皮。這條蟒蛇不需要出外覓食,飢餓的時候只要在月光下把身影探出頭來,第二天總會看到貢品。
蟒蛇慢慢逼近二十皇子,他身後的那些宮女樂師已經被嚇得靈魂出竅,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趙碩麻木地沒有移步,他的身體已經虛脫,眼睛恐懼地盯着面前的蟒蛇。蟒蛇意外地看着眼前依然挺立的祭品,它圍着趙碩轉了一圈,把芯子快要舔在趙碩的臉,看他依然無動於衷,蟒蛇突然間張開了嘴,朝着趙碩撲去。
這時突然一條身影飛奔而至,是白重陽,身後帶着三皇和曾千里,他們要繞行外面值班的崗哨,在這個空曠的荒野上尋找十幾個頹廢的人,還是費了一點功夫,如果不是蟒蛇的兩顆在月光下閃爍的眼睛,他們還是尋找不到二十皇子。
白重陽他們趕過來,也大吃了一驚,看着蟒蛇撲向皇子,白重陽一個鷂子翻身過去,把趙碩夾在手臂下,然後逃離了蟒蛇的攻擊範圍,而三皇和曾千里則拉出寶劍,從不同的方位進攻蟒蛇。
蟒蛇撲了空,眼前的祭品被人搶了去,而身體的其他部位在痛,它狂怒地看着幾位進攻的俠客,它卷着身體開始撲向了人羣。三皇和曾千里的刀劍砍在蟒蛇的身上軟綿綿的,好像對它一點傷害都沒有,倒是這蟒蛇的突然轉身,用尾巴把他們抽了幾個跟頭。
蟒蛇剛剛吞下了幾個宮女樂師,肚子有了食物,也不再那麼地飢腸轆轆,看着幾位進攻自己的人,它狂怒地捲起尾巴,掃射,用嘴巴一次次地衝向人羣。
“人皇,你們的劍傷不了它,你們下來保護皇子先撤,看我用寶刃戰它!”白重陽提醒着他們,然後把趙碩送給身邊的人皇,轉身寶劍出鞘,飛奔加入戰團。白重陽手中的七星劍乃是神器,傳說是春秋時期歐陽子用隕鐵打造而成,鋼口削鐵如泥。他一劍砍在蟒蛇的尾巴上,一段尾巴應聲而落,巨大的疼痛刺激了蟒蛇,它翻身張着血盆大嘴撲向白重陽,白重陽慌忙地跳開,而身後的天皇卻沒有躲開,被蟒蛇一口吞了下去。地皇大怒,仗劍飛奔過來,卻不想被蟒蛇的尾巴掃中,還未等他站立起來,蟒蛇就一口吞了下去。
“你們快撤,免得再有傷亡。”白重陽衝到他們的中間,保護着曾千里和哭泣的人皇架着趙碩向外跑。
蟒蛇吃了白重陽手中寶劍的虧,它不再莽撞地進攻,而是在白重陽身邊盤旋着尋找機會,它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開眼前的獵物,但是它又不敢貿然地再次進攻,白白地吃虧。
白重陽看着人皇和曾千里架着皇子逃離了現場,眼前的蟒蛇瞪着碩大的眼睛盯着自己,他知道自己再想脫身,就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了,於是他仗劍衝向蟒蛇。
蟒蛇的身體儘管很龐大,但是它卻很靈敏且狡猾,它也不再衝向白重陽的寶劍,而是盤旋着用身體前後兩端衝擊白重陽。
白重陽此時才感覺到力不從心,儘管自己的身體靈活,寶劍鋒利,但是和這個畜生比起來,力量上逐漸處於下風,有時自己會揮劍砍在蟒蛇的身體上,但那隻能激發它更大的進攻,自己始終砍不到它的七寸上。
蟒蛇儘管此時佔據上風,但是由於它還忌憚白重陽手中的利器,它躲避着自己的要害之處,軀體上被寶劍砍得傷痕累累,這更加激發它的怒氣,場地被它覺得昏天黑地。
白重陽的寶劍突然砍在了蟒蛇的身體上,還未等他收回武器,蟒蛇的尾巴一卷,緊緊地圍住了他,蟒蛇忍着疼痛,突然間加緊了身體,白重陽再想要逃跑,已然來不及,轉眼間他感覺到氣力跟不上蟒蛇身體的擠壓。蟒蛇回頭看着垂死掙扎的獵物,慢慢地氣力不再掙扎,它就吐着芯子,張開大嘴對着白重陽吞了下去。
眼看着白重陽身體進入到蛇口,一條青衣身影飛奔而至,她揚起手裡的鋼軟鞭纏住了蛇頭,然後另一隻手揚手打出兩把飛刀,一刀準確地釘在蛇頭左眼上,另一隻由於緊張落了空,被擺動的蛇頭打落在地。就在蟒蛇疼痛難忍駭然時刻,白重陽掙扎從蛇口裡飛身而起,他準確地落在蛇頭的後側,同時寶劍狠狠地扎入了蟒蛇的七寸。
蟒蛇不甘心地翻滾了幾下身體,頭顱揚了幾下就垂了下去,白重陽隨着蟒蛇身體的轟然倒塌,他也虛脫地癱軟下去,他大口地喘息了一會,把寶劍從蛇頭後拔了出來放回到劍匣裡,然而當他回身尋找那條身影時,早已經不見了蹤跡,他從蛇眼裡拔下飛刀,和撿起地上的那把跌落的飛刀,藉助月光,看到刀把上面攢着幾個字“南海孤燕 金”,這肯定是她的稱謂和姓,拿回去再做計較,於是他把飛刀放回到衣兜裡。白重陽看着身旁的殘體斷肢,巨大的腥臭衝擊着他的胃口,他趕緊飛奔離開了現場。
昨晚有人夜入金龍洞,殺了金龍!
