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船兇手13 聲和影
“我有一點點怕。”蔣楠似乎有些爲難,展昭和白玉堂要她描述這段恐怖的經歷,但是這是她想立刻忘記的東西,怎麼還敢去回憶?
展昭也不逼迫她,讓她喝着熱茶稍微沉靜一下,自己跑去跟白馳要來他的ipad,不知道在找什麼東西。
白玉堂也不說話,在一旁耐心等着,其他人都各忙各的。
“你知不知道。”展昭塞了一個耳機在右邊的耳朵裡,似乎正在馳馳的ipad裡挑選歌曲,“其實艾米利亞是你自己想象出來的。”
蔣楠疑惑,“不是催眠造成的麼?”
展昭還是專心地選着音樂,邊點頭,“其實催眠不是魔法,沒人能憑空塑造出什麼人物來,都是根據一定的資料線索、想象、或者圖片基礎、心理變化等等來拼湊的。
其實最開始讓我對你產生懷疑的,是從你挑選的音樂上邊。
蔣楠想了想,“那些音樂,有什麼問題?”
“音樂是最能調動人情緒,也能最好表達人情緒的一種東西,藝術是人類的第二種語言,在我看來,繪畫攝影這種影像藝術,就像是人的表情和肢體語言,表達出來的情緒就好像你看一出默劇,畫面你看到了,聲音自己想。而相對的,音樂和歌聲就好像是人的語言,表達的情緒就好像你聽一段對話,聲音你聽到了,畫面自己想。然而一個正常人的正常生存環境,是聲音和畫面並存的,你很難找到一段時間是完全無聲音只有畫面,或者完全無畫面只有聲音的。”
蔣楠點了點頭,展昭說得很直白,雖然不知道他具體想表達什麼,不過這話是聽得懂的。
白馳對着趙禎眨眨眼——哥貌似普通話水平提高了!
趙禎嘴角抽了抽——的確平民化了很多。
“對方使用的催眠手法,用說話的內容讓你想象出畫面,又用畫面讓你想象出聲音,也就是說,有一部分畫面和聲音是你想象出來的,而剩下的聲音和畫面都是假象,是對方給你看的,所以實際上,你什麼都沒看到!而我要知道的,是對方對你說了什麼,給你看了什麼,這個過程你不需要跟上我的思路也不需要理解我的行爲,只要回答我提的問題就可以了。”展昭說完,將耳機遞給蔣楠,“聽一下。”
蔣楠不太明白展昭的用意,不過還是戴着耳機停了一下。
“喜不喜歡?”展昭問。
“嗯,什麼意思?”蔣楠聽到的是一首男聲的歌曲,音樂舒緩,似乎聽過,是一個著名歌手的作品。
“喜歡麼?”展昭問,“就簡單回答就行。”
“嗯……不喜歡。”蔣楠搖了搖頭,“不過貌似很有名……”
“我不認識的。”展昭微微一笑,“所以你不用管有沒有名,或者大部分人喜不喜歡,只要告訴我你最真實的感受就可以了。”
“不喜歡。”蔣楠比剛纔更果斷了些。
“理由呢?”
“聲線不是我喜歡的。”
展昭微微笑了笑,點頭,又換了一首歌給她。
連聽了好幾首,蔣楠都搖頭,“都不喜歡。”
白馳尷尬,伸手搔頭,自己貌似和偶像品味差別很大。
而蔣楠所有的理由歸結起來都只有一個——聲音不喜歡,不是我的菜。
衆人都默默對視了一眼——敢情蔣楠是個聲控!
展昭又擡頭對牆邊靠着看熱鬧的白錦堂說,“大哥,說句話來聽聽。”
白錦堂愣了愣,“啊?”
“說句話。”展昭微笑,“比如‘公孫好性感’之類的。”
白錦堂原本沒什麼興趣,不過聽到後倒是一挑眉,開口,“公孫的確性感。”
來看熱鬧的公孫在旁邊面不改色嚼三明治。
展昭問蔣楠,“喜歡這個聲音麼?”
蔣楠點點頭,“挺好聽的。”說着,他回頭指了指白玉堂,“其實我最喜歡他的聲音。”
展昭微微一挑眉,“有眼光!不是……耳光!”
白玉堂很無語,展昭這回又在玩什麼?
展昭用ipad搜出一張男明星的照片來給蔣楠看,“帥不帥?”
蔣楠一邊眉毛一挑,“帥個屁。”
展昭笑眯眯換了一個,“這個呢?”
蔣楠搖了搖頭,“還湊合吧……”說着,指了指趙禎,“我個人的話,比較喜歡這種類型的長相。”
衆人都回頭看了一眼趙禎。
趙禎微微一躬身,表示很榮幸。
蔣楠似乎也受這一套,點頭讚賞,一旁白馳扁了扁嘴,將趙禎拉到旁邊一點點。
展昭摸了摸下巴,伸手託着白玉堂的下巴問蔣楠,“不帥?”
