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海瘋了,對法律知識一無所知的他竟然和大律師打起了官司,況且是和鼎鼎大名的國際大律師白甜,他們的官司就是離婚,當然最後的結局就是敗得一塌糊塗,他和白甜離了婚,除了兒子方白,他就淨身出了戶,房子和財產自己一無所有。方海不明白,自己未正式開庭就敗得如此狼狽,婚後十幾年的努力,對家庭勤勤懇懇,雖然說自己只是正騰國際科技有限公司的一名虛擬太空及遊戲開發程序員,但是固定的收入和勤儉節約的習慣,在這個中國東南發達都市也有了一席之地,自己所有的工資和其他收入都如實準點地提交給了身後的這個女人,然而現在卻成爲了她的固有財產。白甜在結婚前也不過是法律事務所的一名實習生,後來才慢慢地一步步成了國際大律師,沒有想到她成爲大名鼎鼎的律師後,第一單生意就給了自己同牀共枕了十幾年的男人。與其說同牀共枕,不如說貌似神離,他們的結合就是在兩人各自心懷鬼胎的交易下進行的,2006年剛剛畢業的白甜來到這個發展中的城市,進入到一家律師事務所做實習生的時候,方海已經在這個城市裡遊戲領域稍有成就,那時候正是中國科技發展的一個新的起點,尤其對電子遊戲的開發市場的佔有,是每個科技開發公司的重點目標,而方海對這個領域的獨特目光,讓公司對他格外地重視,所以他很快地就在這個城市裡紮下了根。那時,方海主導開發了一個田園爭霸的遊戲,這個網絡遊戲一經調試上線就得到了青年們的喜愛和熱捧,那時幾乎每個網吧裡都在下載安裝這套遊戲,用通宵達旦來形容當時年輕人對這個遊戲的追捧,可以說恰如其分的詞語。而白甜儘管是一名女生,但是她也是當時追捧者的一位,當他作爲實習生跟隨着公司導師見到方海時,就深深地被這個虛擬世界的開拓者所迷惑,那時的方海在這個城市裡已經有了自己公司分配的一套房子,這也是剛進這個城市要急於尋找一個地方落腳的白甜的重要誘惑,所以白甜總是有意和無意間找方海解決一些法律或者遊戲內的事物,完全不顧及兩個人中間八歲的差別。那時的方海也不過是這款遊戲開發的程序員,儘管遊戲內融入自己的建議和主導的精力,畢竟自己上面還有部門領導,而遊戲的更新,又讓自己的壓力很大,他也迫切想尋找到一塊除了工作以外的生活,儘管這生活是自己不擅長解決的,但是對於一名即將踏入到而立之年的自己,還是有了很大的誘惑。於是兩人就在這種模棱兩可的需求之間結合了,而他們的結合註定是一個悲劇,這是大家對他們結合時的預判。沒想到,2023年,17年後就在大家以爲他們的生活趨於穩定後,這預言竟然還是成了真。
“恭喜你,終於達成了你的願望!”出了法院的門口,方海還是強裝着大方伸出了手,其實在這個程序員的心裡,此時他是痛苦無淚。
“我們能找個地方坐一下嗎?”白甜儘管心裡有點羞愧,但是作爲律師職場中的強人,她對自己的業務還是爭強好勝,事物中不能留下一絲的瑕疵,她原可以把方白的撫養權爭取過來,但是此時的她正在爭取海外移民,那裡應該有自己的一席之位,況且如果拿過來了方白的撫養權,眼前的這名男人真地就一無所有了。
“對不起,我還要去找房子,況且公司裡還有事情要處理!”方海挖苦着她說,對於這個女人的絕情自己還有什麼說的,自己已經敗得一踏塗地,難道還要賠上自己僅剩的一絲尊嚴嗎?
