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子興奮不已,嘴脣哆嗦了一陣子,卻連一句話都沒說出來,憋得本來就不白的臉一片紫紅。
“我都已經跟派出所打過招呼了,讓他們幫着聯繫一下警服,等人員穩定下來之後,就可以統一着裝上崗了,夠氣派吧!目前爲止,在全鎮咱這可是頭一份呢,真要是幹出名堂來,那你大柱子一下子就出名了。”
大柱子糾正道:“村長,你說的是保安服吧?咱穿警服是不合適的。”
“對……對……是保安服……是保安服,我給弄混了……弄混了。”黃順昌說着,又重重地拍了拍大柱子的肩膀。
大柱子說:“如果沒其他事情的話,那我就去張羅人了。”
“嗯,去吧去吧,先暗中聯繫一下,不要弄得沸沸揚揚,有情況及時跟我和杏花聯繫。”黃順昌說完,走到門口,目送着大柱子出了院門。
轉身回到屋裡後,杏花說:“你倒是突然變得會說話了。”
黃順昌坐到椅子上,笑着問:“我啥時連話都不會說了?”
杏花說:“瞧你今兒那話說的吧,嘴上就跟抹了蜜似的,都快把大柱子給說暈過去了。”
黃順昌說:“這叫知人善用嘛,好就是好,我又不是誇大其詞,你聽見我說一句假話、空話了?”
杏花說:“那倒是沒有,我只是覺得吧,有些麻酥酥的,聽了渾身起雞皮疙瘩。”
黃順昌說:“杏花,你是不是還沒真正弄懂我的意思?”
“不就是安排人值夜班嗎?還有啥意思?”
黃順昌抽起煙來,說:“其實我的主要目的是爲你好。”
“爲我好?”
“是啊,你現在已經正式上任了,鎮上又特別看好你,特別是方書記,聽他私下裡跟我說,是真心想把你打造成一個正兒八經的領導幹部。既然有了這樣的機遇,咱就該好好珍惜,去主動創造條件,你說是不是這理兒?”
“可那事與安排人員值班有啥關係呢?”杏花不解地問。
黃順昌吐一口煙霧,說:“這事關係可大着呢,你想啊,咱在全鎮率先實現村民聯防,夜間值班,鎮上、甚至縣裡肯定都會把咱豎爲標杆,大加讚賞的,高調錶揚的,甚至還會大張旗鼓地開展普及推廣,到時候電視上有影,廣播裡有聲那是必然的,咱們桃花嶺村就會一夜成名的。最關鍵的是這裡面有一個人就會隨即被捧紅,就會光彩奪目名揚全縣,你知道這個人是誰不?”
“你不會說是我吧?”
黃順昌說:“錯不了,這個人必定是你,是你杏花!”
杏花雖然被說得心花怒放,但卻一臉漠然,嘴皮子剛硬,說:“你就別瞎咧咧了,那樣的好事我連夢都沒做過,纔不聽你哄呢!”
“又不識好歹了是不?”
“我咋就不識好歹了?”
“你以爲我這只是爲了村裡那些豬頭狗臉的人嗎?實話告訴你吧,我這是在爲你的人生做規劃,知道不知道呀你?”
杏花說:“現在顧不了那麼多了,眼下有了大柱子他們,我得跟你請個假,把自己家的事情打理一下了。”
“咋了?你家裡又出啥事了?”黃順昌問她。
杏花沉吟一會兒,說:“發生了一
些鬧心的事情,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可我實在是扛不住了。”
“杏花,你還是沒把我當成知心人是不是?”黃順昌冷着臉問她。
杏花說:“也不是,只是覺得你平日裡雜事也夠多的,家裡的還有村裡的,都要你一個人承擔,不想再給你添亂了。”
黃順昌說:“我倒是拿得起放得下,想管就管,不想管拉倒,可你的事情我必須得管,你說吧,到底發生啥事了?”
聽到黃順昌這樣說,杏花心裡暖融融的,她埋頭想了一會兒,然後就把接到匿名電話,說李金剛在外面養女人的事,以及懷疑李二麻子暗中轉移資產,回到老家的事情說了一遍。
黃順昌頭聽後,一臉平靜,他說:“其實這兩件事吧,說大就大,說小就小,根本沒必要放在心上。”
杏花說:“你說得倒輕巧,能不放在心上嗎?”
黃順昌說:“我分析給你聽聽吧,先說李金剛那事兒,你只是接到一個電話,並且打電話的人還是個縮頭烏龜,這就是說那事並不一定屬實,十有89是暗中作祟,挑撥你們夫妻關係的。再說了,就算是真有這回事兒,又有啥了不起的,現在這樣的事情多了去了,特別是在外頭打工,男人女人聚到一塊兒,臨時拼個家,搭夥吃飯睡覺,也好互相有個照應,我覺得一點都不奇怪。”
“你說得輕鬆!他們過日子,那我們娘倆咋辦?”杏花一聽就急了。
黃順昌說:“他們那個家只是暫時的,等到該回家的時候,不就回來了嘛。照我看,你倒是該感謝那個女人,幫着你照料着自家男人,免得他吃不好、睡不好的,等於是互爲有利了,你說是不是?”