這個消息在第二天天剛亮就傳便了整個北平郡,金軍大營派來了部隊封鎖了周圍,金兀朮帶領着身邊的謀士、文官武將到達現場,他們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近金龍,儘管他們從蟒蛇的體格上確定這金龍與衣服上繡的有些出入,但是生在大草原上的他們依然確信這就是金龍,竟然有人在祭祀的時候殺死金龍,這是金人不能容忍的,況且他們解剖時發現,儘管金龍的身體內多了兩具屍體,但是卻少了徽宗的二十皇子,這是南人有計劃的營救。金兀朮大怒,他要報復,把南侵的計劃提前到本月底準時出兵,而在出兵前,他派人在北平郡展開大搜捕,要儘快地滅掉這些南人。
金兵迅速地封鎖了北平郡,如狼似虎的金兵衝進南人居住區,藉機燒殺搶掠,遭殃的依然是這些陷入痛苦的黎民百姓。
“他孃的,真不是東西!”過路鬼金敏怒罵着,他把拳頭砸在了桌面上,鎮得茶水灑了一地,“江湖上傳說我們關山六鬼不是人,和他們比起來我們倒成爲了觀音。”
“白公子,剛剛接到王爺密令,他讓我們兵分兩路,一路繼續執行原先的刺殺任務,一路護送着皇子迴歸順天府。”曾千里從外面跑了進來,傳達着王府的命令。
“那我們就這樣,今晚我、人皇和蛟龍島五俠繼續執行任務,曾大哥利用當地的關係,和關山六鬼護送皇子離開北平郡。”白重陽發佈着命令,他知道今晚上又是一個大仗,趕緊揮手讓大家散開,分別的時候仍不忘叮囑一句,“大家兩天後,在黃河渡口集合,如果錯了這個時間,就不再等待!”
深夜二更,他們開始起牀穿衣吃飯,然後按照各自任務,飛身上房,白重陽帶領着人皇和蛟龍島五俠向着帥府飛奔而去。
儘管已經到了深夜,大帥府裡依然是燈火輝煌,金兀朮坐在大堂裡,聽着來人不斷地彙報,始終沒有他需要的消息,氣得他連晚飯都沒有吃,把身邊所有的文官武將大罵了一遍,直到一位青衣女子的到來,她在金兀朮的耳邊說了幾句話,金兀朮轉怒而喜,他打發了身邊所有的人出去,只留下那位女子在他身邊,陪他喝酒吃菜。
“那個女子很眼熟,她不是那轎車內的主人嗎?”屋檐上的人皇轉到白重陽身邊,悄悄地說。
“是呀!她怎麼在這裡?”白重陽摸了一下衣兜裡的飛刀,也不禁迷惑起來。
“別想了,殺吧!趁着這個機會。”人皇說完,拔出寶劍,帶着蛟龍島五俠衝了下去,無奈,白重陽也只好拉上黑紗,跟隨他們衝了下去。
金兀朮依然談笑風聲,和身邊的青衣女孩端酒吃肉。
“孃的,殺了你個狗孃養的!”人皇大喝一聲,衝了進去。
卻不料周圍突然隨着一聲鑼音,伏兵四起,大堂內外燈火輝煌,兵器的光輝耀人兩眼。
“不好,我們被人出賣了!”人皇突然間醒悟地對着身邊的六人說。
“現在沒有時間討論這些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一個。”五俠的老大帶着哥幾個就衝進伏兵。
白重陽攔了一下沒有拉住,只得隨着他們衝進戰團。
血腥、殺聲、受傷的尖叫、哀嚎,伏兵一層層地倒下去,又一層層地撲上來,就像飢餓的狼羣一樣,撲向包圍圈中的獵物。
“是誰在出賣我們?”傷痕累累的幾人慢慢地力不從心,五俠倒下的時候仍然淒涼地呼喊着,他們至死也沒有明白,是誰在這個時候出賣了他們。
“白公子,趕緊走,找到內奸,替我們報仇!”人皇衝到白重陽的身邊,用盡全力把白重陽推向空中,同時身體的前後,幾個槍尖捅了進去。
白重陽的身體剛要借力飛上屋頂,一道鋼軟鞭纏住了他的身體,把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是她?那位青衣姑娘,此時她的嘴角掛着狡猾的微笑。
幾把鋼刀在白重陽的驚駭間,架上他的脖頸。
“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方老大回到我們的遊戲開拓小組!”在小組的早會上,小組長周深宣佈着。