“你就是這樣的人?幾十年了,不願意一絲的改變,智商很高,情商卻出奇地低,二十多年了還做着程序員的工作。”白甜從自己的公文包裡掏出支票本,在上面順利地填下了一組數據,然後遞給身邊的男人說,“這些年,你也努力了,我也不會這麼絕情,但是業務知識和情操我還是要遵守的,這些錢你拿着,這段日子你們會用得着。”
“不用,目前以我的能力,養活我們父子兩個還是綽綽有餘的!”自尊心的促使着方海推開了白甜的手。
“對不起,到了海外,我安頓好了,就會回來接方白!”白甜看着眼前這個平日裡對自己百依百順的男人,心裡可憐又有些不忍,她知道今天自己的所有作爲,深深地傷害了面前男人的心,自己不能再傷害到他的自尊了。
“難道你還有回來剝奪孩子嗎?”聽說到白甜還要回來,方海驚叫得跳了起來,眼前的這個女人太厲害了,他已經深深地領教了,如果她回來剝奪自己孩子的撫養權,自己還是要乖乖舉手投降。
“畢竟我還保留着孩子的探視權,他的撫養權我就不爭取了!”白甜把發票放回到公文包裡,回頭對方海說,“況且我到了那邊,會很忙,也沒有時間再去撫養他。”
“那按你的說法,這些年孩子都在你的撫養下了?”方海挖苦着她說。
“我知道自孩子出生到現在三年來,他都在你的撫養下成長,所以這次我就沒有爭取他的養護權,對於孩子的成長,我覺得作爲一位母親,我不稱職,更不合格,但是他畢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對他還是有感情的。”
“感情?說這個詞語你還配,”提起孩子,方海就情緒激動起來,他指着白甜說,“在這十幾年,你說你扼殺了多少生命?你以爲我不知道嗎?你所有的作爲,上天能允許嗎?這些年一直分居,你覺得對待一位正常的男人公平嗎?如果你覺得我們不合適,可以不結婚,你不能拿着婚姻當兒戲,做一個跳板。”方海哆嗦着手指,接着說,“在你的眼裡,婚姻就是一場交易,你可以肆意地作踐,孩子,你不要,可以肆意地剝奪他們的生命,你可曾瞭解到我的感受,千百次我的父母問我什麼時候要孩子?可是到了他們閉眼時,我還是不能給他們一個答覆,這些年你說你不適合農村的生活,也不適合我的父母來城市裡打擾我們的生活,所以我們就剋制着,你忘了你也是從農村出來的,你學習的法律難道就沒有不善待父母懲罰的這條嗎?我記得前些年你還在到處徵求孝順父母的建議,爭取能夠歸納在法律之內,可是你的所作所爲真的讓人很寒心。”
“這些事情,以前你怎麼不和我說呢?”白甜很是吃驚,她沒有想到自己的這些漫不經心的作爲會嚴重地傷害了面前的男人。
“哼,你的漫不經心還是有意作爲,只有你心裡自己明白,你對法律知識和操守很自信,爲什麼你不能審視一下自己,每天鑽着空子去鑽研和審判別人,對自己身後的污點一無所知,盲目自大,纔是你們的可悲之處!”
方海說完,攔了一輛出租車鑽了進去,出租車調轉了車頭,揚長而去,路邊留下了目瞪口呆的白甜,是呀!現在的身邊除了一牆冰冷的法律書籍和一箱行李,自己的身邊到底還剩下什麼呢?
在正騰國際科技集團大廈三樓的室內幼兒園裡,這棟深入雲霄的大廈,集合了員工辦公、休閒、娛樂等等所有的功能,當然員工孩子的幼兒教育也是這功能裡面的重要一環,他們佔據着重要的三、四層樓約四千平方的場地,探索森林和山地探險被搬到了室內,吸引了孩子們的目光,3D立體和遠程量身教育是這所幼兒園的特色,爲了孩子的教育問題,這所科技公司也探索和實驗着教育帶給社會的進步,所以生活在這裡孩子既是科技教育的受益者,也是這科技知識的實驗體。
