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汴京,曾經宋朝的都城,自宋太祖以來,在這裡創造過輝煌,也經歷過風風雨雨,尤其是北宋末期,特別是宋徽宗趙佶生活糜爛,喜好逛青樓。還大興土木,聽信道士所言,在開封東北角修建萬歲山,後改名爲艮嶽。艮嶽方圓十餘里,其中有芙蓉池、慈溪等勝地。裡面亭臺樓閣、飛禽走獸應有盡有。宋徽宗還在蘇州設立應奉局,專門在東南搜刮奇石運往開封,是爲花石綱,引得民怨沸騰。1125年,金兵分兩路南下攻宋。趙佶嚇得立刻傳位其子欽宗趙桓。欽宗患得患失,在戰和之間舉棋不定。後來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啓用李綱來保衛東京。雖然一度取得了勝利,但是金朝並未死心,二度南下。1126年九月,太原淪陷。十一月,開封外城淪陷,金軍逼迫欽宗前去議和。閏十一月卅日,欽宗被迫前去金營議和,三日後返回。金人要求索要大量金銀。欽宗因此大肆搜刮開封城內財物。開封城被金軍圍困,城內疫病流行,餓死病死者不在少數。1127年二月六日,徽、欽二帝被廢,貶爲庶人。七日,徽宗被迫前往金營。金朝另立張邦昌,建立一個名爲"大楚"的傀儡政權,史稱"張楚"或"僞楚"。徽欽二宗被金人掠到五國城,史稱靖康之恥或靖康之禍。徽宗被封爲昏德公,欽宗被封爲重昏侯。最後兩人客死異鄉五國城。但是期間東京的繁華在宋徽宗時期著名畫家張擇端《清明上河圖》中得到很好地體現。但隨着"大楚"的傀儡政權的設立,很多的宮廷畫師和文人武將的掠奪和迫害,又有很多的南逃,現在的都城內一片死寂,每個夜晚裡街道上都哀鴻遍野,鬼哭狼嚎,曾經的繁華一去不返,而現在及其凋敝,哀鴻遍野,民不聊生。
白重陽帶領着隊伍來到如今的開封府(金人在張邦昌死後廢了都城,改汴京爲開封府)外,東方破曉,他們沒有敢貿然進城,只是在城外的樹林裡休息了一晚,他派曾千里去府城裡採購了馬匹和吃食,準備啓程趕往南京順天府,向童國府交代任務。
白重陽交代完任務,看着曾千里帶着關山赤發鬼金山、三江鬼金舉進了都城,他躺在一株柳樹下閉眼休憩,其實他無論如何也睡不着,儘管覺得累,初春的柳芽在清風的吹拂下,在臉頰上輕輕擺動,這讓他響起了盛唐詩人賀知章的一首詩詞: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他又想起王維的一句詩詞: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古人。白重陽不僅感嘆:春風柳葉依然在,皇都輝煌何處尋。一陣清風拂過,他的眼睛裡竟然流出了淚,他又想到了此次的任務,敗得是如此地徹底,讓自己的計劃如今離童國檢這個奸賊越來越遠,儘管是現在無意插柳,救得二十皇子趙碩,也得到了童國府的書信讚賞,而自己的任務畢竟還是失敗了,回到童國府即使童國檢不追責,那也肯定無功,無功自己就得不到提升,就親近不了那個夜龍會。提起這個夜龍會,自己已經進入童國府將近半年的時間,連一個夜龍會的信息都沒有接觸到,那四位用生命換來的信息到底準不準確,這仍就是個謎,揭開這個謎需要時間,而自己現在卻缺乏耐心,童國檢有替身,自他從江南迴來就留意過,外出巡城和主持會議的童國檢仔細觀察就是兩個人,究竟哪個童國檢是自己的仇人,他還需要時間辨別。