“帥的。”蔣楠點頭,“可是麼……帥過頭了,不是我的菜。”
展昭指了指自己,“我呢?”
蔣楠沉默了良久,“很討厭!”
展昭一驚,“爲啥?”
衆人也吃驚。
蔣楠開口,“我討厭比我白、比我瘦、比我好看、男朋友還比我男朋友帥的男人!”
一旁馬欣拍手,“心聲啊!”說着,順便還橫了她主子公孫一眼。
公孫吃完了三明治,呼嚕呼嚕喝冰咖啡,超然世外狀態。
展昭嘴角抽了抽,就看到四周圍衆人都在忍笑,順便偷偷按住翹起的嘴角。
展昭平復了一下受傷的心靈,指了指白錦堂,“他呢?”
蔣楠擡頭看了看白錦堂,搖頭,“嗯……好男人來的,不過不是我的菜。”
“林若呢?”展昭問。
“喜歡!”蔣楠點頭,說着指趙禎,“他倆氣質接近。”
衆人又默默對視了一眼——喜歡斯文貴公子這款的啊。
“那麼女人呢?”展昭問,“你身邊哪種女人是你喜歡的長相?”
蔣楠想都沒想,“陳佳怡那樣的。”
“你喜歡冷豔型的啊?”馬欣問。
“女孩兒的聲音呢?”展昭接着問,“熟人裡面有沒有認識的?”
“嗯,我和她不熟,不過我很喜歡她的歌。”蔣楠說,“那個很紅的樂隊的主唱,叫齊樂的。”
展昭點了點頭,“你喜歡煙嗓?”
“嗯。”蔣楠點頭,“我喜歡很蒼涼的那種女聲,要很有故事很有經歷,聲線又很完美的哪種。”
衆人又默默對視了一眼——還是聲控!
白玉堂好奇地問身邊檢查ipad裡面歌單,順便反省自己審美的白馳,“齊樂那丫頭唱歌很好麼?”
白馳一挑眉,“不是吧哥!她號稱百年一遇的好嗓子。”
“是麼?”白玉堂平時都不愛聽歌,特別不喜歡搖滾之類的東西,太吵。而且他覺得齊樂一把破鑼嗓……
大門口,雙胞胎遠遠地對他比“V”字——沒品位啊!那破鑼嗓小妮子可是搖錢樹!
展昭摸了摸下巴,“你喜歡的女人的聲音和男人的聲音存在很大區別哦,玉堂的聲音是屬於磁性又性感的類型。”
白玉堂揉了揉鼻樑,“過獎。”
蔣楠搖了搖頭,“我沒細細研究過,就是感覺。”
“不過喜歡低音倒是很統一。”展昭又問,“性格呢?女孩兒的性格,你審美上有沒有什麼要求?”
“嗯。”蔣楠點頭,“獨立一點的吧。”
“就這樣?”展昭問,“不要求心地善良或者爲人着想?”
蔣楠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先獨立了再說吧。”
展昭繼續點頭。
“三觀不算太正哦?”蔣楠問。
展昭微微一笑,“你根本就鄙視三觀這種東西,能活下來再說,纔是你的宗旨。”
蔣楠滿意地點頭,“不愧是最好的心理學家。”
展昭站起來,到了蔣平身邊,“幫我做張拼圖。”
“嗯。”蔣平打開拼圖資源庫,展昭開始選擇眼睛鼻子臉型什麼的,忙了起來……
衆人面面相覷。
蔣楠好奇地問白玉堂,“他在做什麼?”
白玉堂一聳肩,“破案。”
蔣楠無奈,坐回去繼續等。
沒一會兒,展昭拿着一張彩色的照片紙過來,背面對着蔣楠,“給你看樣東西。”
蔣楠仰起臉看展昭手上照片紙的背面,“什麼東西?”
“你先深呼吸,圖片有些嚇人。”展昭提醒她,“請確保情緒穩定。”
蔣楠笑了,“你怕嚇着我麼?我連鬼都見過了,還能怕什麼?”
“ok”展昭點點頭,將照片翻轉過來,正面對着他。
“啊!”蔣楠突然尖叫了一聲,站了起來還後退了一步,撞到身後的椅子仰面摔倒,幸好白玉堂早有準備上前扶了她一把。
蔣楠的呼吸明顯急促,捂着胸口,看着展昭,“怎……怎麼會這樣?”
展昭看了看手裡的照片,“這就是你在催眠狀態下,看到的艾米利亞鬼魂的樣子,是不是?”