方海坐在幼兒園門口前的坐凳上,他本來請了一天的假,接到法院傳票後,他就開始惡補起了法律功課,收集了材料,他以爲自己的這些功課和材料會在白甜的面前打成平手,最不濟也至少會走上三個回合,然而他惡補的功課和收集的材料在白甜專業法律的人士面前,不堪一擊,自己乖乖地繳了械,戰鬥不到半個小時就結束了,還不到自己等待開庭時的一半時間。方海覺得倒是自己在法院的門口說出的那樣一席話語出了心中的這些惡氣,不讓自己會覺得憋死了,當他看到面前那個被自己說得面色蒼白的女人時,心裡卻不由得痛快起來。但是方海上了出租車又爲了自己那時的痛快而羞愧,畢竟這是自己的女人,孩子的母親,儘管這孩子來得有些突然,有點讓自己措手不及,他特別感謝三年前的那次全球疫情,讓忙碌中的人羣都放慢了自己的腳步,他們被隔離在家裡,於是大家有了時間,儘管專業和話題不同,但是長時間處在一個屋檐下,一個鍋裡的盆勺還是會碰出了火花,他們就進行了深入淺出的交流,後代的種子就播撒在他們的體內,慢慢成型,等到他們發現再做出決定時,諮詢的醫生一席話語卻讓白甜停滯了原先的思想,她想到了自己已經三十六了,再沒有孩子恐怕這一生就是自己的憾事了。於是,在方海期盼的眼神裡,方白就在這全球的抗疫戰鬥中來到了人世,那時無所世事的他們的確過了一段超俗的恩愛生活,他們的眼睛裡也突然間有了正常夫妻間應有的愛戀。然而現在自己從法院出來,就匆忙地趕回了那個恩愛了一段時光的家庭,收拾了自己和孩子的行李,狼狽地逃離了那個所謂的家庭,等他出了門,門鎖就傳出了遠程操作更換密碼的聲響,這女人真是要趕盡殺絕,沒想到她竟然很快地在法院做了備案,法院遠程啓動了密封的命令。方海又對剛剛升起的對白甜的可憐,又起了恨意,他回身看了一眼密閉的房屋,順着樓梯慢慢地走下了樓,到了樓下,他纔想起了這棟樓裡安裝着電梯,而自己卻走下了這十九層的樓房,居住了即將二十年的樓房,他以爲自己會留戀,而自己卻很快地在樓下上了手機軟件裡提前預約好的車,沒有回頭再看了一眼。
方海手環上的燈亮了,孩子已經放學了,隨着定位的燈光慢慢靠近,他要起身去接孩子了。方海在接待處與方白對了數碼,門上的播放器傳出“覈對正確,方海請帶着你的孩子離開安全門,方白同學離開時間爲2023年10月26日下午17點35分,謝謝你的配合”。安全玻璃門開放,方白就投入到方海的懷抱裡。
“爸爸,我的手錶裡顯出你的血壓有點高,今天有什麼事情嗎?”即將三歲的兒子方白趴在他的肩頭,幼稚着聲音關切地問他。
“沒有事情呀!”方海原先只不過拗不過兒子的糾纏,就在他的電話手錶裡安裝了監控家人的系統,這套系統得到雙方驗證後,會自然生成很多關於親情、友情等心理的監控,沒有想到聰明的方白對這些電子軟件系統又很是摯愛。
“嗯,那我們今天去哪裡住宿?”
“當然還是原始森林怎麼樣?”方海愛戀地撫摸着他的頭說,也許以後他們要相依爲命了,儘管以前也是,但是名義上的母親標籤還是會打在兒子幼小的心靈上,現在才真正是他們血脈相依的時候。
“好呀!我還要給我的生命樹澆水呢?”方白的臉上依舊很興奮。
“你在學校裡沒有澆水嗎?”
“沒有,今天老師帶我們去了唐朝,學習了駱賓王的《詠鵝》,原來是他七歲時寫的一首五言古詩呀!我再過四年,也到了七歲,肯定也能寫出這樣的詩句。”孩子的話語依舊很天真。
“那你會默背這首詩歌嗎?”
