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八卦
夏婆子過來是覆命的,當時江氏讓她發嫁了吳家姐妹,昨天吳家姐妹出了門,又聽說沈書君也從青陽回來,便些時過來。江氏不是小氣的主母,給她辦事從不空過。夏婆子心裡還有另外一番盤算,沈書嫺眼看着也到了說親的年齡,這種媒她當然不敢說,但只要能幫着跑跑腿,好處費肯定少不了。
“給奶奶,姑娘請安,林姨奶奶好……”夏婆子笑着說着。
江氏笑着道:“媽媽快請坐,這麼忙你怎麼抽空過來了。”
夏婆子在旁邊椅子上坐下來,這才笑着道:“這趟過來是給奶奶覆命的,吳家姐妹己經有人看上。男方給了兩銀子聘禮,我也一併交給她們姐妹倆。”
“讓媽媽費心了。”江氏並不意外,笑着隨口問:“哪裡的人家?”
夏婆子笑着道:“說起來這也是他們吳家姐妹的造化,是開陽的個富戶,姓武,經商來淮陽行商。今年有歲了,家有悍妻,不許他納妾。但經常外頭走,實在耐不住,便想着在這邊置上一房人,當兩頭大,看她們姐妹年輕,又是好人家的女兒,便都要了去。現如今在馬道街置了三處四進的房舍,正選好日子一起迎了去。”
江氏聽得點點頭,笑着道:“果然是有造化的。”
這個兩頭大,是商戶人家說着好聽的,其實也就是妾室,還有一些根本就算外室。商人經常外出行商,有時候一年半載的都不在家,便在他常行商的地方再娶一個媳婦。因爲正妻不在跟前,辦喜事的時候可能依正妻禮娶,然後實際戶籍上說也就是妾室,有些根本就是瞞着家裡,就沒辦手續,也就是外室。
吳家姐妹這樣明顯就是外室,不過天高皇帝遠,到正妻跟前侍侯,日子也過的逍遙。依吳家姐妹的條件,除非能在窮人家裡當正室,只怕她們又捨不得富貴。像這樣給個富戶當兩頭大,自個在院子裡稱王稱霸己算是命好的。
夏婆子笑着道:“可不是,這也是奶奶的慈悲,只說吳氏不能生養……”吳氏肯定在沈家犯了事的,不然怎麼會依這麼個理由打發出來。
江氏聽得只是笑,後院裡的髒事拿出去講了,她這個當家奶奶的臉又往哪裡擺。只是笑問:“迎娶的日子訂下來了嗎?”
“訂下來了,就在下個月月底。”夏婆子笑着說着。非常文學
“噢……”江氏應了一聲,便對林姨娘道:“你想着點,說起來也是姐妹一場,她有了人家也該去看看。我未必能抽出空來,到時候你就代我去看看吧。”再是兩頭大,也不是當正室,她不好過去,林姨娘過去一趟倒是不錯。人前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吳家姐妹都離開沈家了,關係能緩合就緩合吧。
林姨娘笑着道:
丫頭端了點心上來,江氏又讓着夏婆子吃點心,夏婆子撿了兩塊,喝了口茶,卻是看向沈書嫺道:“姑娘眼看着也一天一天的大了,婷婷玉立,馬上就是大姑娘了。”
江氏聽出夏婆子的意思,便笑着道:“這趟他們兄妹去青陽,己經訂下人家了,是海口衛家的當家人,我現在正寫着貼,給各家各戶送份禮。”
夏婆子心裡雖然有點遺憾掙脫不到這份錢了,臉上卻是笑着道:“大喜,大喜。”說着又站起身來,向沈書嫺行禮道喜。
沈書嫺笑着道:“媽媽太客氣,快請坐下。”
夏婆子復又坐下來,江氏前頭一個月因爲擔心並不怎麼出門,淮陽城內的許多事情並不知道。夏婆子雖然身份底,但出入高門大戶,消息向來靈通,江氏也向夏婆子打聽打聽。
“奶奶,你竟然不知道,你的夫顧老爺很不像樣。現在城中的太太們都在說,新納的那個姨娘,他寵的沒邊了,天天在家中打雞罵狗,尋畔挑事,把顧大奶奶氣的不輕。”夏婆子一臉抱不平的說着,商戶之家寵妾滅妻的不在少數,但顧大奶奶鄭氏己經生下嫡長子了,還被妾室欺負,實在是很不可思議的事。
江氏聽得愣了一下,過年與鄭氏在鄭大舅家中遇上時,鄭氏就抱怨過,沒想到現在是越來越厲害。鄭氏的性格比較隨鄭大太太,心慈手軟,管家治理後宅……她沒那個手段,也沒那麼強的性子。