蔣楠深吸了幾口氣,點頭,一臉的不可置信,“不可思議,一模一樣!真的一模一樣!只是那個鬼魂更蒼白一點,嘴脣也是紫色的,更死氣沉沉,但是長相真是……”
“慢點說。”公孫拿了個紙袋過來,讓蔣楠對着紙袋深呼吸,儘量不要再激動了。
這時候,其他人也都過來圍觀這張“艾米利亞”鬼魂的肖像照。
畫面中的女孩兒,十七八歲左右,很年輕,也挺好看的,但是不是那種張揚的美麗,卻是也不清秀,雙眉是平直的,眉尾還稍稍有些往下掛,顯得有些可憐,雙眼比較呆滯,長相類似於歐亞混血兒,鼻樑很高,雙脣很薄。
“嗯……”趙禎伸手,捂住了畫像面孔的上邊部分,“嘴巴像齊樂的。”
“對哦!”白馳點頭。
“鼻子像佳怡姐。”馬欣眼尖。
“臉型……”白馳歪頭。
“整張臉本來可以很美,但是腮骨稍微大了一些,破壞了整張臉的圓潤。”公孫開口,“但是這種審美屬於東方人獨有,我們的審美,特別是對女人的審美,大多被侷限在瓜子臉尖下巴纔是美的這一點上,所以女人一旦腮骨大,就會覺得破壞臉的美感。可事實上,如果脫離了自身的審美侷限,很多地區都以大腮骨、大下巴爲美。”公孫拿着那張畫像品評了一下,“雙眼很空洞,但是眼睛不難看,兩隻眼睛稍稍分得開了一些些,顯得不是特別聰明,而平直甚至有些倒掛的眉毛是最特別的。”
“哪裡特別?”白馳追問。
“那個演《鋼琴家》的演員叫什麼來着?”公孫問。
“阿德里安布羅迪。”白馳回話,這是他最愛的電影之一,對男主角也印象深刻。
“那個演員就有兩條平直微微倒掛的眉毛。”公孫微微一笑,“雙眉倒掛在眉骨高聳的外國男性裡面其實很常見,因爲人類的眼眶本來就是一個圓形,而這種類似於平直眉毛的人,一旦擡起眼,就會出現憂傷的神情,這種眼神不需要演員過分演繹,就是詮釋悲劇帶動情緒最好的工具。”
蔣楠點頭,“的確。”
“嗯……”白馳拿着那張拼圖看了半天,“這個人給人感覺一點都不恐怖啊。”
衆人都點頭。
這時候,蔣平幫助展昭打印出來了另一張照片。
白玉堂順手接過來,看了一眼,微微皺眉,展示給衆人看,“這張就恐怖了。”
畫像呈現在衆人眼前,大家都忍不住一皺眉。
蔣楠又開始呼吸急促,公孫讓她深呼吸,邊說,“這張臉的確會恐怖的。”
“明明好像的兩個人,爲什麼這張感覺恐怖了那麼多?”白馳翻來覆去看那張照片。
“因爲是完全對稱的,是吧?”趙禎問展昭。
展昭點頭,“是兩張右邊的臉拼成了一張。”
展昭將兩張照片放到蔣楠的眼前,“其實這個艾米利亞是通過你對她的資料的理解、你自身的經歷、你的基本審美以及對方給你的某些暗示……等等綜合因素拼湊出來的人。而讓你產生恐怖感覺的,是一種人類本能的畏懼心理,就好像人有時候會畏懼鏡子裡的自己,特別是哈哈鏡裡的自己一樣。”
蔣楠輕輕地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展昭將那張恐怖的照片藏在了正常的照片之後,然後拉白玉堂過來,讓他面對蔣楠坐着。
白玉堂坐下了。
展昭用照片擋住白玉堂的臉,對白玉堂使了個眼色。
白玉堂雙手趴在椅背上,隔着那張照片無法看到蔣楠的表情,不過他明白展昭的用意,心有靈犀模式全啓,開口詢問,“艾米利亞跟你在一起的時候,說了些什麼話?”
蔣楠就感覺白玉堂的聲音似乎有某種魔力,自己不那麼害怕了,眼前的艾米利亞也不恐怖了,就緩緩開口,告訴衆人,艾米利亞與她之間這一段相當短的相處時間裡,發生了什麼事。
……
碼頭,巨大的遊輪上,一個人站在船頭,漆黑的海面與黑暗交織在一起。海風吹起發,仰起臉是夜空,黑色的雲朵遮擋了星辰。
緩緩開口,低沉而帶些幽怨的聲音傳出來,順着海風被吹走……
“艾米利亞,下一個是誰?”
……
“好,聽你的。”
刺耳的槍聲,響徹夜空……海浪隨着風暴來襲,漸漸開始變得洶涌,就像一隻咆哮着的巨獸,張着黑色的大口,口中的浪濤是無數深沉入海的冤魂,海上的一切,都是它們的餉食,恨意澎湃,逃無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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