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煙有些莫名其妙。
“快點!”雖然江遠森在催促,但他的語氣裡卻滿是一種寵溺。
“哦……”林煙慢悠悠地伸出一隻手,這隻手也已被凍得通紅。
“新年快樂。”江遠森一面說一面伸出自己握成拳的右手,伸到林煙的手邊他纔打開。
於是,林煙的手上多了一串手鍊。
這串手鍊由潔白的玉珠串成,在燈光的照耀下正發出淡淡的光芒。
林煙有些受寵若驚:“你幹嘛給我這麼貴重的東西?”
雖然她只是隨口一說,但事實上,這串手鍊確實價值不菲。
江美玉託了熟人從新疆和田的古玩人士手上才得來一小塊玉,隨後她又找來一位非常著名的雕刻大師才得以成型。
“這是我媽從五臺山上求來的,就一串手鍊和一塊玉佩。”說着,江遠森露出了脖子裡用黑繩串成的同樣潔白無瑕的平安扣,“它只是寄託了一種平安、順利的祝福,哪兒有什麼貴不貴便宜不便宜的?”
他倒也確實沒說謊,江美玉拿到手鍊和玉佩後便連忙前往五臺山去供奉了。
林煙勉強接受了他的說辭,看着手上的手鍊,她的眼神中還是有些許不安。
“過完這個年,你可就16了。”江遠森滿臉戲謔,“趁着還有得長多吃點兒,每次看到的都是你的頭頂。”
說完,江遠森便不顧林煙慍怒的目光先回了教室。
林煙當然知道他只是開玩笑,小小的嗔怪過後她才仔細端詳起這串手鍊來。
她從未見過白色的玉,所以對於這串手鍊她的心中也沒什麼概念,但既然是他送的,那便是無價的。
想到這裡,她不自覺地把手鍊放在胸口,雖然天氣十分寒冷,但她卻覺得自己的胸腔在微微發熱。
每每想起這些事林煙的臉還是會不自覺地微微發燙,她癡癡地笑了兩聲,已經全然忘記了旁邊路鴻焱的存在。
她看了看早已空空如也的手腕,那串手鍊在他們分手之際她便一把摘下還給了他。
這些年沒有它的存在,她的心也已已是空空如也。
想到這些,她笑着笑着又哭了起來,她任由眼淚在夜色中肆意流淌,淚水打溼了她的枕頭。
終於,她熬不住了,無聲的眼淚變成了小聲的啜泣,後來,她竟捂着枕頭哭出聲來。
究竟是造化弄人還是命運使然,他們竟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後來的日子他帶她去電影院看過一場電影,那是她生平第一次走進電影院,放映的是周杰倫和桂綸鎂主演的《不能說的秘密》。
剛看完電影的她回想起電影情節只覺得緩不過神來,竟爲裡面複雜的情節冥思苦想了好半天。
因爲這個她還被他笑了,說她學習的時候那麼靈活的腦袋卻連如此簡單的劇情都弄不明白。
後來再次觀看這部電影是在倆人分開後了,百無聊賴的她獨自在家中隨意地摁着手中的遙控器,恰好電影頻道剛開始播放這部電影,她停下手上的遙控器,默然地跟隨着電影頻道的腳步再一次重溫了這部電影,看完時卻已淚流滿面。
現在的她終於明白了電影中發生的一切來因去果,卻不再只是驚歎於周杰倫高超的導演功力。
最後一幕葉湘倫在教室裡看到路小雨愕然的表情時是驚喜的,他們倆在經歷了重重磨難後最終還是回到了過去一切從頭來過。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她紅着一雙眼睛心想道。
可是在現實生活中,有些人一旦錯過,便再也回不了頭了吧。
1月份的上海還是很冷的,更何況是在這比較開闊的城郊別墅帶,從呼嘯的寒風中進入房子裡馮叔簡直覺得像是換了一個季節。
屋中的暖氣設備開得十分充足,他脫下外套交給身邊的傭人後便笑着打起招呼來:“路董!”
馮叔笑着向沙發上的路兆輝走去,看到他的到來路兆輝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挪了個位置示意他坐下,隨後便拿起茶几上的雪茄盒抖出一根來遞向他,馮叔卻擺了擺手:“我抽不慣這玩意兒。”
“東西都帶齊全了吧?”路兆輝一陣客氣過後仍然只是低頭看着手上的文件,嘴中淡淡地問出了這句話。
馮叔有些戒備地往四處望了望,路兆輝雖然仍是目不轉睛地盯着手裡的文件,卻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一般說道:“放心吧,他們母子倆出去了。”
馮叔這才放心地從手邊的公文包裡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路兆輝,路兆輝打開來,裡面正是路遠森在晚風一中生活和學習的種種跡象,它們被整理得一應俱全陳列出來:上課時間表、生活作息規律、每一次考試的成績排名……同時還有晚風一中的校園景觀、寢室照片,以及各種各樣學生活動的掠影……
路兆輝一張接一張仔細地看着,似乎每一個小細節都不想遺漏。
馮叔的語氣中隱含着一絲高興:“他這學期期末考試考了31名,雖然是班裡的中游水平,但與剛進學校的時候相比已經進步很多了。”
路兆輝沒有接過他的話,依然只是沉默地看着手中的資料,過了半晌他突然開口問道:“那裡的教學真的比這邊嚴很多?”
