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那些可能性都不大,這個女人平日裡倒也本分,只知道守家過日子,也沒聽說有啥壞毛病,有可能就是邪火攻心,一時想不開就走了絕路。反正具體咋回事兒咱也說不好,還得靠你們去深入調查,給下個定論,也好讓死者的家屬安心。”黃順昌說道。
杏花插話說:“我倒是覺得與她家男人有關。”
王所長問:“她家男人怎麼了?”
杏花說:“她家男人很兇,打老婆是家常便飯,有事沒事就找茬,這一次那娘們兒把那麼多羊都弄丟了,等他回家後還不知道會把他打成個啥模樣呢,所以就越想越害怕,這才走了絕路。”
王所長點點頭,說:“這也很有可能,但無論如何,咱也該抱着對死者負責,對死者家屬負責的態度,去調查取證,去認真偵破,力爭把那個女人的死因搞個水落石出。”
黃順昌點頭附和着:“就是……就是,把事情弄清楚了也好,免得引起猜疑和恐慌來,也不利於安定團結。”
王所長點點頭,然後把手下幾個人分爲兩幫,一幫去現場以及死者家勘驗取證,另一幫去走訪調查與死者關係密切的村民。
安排妥當後,所長說一聲各自行動吧,幾個人便起身朝外走去。
黃順昌卻攔住了他們,說:“都已經到了該吃午飯的時候了,先吃飯再幹活吧。”
所長看一眼手錶,說:“這還不到十二點呢,吃飯急啥?先幹一會兒吧。”
“老弟,你可不能讓弟兄們餓着肚子幹活吧?再說了,這個事吧,其實都是明擺着的事兒,又不是啥重大案件,只是走訪一下,整理下材料就行了,用不着費那麼大的勁的。”黃順昌這話裡明顯是在暗示,簡簡單單走個過程就行了。
“我說老黃啊,不管是何種死因,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兒,總該要查個水落石出的。”
黃順昌低聲說:“不是都說了嘛,事情再清楚不過,明擺在那兒,我讓你們來,只是想造造聲勢,免得讓村民覺得村裡死了人,村幹部不管不問,他們會說三道四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王所長看了看黃順昌,然後對着手下人說:“既然村長對弟兄們這麼體恤,咱也不能不領情,就先吃飯再幹活吧。”
等到了黃順昌家,杏花才知道,是田麗帶着兩個中年婦女在廚房做飯。
田麗見到杏花時,臉上不再像之前那樣冷冰冰一副跟自己置氣的表情了,竟然還笑着點了點頭,這反倒讓她有些不着邊際了。
杏花瞅個機會偷偷問黃順昌:“你不是說你老婆回來了嗎?”
“哦,兒子突然出差,沒時間回來送她。”黃順昌回答道,接着說,“你中午多陪王所長喝幾杯,以後你可就經常跟他打交道了。”
不大一會兒,滿滿一桌子菜就上齊了,屋子裡瞬間溢滿了撲鼻的香氣。
黃順昌招呼派出所的幾個人坐下來,見杏花還在忙裡忙外,就說:“你也趕緊過來坐吧,讓田麗她們幹就是了。”
杏花心裡一暖,嘴上卻說:“你們吃吧,我去廚房搭一把手。”
“哎,讓你過來你就過來嘛,都是老熟人了,跟我們還見外啊。”王所長笑吟吟說道。說完對着手下的人說,“你們下午辦案,就先吃飯吧,我跟馬村長他們喝點小酒,說說話。”
四個年輕警察異口同聲地答應着,各自摸起碗筷吃了起來。
黃順昌衝着王所長說:“你可不能太官僚了,喝點酒怕啥,吃好喝足才能幹事,老弟你不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吧?”
“那可不是,上面有制度的,不敢違背。”說到這兒,又轉上了杏花,“那個誰……王主任,你趕緊來坐呀,來……來……你就靠我身邊坐下來,他們誰也不會有意見的。”
“就是……就是,貼近領導,身體力行,這樣才能進步嘛,是不是?”黃順昌說完嘿嘿笑起來,笑得有些畏瑣。
杏花臉微微一紅,只得走了過來。
“你就坐那兒吧,陪王所長好好喝幾杯。”黃順昌指着王所長身邊的一個空座說。
“我一個女人家,白酒就免了,只陪吃吧。”杏花邊落座邊說道。
“你看看,你這還沒上任呢,就不拿領導當回事了,不行,這杯酒你必須喝,如果不喝,那以後的工作可就難幹了,我會處處給你穿小鞋,你信不信?穿小鞋的滋味那可不好受,你是不是想試一下?”王所長說着也笑了起來。
“王所長,我真的不會喝白酒啊,不騙你!”杏花擺着手說。
黃順昌板起臉,嗔怒着說:“杏花你再敢說不會喝白酒,可別怪我揭你老底啊,咋就那麼不識擡舉呢?喝……喝……斟上……斟上……”
杏花臉一陣發燙,她真怕黃順昌不知深淺透露出自己跟他一起喝花酒做的那些事兒來,趕忙鬆開了捂在酒杯上的手,說道:“你們這些大男人,一點都不知道愛惜我們這些女人。”
“怎麼不愛惜了,哪有男人不憐香惜玉的?來……來,先乾了這一杯,也算是個借今天這個機會,正式接納你加入社會治安這個組織中來吧。”王所長舉起杯,朝着杏花示意道。
杏花只得雙手舉起酒杯,靦腆地迎過去,跟王所長輕輕觸碰一下,強忍着刺鼻的酒氣,倒進了嘴裡。
王所長放下酒杯,扯着大嗓門說:“還說不會喝酒呢,這不很猛嘛,女中豪傑啊!”