“當然會,我們還和駱賓王捉迷藏呢?”懷抱裡的方白開始搖頭扭着屁股開始了背誦,幼稚的語調在方海的肩頭回蕩着,“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那我們今天就不去森林了,我們去唐朝農家小院怎麼樣?”方海順着兒子的建議說。
“那也好,不過那裡沒有森林裡好玩!”方白努着嘴巴。
“好好,我們還是去森林,不過在去森林之前,我還是讓你看一下家畜們的特徵!”方海抱着孩子走到了二樓,在約定的餐桌旁坐了下來,桌面中間展開,露出他們預定好的菜品,方海撥弄了一下手機,桌面的熒光屏上跑出了一羣白鵝,曲着脖子高歌着走進農家門前的小河,嬉戲着撥弄着波紋。
“鵝,食草類動物,是鳥綱雁形目鴨科動物的一種,是一種常見的家禽,其生活習性比較特殊,具有喜水性、警覺性、耐寒性、生活規律性等,抗病能力強,飼養污染小,額部有肉瘤,頭頸長,嘴扁平而闊,腿高尾巴稍短,腳趾間有蹼,羽毛多白色或灰色。在古埃及的壁畫上推算,公元前2000年,古埃及就馴化成功了家鵝,那時人們在寺廟裡飼養,代替了人作爲奉獻給神靈的犧牲品。中國最早對鵝的記錄是古籍莊子《南華經》的記載,說明中國公元前400年中國就有了成熟的家鵝馴養技術了。而目前普遍認爲中國的家鵝與歐洲的家鵝起源不同,中國的家鵝起源於鴻雁,而歐洲的家鵝起源於灰雁。——”伴隨着高歌起舞的鵝羣,旁邊的電腦解說着關於鵝的知識。
“關於鵝的詩句,還有唐朝白居易的《鵝贈鶴》詩句中:君因風送入青雲,我被人驅向鴨羣。雪頸霜毛紅網掌,請看何處不如君?還有《鶴答鵝》詩句中,右軍歿後欲何依,只合隨雞逐鴨飛。未必犧牲及吾輩,大都我瘦勝君肥。杜甫杜甫《得房公池鵝》詩句中:房相西亭鵝一羣,眠沙泛浦白於雲。李郢《鵝兒》詩句中:無事羣鳴遮水際,爭來引頸逼人前。李商隱的《題鵝》中寫到:眠沙臥水自成羣,曲岸殘陽極浦雲。那解將心憐孔翠,羈雌長共故雄分。北宋李覯的《鵝》詩句中:逸少曾留玩,人因喚右軍。鳥名加爵號,不雖羽毛羣。所以兒子你要記住,中國的詩句千古傳唱,我們不能淡忘了古人的智慧。”方海爲方白夾着菜,對於中國這些傳統他還是很嚮往,這在他的遊戲世界裡都呈現着自己的摯愛,現在他還是誘導着面前的兒子說。
看着面前兒子嚮往和羨慕的眼睛,方海心裡十分地激動,是呀!社會變化得很快,這些傳統在變革面前一切都變得虛幻,但是他還是渴望有人留下來堅守,這個人也許就是自己。
吃過了晚飯,方海父子兩個人乘坐電梯到了大廈17層,本座大廈17至21層都是員工的宿舍,而跟隨公司成長的老員工,自然在這裡有了自己的居住地,白天中午或者晚上加班時可以在這裡休息。自從結婚後,儘管家庭裡冷冷清清,但是他爲了打破那個同事口中的魔咒,他依然每天堅持着回到了那個冷冷清清的房屋,對着窗戶外黝黑的黑夜發呆或者獨孤地看着電視,他這時渴望女人的愛撫,在他會想起這個房屋的女主人,儘管每一次都像是做着交易,他還是在自己孤獨寂寞時,特別是自己在崗位上壓力沉重時,他還是會想起這個不知道身在何處的女人。現在隨着方白的出生,他也堅信了這個女人會迴歸到她作爲女性的身份,然而他卻等待來了這樣的結局。
方海既然挽救不了白甜的心,就拉着方白住進了公司的宿舍,原來這裡比那個家庭還熱鬧,很多的年輕人走進了單位,也在改變着這棟大廈的格局,特別隨着單位各個系統的健全,原先離開居住的員工也慢慢地迴歸到了這裡,宿舍區就熱鬧起來。
打開房門,方海父子就進入到一片森林之中,這是方海他們新開發的一套系統,模擬森林、大海、沙漠、高空、雪原等場景,戴上3D眼睛,在熒光燈的照射下,人們就像迴歸了原始狀態,而今天他們選定的就是森林場景。方海細心地爲方白戴好眼睛,他們看到了身邊的各種景物,花草、蟲魚、野獸、樹木等歷歷在目,他們躺在一塊原始的岩石上看着天空的星辰月亮,他們奔跑追逐着原野上的飛蛾昆蟲,徒手擒拿奔來的野獸,在河流和湖波中捕捉河魚。他們吶喊,奔跑,直到筋疲力竭,昏昏睡去。
方海看着身邊昏昏睡着的兒子,嘴角上揚着,掛着滿足的笑容,是呀!兒子幼小的年齡沒有煩惱,但願着他一直能夠這樣幸福地生活着。方海細心的抽出孩子頭枕下的手臂,慢慢地摘掉他的眼睛,爲他輕輕地蓋上被褥,然後調整了室內空調電器的自動模式,自己也躺了下來,也許他們在以後的歲月裡,兩個人真的要相依爲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