馮叔自然明白他爲什麼會這麼問,他淡淡一笑,回答道:“與這個關係不大,他之所以會有這麼大的變化……是因爲……一個女孩……”
“哦?”路兆輝的眉毛不自覺地挑了一下,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在他的嘴角盪漾開來,“我是從來都不反對這種事的,只要最終達到了我們想要的目的那便是好的。”
說完他把文件夾隨意地丟在了沙發上:“下學期你不用跟着去了。”
馮叔萬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麼一句話,自己在那裡也不過才一個學期的時間,雖然從真正意義上來說他的存在對於路遠森的進步並沒有起到什麼實質性的作用,但以路董揮斥方遒的性格來說,因爲路遠森一點點的好轉就開始對他放任還真不是他的作風。
但他卻並沒有過問原因,這個老闆總是不按常理出牌,他所能做的也不過是照他的吩咐行事。
馮叔站起身來,從傭人的手中接過外套:“那好,我這兩天就趕回晚風把房子退了。”
正當他轉身要向門口走去時路兆輝卻阻止了他:“房子不用退了,把鑰匙交給他吧,這孩子從小就愛乾淨,住在那樣的破落寢室也確實難爲他了,偶爾出去洗個澡不算什麼大問題。”
馮叔有些驚訝,卻也能夠理解爲人父母的心思。
路兆輝雖然嚴厲但也並不是刻意跟自己的孩子過不去的人。再者那裡的住宿條件確實差,十個人擠在一個不到20平米的小空間裡,換作是他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受這樣的委屈,更何況是路遠森這種從小嬌生慣養在大城市裡的少爺。
但此時他心中真正想到的並不只是這些,他甚至覺得有些難以啓齒,卻還是問了出來:“那他們倆會不會……這樣不太好吧……”
聽到他的話路兆輝哈哈大笑起來,打消了他的疑慮:“放心吧,他這孩子是有分寸的,如果他動了真格的話是不會胡來的。”
知子莫若父,高中三年的生活裡林煙不但沒有去過那套房子,她甚至都不知道這套房子的存在。
每天下晚自習後江遠森總是會陪她走到女生寢室門口,隨後便孤身一人往男生寢室的方向走去了,而男生寢室和學校前門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白天他們二人更多的也只是安安靜靜地看書做題,偶爾看書看累了纔會小打小鬧一會兒。
不知不覺幾個月下來,高一下學期的期末考試中江遠森居然考進了班裡的前十名。
在晚風一中能夠有這麼一個名次說明學生只要能保持這個態勢,那麼離重本大學便不遠了。
因此老劉給馮叔打電話的時候總算可以緩着一口氣說話了,因爲江遠森的進步說明在他的“悉心教導”之下家長的“付出”還是有所回報的。
路兆輝在7月的上海聽說路遠森考進前十後當即開口要獎勵送他去歐洲玩半個月,可路遠森卻對此絲毫提不起興趣,在他的心中一直有另一樁心事壓着他。
高二就要文理分科了,他和林煙都心照不宣地選了理科,但是晚風一中的班級那麼多,他們能夠那麼巧地分進同一個班嗎?
他滿心焦慮,最後還是在某個心事重重的夜晚撥通了馮叔的電話。
聽到路遠森提出想讓自己幫忙把他和林煙兩個人分配到同一個班裡馮叔不禁有些意外。
他知道以這個小少爺的性子無論如何是不會找自己的父親開口的,但是爲了這個事他居然捨得拉下臉來求自己,這個女孩子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有多重要?
他沒有多作推斷,也答應了路遠森不會將此事告知路兆輝,只是悄悄地安排好了一切。
這種於他來說簡直比吃個飯還簡單的事他當然也不會放在心上太久。
所以當林煙在文理分班表上看到她和江遠森依然在同一個班時她的內心是狂喜的,她迫不及待地告訴江遠森這個消息時,他正在食堂裡埋着頭吃着一份2塊8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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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她興高采烈的話語他只是輕輕把頭一擡:“哦?是嗎?”隨即便把臉埋下去繼續吃自己的飯了。
然而在林煙鐵青的臉還沒發作時,他又知趣地擡起頭來:“啊?你說什麼?也太巧了吧!”
正當林煙興奮地應和他時,他的臉又垮了下來:“那我還得跟你做兩年同學?真是冤家路窄啊!”
於是林煙不再是鐵青着臉,而是跳起來追着他滿食堂跑了。
柳雲芳選的是文科,對於不能再和林煙同甘共苦這件事她十分懊喪,所以當她知道林煙和江遠森依然分在同一個班時她內心的空缺像是得到了填補,她仍是一臉姨母笑:“面對這上天都註定了的緣分,女婿,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這是她第一次把內心的想法暴露出來,於是,這一次輪到江遠森紅臉了。
而林煙呢,剛忙完對江遠森的追逐,這下又要忙着對柳雲芳的“逮捕”了。
高中階段的後兩年,是林煙這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如果時間能就此停止,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