白重陽想起仇人,殺害自己父親的仇人已經死在了自己的眼前,現在的仇恨就是父親的囑託,爲了蘇家報仇。他想起了兒時的玩伴方沐雲和蘇若童,方沐雲替了蘇若童死了,這個機靈的小姑娘正義凜然地跟隨父親陪葬了主人,而跟隨自己逃跑的蘇若童也沒有逃脫敵人的黑手,可能現在也是凶多吉少,這是壓在自己心頭的病。白重陽又想起了金國的金炫鈴,這個黑白不分的姑娘,讓自己很是迷惑,在蟒蛇口裡救了自己,又在刺殺行動中捉拿自己,害得自己吃了很多的苦,然後又派隨從野人救了自己,還送自己的隊伍過了河,尤其是那句不要相信眼睛的叮囑到底是什麼意思?一切都是謎團,而這些謎團讓自己心煩意亂。白重陽索性不去想,也禁不住地不去想。
“白公子,大事不好了,皇子病了!”看護皇子趙碩的開路鬼金江跑過來說。
他們趕緊跑了過去,果然,在另一株柳樹下的皇子趙碩躺臥在地上瑟瑟發抖,他的嘴裡模糊地哆嗦着,聽不清嘟囔的內容。趙碩倒了,自接近都城的那一瞬間,他的身子就像遭到詛咒似的,身體火一樣地熱,轉瞬又冰一樣的寒冷,這個災難多重的皇子,自小就經歷過災難,他的靈魂留在了艮嶽這個皇家花園裡,和他的母親一道留在了那條河流裡,如今他又回到了這裡,回到了他極力逃避的地方,他聽到了母親的召喚。
“皇子,你在說什麼?說清楚一點?”白重陽把耳朵貼近了皇子趙碩的嘴脣。
“母親,我來了!”斷斷續續言語中,他們勉強能夠拼湊出了這樣幾個字。
“皇子,你有什麼吩咐?”白重陽知道趙碩的病並非表面那麼簡單,更多地是來自心病,他極力地湊近皇子。
“我要去艮嶽皇家花園見一眼我的母親,不知道白公子能不能成全?”趙碩喘息了很久,喝了幾口水後,懇求着身邊的白重陽。
“這——”白重陽有些遲疑。
“如果你不答應,我可能走不到童國府。”
“那好吧!我陪你去。”看着趙碩生無可戀的狀態,權衡再三,他還是決定送他去艮嶽花園,他回頭對開路鬼金江,過路鬼金敏說:“你們兩個留下與曾千里他們會和,我帶你們的兄長金毛鬼金海、多面鬼金明和皇子一道去艮嶽花園。”
“那好吧!你們要多注意安全。”開路鬼金江,過路鬼金敏無奈地說。
他們便各自收拾了物品,看着皇子的身體稍稍好轉一些,便分手跟着白重陽向艮嶽花園的舊址走去。
艮嶽花園位於開封府城的東北角,這個宋徽宗時期傾盡全國人力、財力、物力修建而起的皇家園林方圓十餘里,其中有芙蓉池、慈溪等勝地景觀美不勝收。裡面修建着亭臺樓閣、假山曲廊、以及豢養的飛禽走獸應有盡有。自從修建完成,宋徽宗就帶領着內宮皇妃佳人、宮廷樂師,搬進了這所肉林酒池的花園裡,政務都交給以蔡京、童國檢爲首的逆子奸臣,正直的大臣因此全被排斥出政治中心。就在金軍大舉南侵的時候,宋徽宗仍舊沉迷其中,不理朝政。待到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這個昏君就把傷痕累累的朝堂匆忙地甩給了兒子欽宗趙桓,至此完全沉迷在這所皇家花園裡。金軍打進皇城,本來還可以外逃的兩帝,依舊沉迷於這所皇家花園裡,致使兩帝和皇室被擒獲,押往五國城。這所加劇了宋朝滅亡的皇家花園事後,被進城的金軍搶劫一空,而後一把火付之灰燼,現在只留下帶不走、燒不動的斷壁殘垣。