是的,方海又迴歸了遊戲開拓小組,這個研究遊戲的程序員又回到了他摯愛的崗位,但是對於他的崗位定位依然是公司副總,這讓其他的小組長都很眼熱,他作爲小組長,卻對公司在遊戲開拓領域,董事會上有着堅實的一張投票權。
“我就知道老大不會放棄我們,現在又回來領導我們。”小組裡自己帶領過的徒弟在下面拍着馬屁。
以前在會議上很少講話的方海,如今對這馬屁卻很是受用,自從郝小敏回來後,他全面地審視了自己,對遊戲有了更高層次的感悟,帶着這樣的感喟他要進行整改和提升。在脫離電腦界面影響的基礎上,提高VR實際應用,提高鏡面和音樂效果,這次的改革也許會刻骨銘心,他們不再是一個遊戲主體的創造者,而是改爲一名服務者和引導者,他們制定着遊戲的規則和框架,遊戲愛好者可自己創造有血、有肉、有靈魂的角色,這樣他們在親情、友情、愛情、家國情仇等方面有了自己更好的支配方式。在這個遊戲中,你可以是白重陽,我也可以是白重陽,你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走完一生,我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讓白重陽這個角色栩栩如生。在這個遊戲中,他們要聘請專業的作家、醫藥家、農藝家、茶藝家、雕刻家、鑄造家等等,打破以前所有的非科學的遊戲設置,如在遊戲中醫藥的設置,不再是到了醫藥店直接購買,更多的是跟着醫藥家配置,按照他們的秘方去採購和種植。這不再是個遊戲,更多地接近現實,採購、交流、交換,儘管在遊戲中還在使用着虛擬貨幣,而這些貨幣卻能夠在社會中使用,也許遊戲中的需求,就是社會中,遊戲者在社會上的需求,在遊戲中他們可以點餐、可以定製貨物、可以租用房間、可以發佈需求消息,這就是平行於社會現實的元宇宙。
方海的建議得到了公司高層的讚賞,所以很快就批示了他回到遊戲開拓小組儘快實施。在批示的後面,國家駐企業代表簡童提出了一個建議,那就是把對社會的責任感融入到遊戲規範中,更提高了遊戲愛好者的社會責任和義務。
也許女兒是父親的前世情人,而現在方白就是郝小敏的全部,就連與方海的結合,郝小敏覺得都是方白無形中拉着自己。自她在方白見面的那一瞬間,他們冥冥之中好像已經渡過了幾生幾世,她是揹着債務度了幾世的劫難,來到了他的身邊。郝小敏傾盡全身地愛着他,寵着他,儘管自己作爲一名現代教育工作者,知道這樣的寵幸對方白的影響不是很好,但她還是不捨得他受一點的委屈。從車站過來,她緊緊地抱住方白,把他的身體親吻了個遍,她覺得他們突然間丟失了幾世的相會。當身後的男人緊緊擁抱了自己,郝小敏就融化在兩個男人之間,他們對自己的依靠,郝小敏覺得此生已經回到了本地,她要去還債了。
“你這孩子瘋了嗎?”當父母、親戚的話語再一次傳來的時候,郝小敏欣然地一笑,她不再動搖,那世俗的有色眼睛,惡意的阻擋,如今在自己的眼裡都成了雲煙。
郝小敏這次歸來就是要堅決方白的心理健康問題,她不再去工作,除了上學,她就把方白緊緊地護在身邊,就像母雞護崽一樣,她不再讓方白戴着虛擬現實(VR)頭盔窩在宿舍裡玩耍,而是每個週末帶着兩個男人到了大好河山、秀麗風光中真實地去體驗,偏遠農村地頭、山村古堡去感悟,科技展館、未來館裡去思索。郝小敏帶着方白開始參加各種電視競賽和展示,用他的失敗和成功填充他成長中堅實的階梯。
郝小敏破以沉舟的方法成功了,她的父母、親戚很快地接納了方海父子,方海身後有了堅實的基礎,他的元宇宙遊戲設想在一步步地實現,最主要的是方白擺正了自己的身心,不管是愛與被愛,他都享受着。
方海父子成功了,他們讓郝小敏這位姑娘一步步地沉淪於他們的設計遊戲之中,儘管她還是一個遊戲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