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蕾萊把自己這些天聽到的消息都在自己的腦海裡過濾一遍,理出頭緒,緩緩述說着。尤琛頗爲意外,這個平時經常一聲不吭的女孩,竟然會打聽到這麼多事情。他原本只是因爲心情煩悶,所以纔打算聽一聽對方的話。不過現在,他沒有了想開玩笑的心情,而是仔細地聆聽着對方的話:
“他到了那裡,和那位喜歡的女人見了面。我想小休厄爾先生在那個地方是常客,所以有專門訂下的套間——他們家的廚娘親眼見到有一次小休厄爾先生把那張會員證弄丟了,急得不行。沒想到兩個人進去之後,卻發生了命案,只有一個人能活着出來。我說的對嗎,先生?”
尤琛默默地點頭,羅蕾萊有點抱歉似地看着他。“不過,在其中的內情,我就不怎麼清楚了,那些流傳消息的人知道的也很有限,多半都是在瞎猜。我只知道,小休厄爾先生惹上了麻煩,那個女人死了,事情對他很不利,是這樣嗎?”
“不錯,而且當時只有他和那個死去的人在一起。”尤琛想起那時的情景,又好像在眼前看到那一幕血濺房間的場面。“連兇器也是他的,沒有外人入侵的跡象。可是問題就在這裡,他爲什麼要殺死自己寵愛的女人呢?而且選擇在那種地方,這不是明擺着要給別人抓住把柄嗎?”
他們沿着草地走到了附近的小路上,秋天的落葉稀稀疏疏地飄蕩下來,給平整的路面鋪上一層金黃與灰黑的地毯。兩個人走在上面,本來就不大的腳步聲都被落葉和泥土吸收進去了。羅蕾萊打量着沉思不語的男主人,又問道:
“那麼小休厄爾先生他是怎麼說的呢?”
“他呀……”
尤琛不禁回憶起當天晚上,失魂落魄的亨伯特對自己哭訴的模樣,他一個勁兒地對別人說自己沒有殺人,一定是有人陷害他的。他提到,當自己進去洗澡後,妓女珍娜在外間休息,他的隨身衣物都放在那裡,槍也在。而當他從裡面出來後,卻發現珍娜被射殺在牀上,用的正是自己的手槍,他在驚慌之下,連忙報警,因此也就有了後面的那些事情。在後面的調查中,發現槍確實開過兩次,一槍殺死了那個妓女,而另一槍則是對着牀上另一側開的。兇手用了一個枕頭來當消音器,以防被人發覺。可是那個空槍,卻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在觀察當時房間裡那張牀上的位置,一邊是死去的妓女珍娜睡的位置,而另一邊則是堆起來的被子以及底下放着的軟枕。在詢問過亨伯特後,得知當時房間裡應該是沒有開燈,所以國家安全總局的人認爲,兇手原本就是想殺死亨伯特,於是闖到了房間內,卻因爲燈光不足,沒有發現牀上只躺着一個女人,而亨伯特則在裡面沐浴,所以連開兩槍,以爲殺死二人後逃走,門上有一些擦痕,顯示有人曾用較爲暴力的手段打開了門。如今國家安全總局的人認爲,這和之前休厄爾委員的死有很大關係,兇手很可能就是想除掉他的兒子,所以才策劃這了起入室行兇。現在亨伯特已經被重重保護起來,連在家裡也不例外。可是尤琛回想起這件事,總覺得有點奇怪。上兩次,他都是親眼見證過那個無名兇手的殘忍,可以一刀割開受害人的喉嚨,毫不留情。而這一次,雖然換了兇器——這有可能是對方想趁機陷害亨伯特——可是在黑暗中,對方僅憑着肉眼看到的模糊景象,就朝牀上開了兩槍,這就以爲是殺死了目標人物,未免太過輕率行事了。這也不符合之前兇手的作風和手段,憑那個可怕人物的本領,他大可以照樣把人的脖子割開,那樣就更篤定是除掉了對方,而不是開了兩槍後也不確認就此離去。
他把事情的經過還有之前休厄爾委員之死的情況告訴了羅蕾萊,並且向她說起了幾個疑點。他這麼做,一方面是並不擔心對方會把事情泄露出去,一方面也是希望藉着和對方如此談論,來解開自己的疑惑。羅蕾萊聽完之後,久久沒有說話,直到他們一起緩緩走到游泳池旁時,她纔開口:
“請問,那個女死者,有沒有經過調查呢?”
“她?”尤琛有點意外,不明白一向貞靜內向的羅蕾萊爲什麼會對那個死去的妓女感興趣,不過他還是回答了。“她一直都在那個會所工作,履歷良好,深得客人們的喜歡,而且因爲本人嘴巴緊,所以有不少客人都樂於和她攀談。她不可能得罪自己的客人,所以這起案件我看不是某個大吃飛醋的客人潛進來,殺死了背叛自己的女人的情殺案。”
“現場那裡他們的東西有丟失嗎?”
尤琛盯着游泳池面乾淨的池水,搖了搖頭。“沒有,亨伯特-休厄爾的東西都在,一分錢也沒少,裡頭那些值錢的東西一樣也沒丟。那個殺人犯的用意不在錢財上頭,他要的是人命。”
“那麼,那位珍娜女士的身上,也沒丟東西嗎?”
禁衛軍的少校轉過頭看着她,見羅蕾萊臉上帶着等待答案的神情,他稍微想了想,才說道:
“她的錢包和首飾都在,哦,她的一個戒指不見了。在詢問到她的同事的時候,有個女孩兒說前兩天還看到她帶着那枚戒指,可是在清點現場之後毫無發現,也許是她自己弄丟了吧,那個戒指上頭沒有鑽石或是貴重的寶石,是個金戒指,但沒什麼價值。”
“戒指……”羅蕾萊像是沒有聽到他後面的話似的,一個人自言自語着,忽然又問了一句。“她是帶在哪個手指上的?”
尤琛一愣,有點好笑又好氣。“你怎麼對這個這麼感興趣呢,羅爾。戒指不是帶在中指就是戴在無名指上,這還用問嗎?”
“是的,不過戴在中指上和戴在無名指上,那可就大有不同了,先生。”
羅蕾萊意味深長地看着他,尤琛發覺她的語氣不同尋常,不禁盯着她。他有點明白了。
“你是說,那個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