“所長,俺這可是捨命陪君子呀,你可別不領情啊!”
“領情,領情,你的情我最懂。”王所長早已放下了以往的威嚴,說話的語氣也變得輕鬆起來。
“別隻顧說話呀,喝……喝……”黃順昌咋呼道。
王所長端起酒杯,衝着杏花說:“我跟老黃是多年的好朋友了,你的工作我也會全力支持的,再跟你喝一杯祝賀酒。”
“謝謝所長,不過這事吧……還……還……”杏花邊吞吞吐吐說着,邊拿眼瞟着黃順昌。
黃順昌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就說:“都是已經定下來的事了,你還有啥好顧慮的?這不都已經開始工作了嘛。我可告訴你,治保主任這活兒幹孬幹好那可全在王所長手中攥着,你自己看着辦吧!”說完自己先幹了一杯。
“所長,那我敬你一杯酒吧,請您以後多多支持我工作。”杏花滿臉真誠地說道。
“好,沒問題!”王所長舉起酒杯,爽快地喝了下去。
由於昨夜裡酒喝得太多,再加上此起彼伏的激情折磨,還有大幅度的體力消耗,這時候人就有些神思恍惚,困頓疲乏,特別是刺鼻的白酒味兒,聞着就想吐,更何況還要喝進肚子裡面去了。
但此情此景,不喝是絕對不可能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特別是他的下屬,那不等於抽人家王所長的耳光嘛。
想到這些,杏花只得強忍着噁心,屏住呼吸,仰頭猛的
灌進了嗓子眼裡。
卻被嗆着了,一口穢物反流而出,噴了出來。
多虧轉身及時,噴到了後面的牆根下,要不然準得飛花四濺了。那可就要多難堪有多難堪了,非丟死個人不可!
所長竟忘記了自己的領導身份似的,擡手輕輕拍打着杏花的後背,一副憐香惜玉的表情。
直到杏花慢慢緩過勁來,所長才把手拿開,玩笑着說:“看看這口酒喝的吧,萬一把你嗆出個好歹來,我還不成罪人了啊!明明是熱情有加,搞不好就撈一個辣手摧花的罪名,你們說冤枉不冤枉?”
杏花滿臉難爲情地說:“我酒量小,讓你們見笑了。”
“沒事……沒事,只是缺少鍛鍊,還是很有潛力可挖的,是不是老黃?”王所長說着轉身望着黃順昌,詭異地開懷大笑起來。
桌上的幾個年輕人只管吃自己的飯,臉上毫無表情,全然不管他們喝酒嬉鬧,看上去是習以爲常了。
不大一會兒,他們就吃飽喝足紛紛站了起來,其中一個大個的警察對着所長說:“王所,那我們工作去了。”
此時的王所長已經面帶酒意,仰起臉,衝幾個擺擺手,說:“去吧……去吧,你們去吧。哦,對了,看看遺體,再看看現場,走訪幾家鄰居,如果沒啥異常情況,整理一下資料就行了。但必須記住一點,不要讓老百姓覺得我們這是在走過場,形式上還得儘量做好,做仔細些,不要急着趕回來,捱到日落之前回所裡就行了。”
幾個警察乖乖順順地答應着。
“哎哎,慢着慢着。”黃順昌喊住他們,起身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對着右邊的廚房喊了起來:“田麗……田麗……你出來一下!”
田麗手裡握一把韭菜,小跑着過來,抹着滿臉汗水問道:“咋了叔?”
“你吃過飯了沒有?”
“沒呢。”
黃順昌想了想,說:“那你就別吃了,趕緊陪幾位警察去蘭子死的那個現場去。”
田麗一臉不悅,說:“不是……不是……杏花在嘛,幹麼還要我去呢?”
“她另有安排,你就別費脣舌了,快去吧!”
“飯還沒做好了。”
“不是還有幫手嘛,那幾個娘們呢?”
“她們都……都回家了呀。”
“那就不做了,桌上的菜差不多就夠了。”
田麗滿臉不情願,嘟嘟噥噥地回了廚房,放下手中的韭菜出了門,領着幾個警察出了門。
一張偌大的圓桌上只剩了黃順昌、王所長、杏花三個人。
杏花見桌邊空空蕩蕩的,便往旁邊挪了挪,離王所長拉開了一段距離。
王所長扭頭朝着杏花兒怪怪地打量一眼,問道:“杏花,是不是我身上有啥難聞的氣味呢?”
“不……不……不……不是……不是那個意思,你別誤會……別誤會……”杏花邊結結巴巴地說,邊起身搬着凳子挪了回來。
王所長看看黃順昌,再望望杏花,然後說:“現在就我們三個人了,就別再所長、村長、主任的稱呼了,都是好哥們兒、好姐們兒,咱們呢,就輕輕鬆鬆地喝酒,隨隨便便地說話,好不好?”
“隨隨便便地說?”黃順昌很敏感,跟着問一句。
“是啊,掏心掏肺,實實在在地說。”
“說啥?”
“就說說那個女人的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