白重陽小的時候經常跟隨着蘇俊大人到過艮嶽花園,也曾與兒時的玩伴方沐雲和蘇若童,一起在父親和方叔叔的帶領下在公園前的大街上走過,也曾在這個萬畝皇家園林外的廣場上放過風箏,然而這一切都成了過往雲煙,蘇大人一家慘死在奸臣逆子的手裡,父親帶領他們千辛萬苦地逃跑,還是遭了毒手,現在只留下孤苦伶仃的自己一個人,所以儘管實事變遷,但是這個位置他還是清晰地記得。
他們掩着面紗,把武器潛藏在衣袋裡或者袖筒裡,逃避着巡邏的士兵和來往的行人,皇子趙碩趴伏在金毛鬼金海的背上,旁邊的多面鬼金明緊緊地護衛着,他們穿過大街,走過小巷,才慢慢地接近這所皇家園林。
就在白重陽匆忙靠近艮嶽花園舊址的時候,他們沒有發現金毛鬼金海背上的趙碩已經停止了顫抖,他在偷偷地笑,對着白重陽的身影頻頻點頭。
他們走進了艮嶽花園,夕陽西下,儘管仍有一些餘暉灑在身上,但是荒涼的場景還是讓他們心寒,不由得幾個人連連打着寒顫。
轉過斷壁殘垣和累累白骨,他們走到假山區,趙碩要求金海將自己放下,他顫巍巍地對着假山前的芙蓉池跪下,他不曾想自己還能回來,回到了這個讓他愛恨兩重天的地方,他的母親就是皇貴妃讓人用棉被包裹着,扔進了這個水池,裡面究竟有多少條生命,沒有人知道。趙碩的眼睛通紅,他跪爬着到了湖邊,嘴裡嘟囔着。
湖波的水開始翻滾,一道道身影從湖水中鑽出來,就像一條條黑龍鑽進了二十皇子趙碩的身體,他漸漸地隨着這黑霧飄了起來,這黑霧慢慢地膨脹,而他的眼睛就像這黑霧中的兩盞燈,盯着身後的三人。
“皇子——”三人驚慌地拔出武器,金毛鬼金海拔出腰刀衝了過去,他要砍斷這源源不斷噴涌而出的黑龍。
依舊沒有作用,翻滾的湖波中黑龍的身體依舊舒展着,鑽進了趙碩的身體。
金海的刀凝固了,慢慢地變成了火,燃燒着衝向金海的手臂、身體和頭顱。
“金海小心!”白重陽的七星劍已經破鞘而出,他不敢運用七星劍直接殺向變形的皇子,而是使用了撒手劍,只見撿起飛揚,纏繞着金海,不讓那熊熊燃燒的火衝向金海。
然而還是無果,片刻之間,金海就燒成一塊灰燼墜落於塵埃。
“大哥,我給你報仇!”多面鬼金明持刀衝了過去,卻被白重陽回身攔住。
“皇子已經中了邪,你趕緊走,我在後面阻擋着!”白重陽對着金明呼喊。
黑霧在慢慢地膨脹壯大,漸漸地靠近二人。
收了武器的二人,匆忙地向外跑,沒有跑出多遠,然而黑霧已經籠罩了他們,黑霧中有骷髏慢慢地擠壓向他們。
“快走!”白重陽舉起金明,扔出了黑霧的包圍圈。
“白公子,你——”
“趕緊走!我還能抵抗。”白重陽揮舞着寶劍對着身後的金明喊。
金明無奈,轉身向花園外跑去,沒有跑出多遠,突然一鞭抽打在他的肩上,在他驚愕間,頭顱已經被拔了出來,鮮血噴灑在假山上,轉瞬就消失了。
假山後轉出來那位青衣姑娘,身後跟着她的隨從,那個巨大身體的野人,她款款地走到黑霧前,帶着野人跪下,向着黑霧尊稱:“主人,我們來了!”
黑霧稍微地平息了一些,他放下束縛中苦苦掙扎的白重陽,回頭看了一眼面前的主僕,陰冷地笑着。
“主人,放了這位年輕人吧!他也是你的僕人。”青衣姑娘哀求着。
“是嗎?”黑霧中的聲音模糊而低沉地說。
“他叫郝益陽,是蘇王府蘇俊老爺的家人,也和童王府有着血海深仇,現在也在尋機找童國檢,爲蘇王爺一家報仇雪恨。他與我們的目標一致,完全可以爲我們所用!”青衣姑娘奏報着。
“哦,情報屬實嗎?”
