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緊緊握住了自己的“針頭”,對準了位置,猛然刺了進去。
這一刺,果然有療效,只聽到“鎖眼”處冒出了撲哧的氣流之聲。
再看杏花鼓脹着的下腹部,已經明顯塌下去了一些。
黃順昌很有成就感,爲了多快好省地醫治好自己“心上人”的病患,他不遺餘力,加快了速度……
一時間,屋子裡濤聲陣陣,響聲而又鮮活,在整間屋子裡縈迴繞樑,不絕於耳。
就在“治病救人”的關鍵時刻,虛掩着的房門被“砰”地一聲推了開來。
一個黑乎乎的人影立在了門洞中央。
兩個人的動作戛然而止,就象兩具被“陰婚”了的殭屍。
十秒……二十秒……足足過了三十幾秒之後,黃順昌才緩緩扭過脖子,瞪大眼睛看了過去……站在門口的竟然是郝委員!
郝委員端直地站着,腋下夾着那個文件袋,神情自若地對着黃順昌說:“您忙吧……忙吧……接着忙……沒事的。”
“不……不是……您誤會了郝委員。”黃順昌依然呈俯臥撐狀,臉上肌肉一抽一抽,看上去也像是有蟲子在裡面拱動。
郝委員平靜得就象念文件一樣,說:“這有啥好誤會的?我從來都是尊重事實,不隨便誤會人的。”
“您這次一定是誤會了,郝委員,不是您想的那樣。”
“我覺得真的沒誤會,我還用得着想了。”
“您可能想到想不到,我是在給她……給杏花治病,真的!”
“還是呀,我說我沒誤會嘛,你硬是說我誤會了,我又沒說你不是在給杏花同志治病。”郝委員陰陽怪氣地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你不誤會就行。”
郝委員接着說:“想不到你黃順昌黃村長還會這一手,你是不是經常給村裡的女人治病呢?”
黃順昌訕笑着說:“沒……沒……一般人我不給治的。”
“你是村長,可是有責任,有義務的,特別是村裡的留守婦女,男人們都出去打工了,一個人在家,是很容易得病的,特別是下水道,沒準隔三差五就會堵一回,你咋好看着不管呢?你說是不是呀馬村長?”
“不是……不是……我可沒那麼多閒……閒工夫,誰願意管……管那些閒事呢……”黃順昌滿臉尷尬,語無倫次起來。
郝委員微微點着頭,聲音平和地說:“你這也算是工作成績了,爲了留守女人們身體健康,捨身爲人,甘願奉獻,值得稱頌啊!這樣吧,不能埋沒了你的工作成績,我回去就去跟書記、鎮長彙報,也好讓他們給你記功頒獎,樹個典型,你覺得咋樣呢?黃村長。”
黃順昌一張闊臉紅紫起來,撐在沙發上的兩隻胳膊也微微抖動着,嘴裡吶吶着:“郝委員……您別……別……”
“哦,你工作了這麼長時間了,一定累了吧,看上去病也治得差不多了,趕緊起來吧。”郝委員說着,閃身退了出去。
趁着這個機會,一對狼狽不堪的狗男女被火燒了腚眼一般,爬起來,手忙腳亂穿起了衣服。
直到各自把衣服套在了該套的地方,黃順昌這才神情慌亂地擡頭朝着門外望一眼,一把將杏花推倒在了沙發上,嗓子眼裡蹦出三個字:“躺回去。”
杏花順勢後仰,稍作調整,便直挺挺躺在了那裡。
黃順昌探頭探腦往外走去,不等到門口,郝委員一步闖了進來,兩個人差點撞了個滿懷。
“黃村長,你也夠利索的,這麼快就收拾停當了。”郝委員不鹹不淡地說一句。
“這不……這不是怕冷落着你嘛。”黃順昌苦笑着說。
郝委員在黃順昌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滿含“歉意”地說:“對不起了黃順昌,耽誤你工作了。”
“郝委員,您……您……客氣了不是……”黃順昌已經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了,直想找個地縫鑽下去。
郝委員清了清嗓子,解釋道:“黃村長,我可不是有意回來打攪你的,只是走了一段,突然找不到手機了,想來想去,想到有可能是落在這裡了,就急着趕回來了。”
“手機……您的手機在哪兒呢?我怎麼沒看着呢。”黃順昌爲了掩飾尷尬,趕忙低頭找了起來。
郝委員卻站在原地沒動,盯着杏花看了一會兒,說:“我怎麼覺得杏花病得不輕,先別忙着幫我找手機了,趕緊送醫院吧。”
“哦,沒事……沒事……差不多已經好了,只是累了,睡一會兒就好了。”黃順昌邊四下裡找着,邊嘰嘰咕咕敷衍着。
“哦,那就好……那就好……”郝委員說着話,突然一拍腦門,說:“我記起來了,一定是落在沙發上了。”