杏花聽着這話有些刺耳,就嚷:“我纔不聽你的呢,他要是把心都放在了那個女人身上,還不把我給忘了呀。”
黃順昌說:“你真傻,各忙各的唄,李金剛他在外面樣女人,你就在家養男人唄,互不相欠,心理不就平衡了麼。”
“你這不是胡說八道嘛,那還算是人嗎?”杏花有些火氣,衝着黃順昌嚷道。
“杏花你就是見識少了,現在這種事情真的多了去了,只要到時候他還記得回家就行了。至於你這邊,不是還有我嘛,我對你可是一心一意,忠心耿耿的,你覺得我做得還不夠嗎?”黃順昌滿臉認真地問她。
杏花說:“你對我是好,可那不是一回事情,家裡不能沒有男人,孩子不能沒有爹,男人才是家裡的頂樑柱啊!”
黃順昌說:“女人就是看不起自己,我看你就是家裡的頂樑柱,那個李金剛就是個慫蟲,啥也不是!”
“行了行了,你就別在那兒糟踐人了。”杏花不耐煩地說。
“好好,那我就再跟你分析分析李二麻子那事。”
“你也用不着分析,我明白你的意思,他本來就是你眼中的一顆釘子,他現在回了老窩,正合了你的心意,省得礙你的眼,鬧你的心,你說是不是這麼回事兒?”杏花盯着黃順昌的臉問道。
黃順昌點點頭,說:“其實你只說對了一部分,我盼着他離開桃花嶺,主要還是爲村裡的老老少少着想,爲滿村子的女人着想,特別是原來跟他有過冤仇,有過摩擦的人家,他那人心裡歹毒着呢,你扎他一個針尖,
他就想回你一斧頭!這些年他上了點歲數,看上去不那麼兇了,可那都是面上的事情,他心裡的小賬本記得清清楚楚,時不時就會拿出來翻騰一番,瞅準時機就對着人家下手,這點你服不服?”
杏花繃着嘴,沒有說話。
黃順昌接着說:“秋分就是個例子,我敢肯定,糟蹋他的人不是別人,百分百是他李二麻子!”
“可我去打聽了,他明明不在家麼。”
“看上去他是不在家,但不一定不在桃花嶺,你信不信?極有可能晝伏夜出,趁着這個當口報復那些仇人。”
杏花搖搖頭,說:“這個不可能,就這麼大個村子,他能躲到哪裡去呢?他那麼一個臭名遠揚的人,誰家又肯收留他?”
黃順昌說:“這很難說,你是把事情看簡單了。”
杏花說:“其實吧,我也打心底裡盼着他走,只是他這一走,是有陰謀的,很大的陰謀。”
“啥陰謀?”
“就是祖墳風水那事兒。”
“他走他的,與你們家風水有啥關係?”
杏花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李金剛奶奶的墳子前一陣子不是突然被挖了嘛,看上去只是捅了個窟窿,背後一定隱藏着更多的秘密。”
“啥秘密?”
杏花說:“他是受高人指點,把李金剛奶奶的骨灰扒了出來,帶回去跟他親爹葬在了一起。”
“就算是那樣,能有啥了不起?”
杏花憂心忡忡地說:“這可不是你說的那麼簡單,風水一旦破了,那後人可就完了……”
黃順昌若無其事地安撫道:“你這牛鬼蛇神思想在作祟,是迷信,知道不?不就是一把死人骨頭麼,有啥了不起?大道理咱不講,只給你說一個眼前的事吧,咱們村上週奉斌家,他爹朝鮮戰爭的時候死在了國外,聽說屍體都讓河水沖走了,可人家的後人哪一個孬了,四個兒子全都考上了大學,老二最厲害,在部隊裡熬到了團級幹部,你能說是他們家佔了好風水了?扯淡……我看你純粹是在扯淡……”
杏花說:“那也許是他們祖上積德了,反正那些事吧,古怪離奇的,誰都說不清楚。”
黃順昌說:“就算是你知道李二麻子把李金剛奶奶的骨灰帶走了,你又能怎麼着?去挖了人家的墳子,搶回來,重新下葬?”
杏花說:“那可不一定,我就是想先去把情況探明瞭,然後再想法子。”
黃順昌冷着臉說:“我告訴你,那可不是咱們桃花嶺,你去撒野動粗,怕是連村裡你都出不來,你信不信?”
杏花說:“那也不能硬來呀,動動腦子,想想辦法唄。”
黃順昌沉思一陣,說:“那這樣吧,你先去偷偷看一下情況,等有了確鑿證據,你先別聲張,回來再做商量,實在不行的話,我就……就……”
“就怎麼着?”杏花問道。
黃順昌抽了幾口煙,然後說:“你要是心裡實在放不下的話,那我就去縣公安局找王達川去。”
杏花眼睛一下子瞪圓了,問黃順昌:“你說王所長他……他能幫我這個忙嗎?”
黃順昌糾正說:“人家早已是王局長了!”
“哦,王局長他能管這事兒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