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有營長副官的帶領,所以羅蕾萊?貝斯特拉得以越過教堂外重重防衛,進入到教堂內部。看到這個女人的到來,有的衛兵瞪大了眼睛,還有的將眼睛上下下地打量她一番,然後竊笑起來。哈根等羅蕾萊先行,自己則稍稍落後,叫那個竊笑的衛兵過來,臉上毫無表情地對他說:
“要是你不把心思放在自己的工作上,只顧看別的東西,那麼你就等着被撤職吧!”
那個衛兵當場嚇得臉如死灰,不敢多說什麼,也不敢再看旁人,在崗位上站得筆直。當羅蕾萊回頭看時,哈根已經再次跟在她身後,一路爲她進入教堂內部開綠燈。這個女人對於教堂內部的建築似乎很感興趣,一路走來的時候就一直擡頭觀望。
當他們來到當天舉行過法會的教堂主殿內時,這裡空無一人。由於之前的調查和取證已經結束,所以這裡就被封鎖起來,只有外邊有衛兵看守,而主殿內則繼續保持着當時那個樣子。這個時候,哈根看到羅蕾萊沒再看那些更加引人注目的壁畫和雕像,而是注視着過道兩邊的長椅。在教堂爆炸的時候,由於人羣想往外涌,所以椅子也被弄得亂作一團。在警察局與軍方的調查人員來過後,才重新把椅子推回原來的位置。
“請問案發的時候,那些椅子不可能那麼整齊吧?”
“當然,那時候人人都只顧逃命,哪會顧得上這些椅子,當然是能推開就推開,所以好多椅子都被人羣推到了離大門很近的地方。有的人甚至被這些椅子擠倒,受了傷。”
羅蕾萊不語,繼續往主殿前方走去。在來到神壇前時,她轉過身,來回看着眼前的幾張長椅。她又開口了:
“這麼說來,當時沒被動過的椅子,只有前面這幾張而已嗎?”
“是的。”
哈根看着她站在神壇前打量,卻在納悶她爲什麼要來這裡、要對這兒的一切問東問西。要知道,這些根本就與她無關,更何況她可能不是全能教派的教徒,按道理,是不應該進這裡來的。
“這三四張椅子,當時應該就是政府和軍方的人所坐的吧。也就是說,只有他們在爆炸的時候,沒有往外走。而是保持冷靜,留在了這兒。”
哈根不禁看了她一眼,這個女人所說的,跟教堂剛開始爆炸時的情景一樣。確實是只有他們最前兩排的人沒有失去冷靜,而是極力想安撫那些人的慌亂情緒。
“只有他們,沒有離開。而其他人,都全涌到大門邊上去了……”
黑髮女人自言自語地說着,然後走上神壇。在那兒,地毯上仍然殘留着當天大主教留下的鮮血,只是已經變成黑色的了。哈根見她走過去,正想提醒她――因爲在他們這一代人的教育和禮儀中,女性是不能看到這些噁心的場面的。而因爲接觸到這類似情景而嚇壞了的女人,哈根也不是沒有見過的。可是他看到羅蕾萊彎下腰,仔細地查看那灘血跡,然後就像剛纔那樣,繼續平靜地觀察周圍的事物。她的神情專注,烏黑的眼睛從地面上,又移到周圍的祭壇、銅架上。看到她這樣,哈根倒有些意外,因爲他之前以爲對方看到案發現場不是一臉噁心的表情就是捂着嘴巴逃出來,沒想到她會這麼平靜。
“這裡……就是當時大主教站的地方……”
羅蕾萊看着那個用粉筆畫出的地面人形,往左移動了幾步,又看看左右,然後問哈根:
“請問一下,當爆炸聲響起之後,大主教是不是站在這個地方呢?”
哈根仔細一瞧,確實沒錯。他點點頭,羅蕾萊又看看周圍,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
“因爲爆炸,所以人在當時肯定會覺得糊塗……當意識到危險之後,就想離開,所以……”
她一邊說,一邊將腳步往右移。那個標誌着大主教最後遇難地點的用粉筆畫出來的人形圖案,也離她更近了些。她又詢問哈根,大主教的中彈位置在什麼地方。在得到確切答案後,這個女人一邊用手指着自己胸部與頸部之間的地方,一邊又繼續自言自語:
“這個位置……這個位置……傷口在這兒……而且當時旁邊都已經有人保護了,可是還是……這麼說,只能是從高處射擊……”
她將清澈的眼睛看向左上方,那裡是教堂的二樓包廂的所在地。哈根在一旁看着,他這時忽然明白,對方來這兒既不是出於好奇想參觀現場,而是在以自己的推斷來進行案件重演!這個女人她到底在想什麼啊?哈根更加覺得奇怪,也就忘了自己一臉不解的神情,繼續看着對方。
“能帶我上去看看嗎?”
於是,哈根又帶着羅蕾萊到了二樓的包廂,任由她在那裡觀察。羅蕾萊先是將身子探出包廂外,做了個舉槍瞄準的姿勢,朝剛纔她站在神壇前的位置比劃。看到這個女人毫無遊玩嬉戲的意思,哈根倒不禁對她的舉動越發好奇起來。他看着這個女人將手臂垂下來,歪着頭盯着下方的神壇,嘴脣動了一下,但沒聽見她說什麼。其實在哈根得到尤琛命令的時候,以他本人對營長的瞭解,他覺得對方不可能出於個人感情而讓這個女人來到案發現場參觀。因爲這種利用職權謀私的行爲,是尤琛最厭惡也最不可能涉及的。他相信自己的上司也不會這麼做。可到底爲什麼對方要讓他帶着這女人來到這裡呢?現在看到羅蕾萊的一舉一動,都不像是在參觀,反倒像在弄清楚當天的所有細節。哈根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該不會……少校他肯允許這個女人進來這裡,該不會……是要她……”
這個念頭哈根沒有說出口,但即使在心裡,他也對這樣的念頭覺得很荒謬,因爲他覺得根本不可能。可是除此之外,又好像沒有其它更合理的解釋了。不過當他又看向身旁這個女人的時候,又不禁認爲自己可能是過於異想天開了。因爲一個女人破案?這也未免太……他沒有再往下想的原因,也是出於在心裡尊重自己的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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