聽他這麼一說,黃順昌趕緊走到了郝委員原來坐過的位置,果然就從沙發座墊的下面摸出了一個破舊的手機。
“一定是我坐在那兒發短信的時候,不小心滑進去的,差點誤了事不說,還驚擾了你們治病,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郝委員說着,伸手去接黃順昌畢恭畢敬遞過來的手機。
可黃順昌突然又把手機收了回去,拿到眼下翻弄着看了一陣子,嘖嘖道:“看看你,一個堂堂的組織委員,竟然還用這麼破的手機,都成垃圾了,扔在路上都沒人揀。”
郝委員搖搖頭,一臉愁苦地說:“你以爲我像你呀,一肚子油水,一個月乾巴巴就那幾毛小錢,一家老小要吃喝,親戚朋友要走動,這不,要籌備着爲兒子買房子,累得要命。”
“那這樣吧,我兒子上個月剛剛給我買了一個手機,觸摸屏的,感覺還不錯,你拿去用吧。”說着,便伸手從兜裡往外摸摸索索往外掏。
“別……別……我可不要你的手機!”郝委員急促地說着,一把從黃順昌手裡奪過了自己的手機。
黃順昌一楞神,望着郝委員,說:“郝委員,咱哥倆誰跟誰呀?你還用得着這麼客氣了。”
“不是啊,你兒子又不是我兒子,手機是他孝敬你的,我咋好拿去了呢?這不是奪人之好嘛!不行……絕對不行!”郝委員口吻堅決地說。
“看看,你跟我還用得着分生了,我的兒子還不是你的兒子呀!”黃順昌套這近乎。
“那可不一樣,媳婦可以亂用,兒子可不能亂喊,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馬村長。”郝委員說完,詭異一笑。
“咱們都親如兄弟了,還有啥不一樣的。要不……要不這樣吧,過幾天我給你買個新的,讓你也趕一趕時髦。”
“不要……不要,這個用着就很順手。”郝委員比劃一下,把手機裝進了兜裡。
黃順昌絳紅着臉,說:“那好,隨你……隨你……”隨即拍了拍肚子,說,“走,家裡你嫂子都把飯做好了,很簡單,殺了只小雞,包了水餃,你一定喜歡吃,走走……”
郝委員搖搖頭,拒絕道:“不了……不了,我急着趕回去呢,下午有三件大事要辦,都不能耽擱了。”
“啥事那麼急呀?還三件?”
“第一件,就是彙報杏花提拔的考察情況;第二件,那就是有關你黃村長的事了,你能熱情主動地爲留守婦女身體服務,這樣的事蹟可圈可點,可敬可嘆,務必詳細向主要領導彙報;第三件事嘛,是我自己的私事,那就是急着借錢買房的事兒。”
不等着郝委員把話說完,黃順昌的腦袋早就耷拉下來,沉重得似乎都要把脖子擰折了。
“黃村長,那你忙吧,我回了。”郝委員說着,擡腳往外走。
黃順昌緊步跟出去,出了房門,黃順昌低聲喊道:“郝委員,你等一下,我有話對你說。”
郝委員停下來,裝模作樣問一聲:“黃村長,黃老弟,你還有其他事嗎?”
“有,你等一下。”黃順昌跟過來,站定後,訕笑着說,“郝委員,咱都這麼多年兄弟情分了,你能不能高擡貴手,放我一馬。”
“放你啥?”
“就是剛纔我給杏花那……那事兒。”
“剛纔那事咋了?我又不是說你在幹壞事,明明是你自己承認是在治病救人嘛,我給你彙報上去,也好作爲典型,表揚推廣,何來放你一馬之說呢?”郝委員攤攤手,煞有介事地說道。
黃順昌苦笑着說:“郝委員,咱都交往了這麼多年了,你何必跟我來這一手呢?”
“老黃,你說我來哪一手了?”
黃順昌苦笑着哀求道:“郝委員……郝老弟啊,人都有個犯渾的時候,偶爾做出點啥出格的糊塗事來,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你就高擡貴手,得饒人處且饒人,好不好?”
“老黃,你覺得自己是犯渾了?做錯事了?”
黃順昌嘆一口氣,說:“郝委員啊,咱是老哥們了,何必遮遮掩掩呢,何必再問我?”
“老黃,你可想清楚了啊,我一直都在說你好,都在說你能幹,從沒說你有半個不字。出格的話可是你自己說出口的,按你的意思去判斷這事,那可就不僅僅是做錯事的問題了,本質上是有根本區別的,你那是在犯錯誤,你是不是就是這個意思?”郝委員一臉無辜,繞來繞去說着。
“郝委員,你有話直說不好嗎?咱們還用得着兜圈子了?”黃順昌冷肅肅地責問道。
“我什麼時候跟你兜圈子了?”
“你兜不兜圈子自己還不明白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