“屬下已經調查清楚!可以用生命擔保。”
“那就好!”黑霧漸漸散去,懸浮的白重陽漸漸落在地上,二十皇子趙碩也慢慢地恢復了本來面貌,他回身對身邊的幾個人說,“你們跟着我來吧!”
“走,趕緊跟着主人!”金炫鈴拉了一把原地發呆的白重陽。
幾個人轉過假山,趙碩在一塊假山口的青石下摸索了一陣,隨着一聲轟天倒地的響聲,面前的假山分開兩半,露出黑洞洞的洞口,裡面傳出來鬼哭狼嚎的聲音,讓來臨的黑夜更加地淒冷陰涼,趙碩的眼睛依然陰冷,他回頭空洞地看了一眼幾個隨從,就迎着洞口走了進去。
金炫鈴趕緊拉上白重陽趕了過去,他們卻突然間踩了空,身體順着洞口慢慢地落下去,刺骨的寒冷讓白重陽毛骨悚然,他不由得縮了一下身體,卻不想有人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這夾着體溫的手讓他的心裡稍微安定了一些。
兩旁的側壁上,他們仍舊感覺到不斷有手伸向他們,拉着他們的軀體向下墜落。
不知過了多久,面前突然火光四起,這火光也並非來自陽間之火,而是地下的岩漿,這滾滾的岩漿中,不時有手指抓向來。
“主人,你拿走我的靈魂吧!今天我帶着僕人來向你獻祭了。”趙碩跪在面前的石塊上,對着流淌的岩漿牆,虔誠地說。
“你終於悔悟了,你早就應該把靈魂獻給我,這樣你就沒有這道劫難了!”岩漿洪流中突然間出現一張臉,一張碩大的,變形的臉。
“是的,我這次是帶着虔誠地請求你,只要能夠換回我的大宋江山,你就收了我的靈魂吧!”趙碩再次瘋狂地磕着頭。
“收了你的靈魂,你的劫難還會有,你可願意!”
“我願意!”
“那好,我就收了你的靈魂,現在你是人間的黑龍天子,你身後的僕人可曾忠心於你?”那流漿中的聲音緩慢而低沉。
“他們都十分忠誠,請主人爲他們加持能量和技能!”趙碩再次叩頭,身後的三個人也趕忙地跪下叩頭。
“我看未必。”那岩漿掙脫牆體,在他們幾個面孔前注視着他們,火焰灼燒了他們的臉,沉着地看了一眼,看着他們的面色仍不更改,“也好,我現在加持他們的能量和技能!”
幾道光芒從岩漿牆體飛了出來,黑色的抽走了皇子趙碩的靈魂,身後的幾道金光罩在身後幾個人的頭頂。
灼燒,火一樣的灼燒,瞬間讓他們失去了意識。
等白重陽清醒過來,他仍舊躺在柳樹下,青青的柳條撫着他的臉。
“謝天謝地,白公子,你終於醒了!”開路鬼金江焦灼地說。
“我怎麼在這裡?”白重陽詫異地問。
“我們在回來時發現了你和皇子昏倒樹林邊,我們就把你們帶了回來!”曾千里湊過來說。
“你那兩位哥哥——”
“我已經和他們說了,我們在公園內遇到了北國兵,他們爲了保護我們脫身,而丟了性命,到了童國府,我會讓童王爺重重封賞他們,”皇子趙碩走了過來,顫巍巍地說,“白公子,現在時間不早了,我們趕緊上路吧!免得夜長夢多。”
“好的,主人!”白重陽應着站了起來。
身後剩餘的四鬼抹着眼淚,輕輕地起身,去套了馬車,收拾了馬匹和行李,相互招呼一聲起身走出樹林。
白重陽跳上馬車,輕輕地抽了一下馬匹,馬車動了起來,殊不知馬車內坐着的趙碩陰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