但都生下嫡長子了,還被妾室欺負到頭上。便道:“顧家太太沒吭聲嗎?”鄭氏的婆婆還在的,要是顧大爺寵妾滅妻,可是有人能管他的。
夏婆子搖搖頭道:“顧太太那脾氣……奶奶你還不知道嗎?經不住人家的三句哄,那個妾室天天把顧太太哄得上天入地,正經兒媳婦都靠後呢。”
“哼~~”江氏冷哼一聲,顧太太一直都不像是明白人,但沒想到這種大事上竟然能糊塗至此。
夏婆子又道:“倒是鄭家小爺上過幾趟門,不過他一個小舅子,又能對姐夫說什麼。那妾室再不好,也不好上門抓住打幾頓,現在是鬧成一鍋粥,以後要是那妾室懷孕生子,只怕……”沒兒子都鬧成那樣了,等有了兒子當孃的哪有不爲兒子着想的。
江氏聽得一肚子火氣,很有心到顧家去看看,但就是她去了,又能怎麼樣。她跟鄭氏是表姐妹,更何況己經出嫁,如何管的了別人後院的事。更何況這種事情,別人再出頭,也得當事人立起來,出一回頭容易,只怕接下來會讓她日子更難過。
說了半天話,一盤子點心也吃的差不多,夏婆子也要起身走了。江氏又命冬至拿一兩銀子給她,夏婆子歡天喜地的走了。江氏心情卻是鬱悶起來,她現在手邊上的事情太多,一時半會的走不開,便命張財家的帶上丫頭去顧家看看鄭氏。
顧大爺寵妾滅妻了,除了顧家宗族以及他的父母誰也不能怎麼着他。當然要鄭家非常牛叉,能給姑娘出頭那是另外一說。現在的鄭家也就是能吃飽飯而己,鄭大舅和鄭太太的性格都不能說強勢,鄭克倒是看着挺好,但年齡太小了。蘭草更小,更何況還是未出閣的姑娘。
把思緒清了清,江氏也只得先丟開手,帶上沈書嫺一起擬單子。先把沈書嫺訂親了的消息散出去,份禮送出去了,只怕還有人上門道喜,席面也得提前準備上。份禮的單子列好算出數量,江氏直接命丫頭拿管事的,按量採買好了,然後一起送出去。
這張單子算好,沈書嫺給京城送的禮單時,心情多少有點糾結,道:“嫂子,給謝家還有王府都要送如此重的禮嗎?”他們不是沈書君的好基友嗎,一般人情來往就算了,現在這份禮單可都是大禮。而且還是江氏來擬,讓老婆選東西送基友,這個時代的男人……
江氏笑着道:“小妹怎麼忘了,這些年給謝府上送禮輕過,朋友交好歸交好,但是託人辦事哪裡有不花錢的。”
眼前的事就算了,就給去年上京給傅守信選官,一下子擡出去兩萬銀,給謝家的就佔了一半。親兄弟尚且明算帳,更何況只是朋友,打點關係需要的是金銀開路,沈家唯一幸慶的是送錢能送出去。
沈書嫺暗歎自己果然太天真,這世上哪有這麼多要講情的地方,講錢倒是最現實的。跟着江氏商議着把單子擬好,江氏又把劉來和來喜叫過來,吩咐他們上京的事,命他們先回家收拾行裝,這幾日就要動身走,兩個人領命去了。
一番忙碌眼看天就要黑了,沈書君說過不回來,江氏也不等他,便命丫頭擺飯。與沈書嫺,林姨娘一同吃飯。
晚飯林姨娘和沈書嫺也各自回去,兩人都看出來了,因爲顧家的事,江氏的心情很不好。這種事情也不好勸,所以乾脆各走各的。江氏在榻上斜了一會,突然又想到明天沈書君要去縣太爺府上,禮還沒有備下來。
心裡只想着顧家的事,只想着擬禮單往京城送禮,卻把眼前的事給忘了。忙起身親自去了庫房,這個縣太爺家世很一般,舉人出身選官出來,一直都沒得到升遷,就這麼混着。正妻去世也沒再娶,妾室侯氏卻己經有兒子,現在侯氏又一副管家婆的樣子,弄不好縣老爺就要把她扶正。心裡這麼想着,禮單裡除了給小公子的,給侯氏的也添了一份。
禮單寫好,正命人裝盒打包,張財家的己經從顧家回來。一臉焦急的尋到庫房來,江氏看她臉色就知道事情不好,便道:“怎麼回事?”
張財家的都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好,妾室囂張也見過,但如梅氏這般的真是太少見了。張財家的帶着婆子去,雖然沒有拿貼,但兩家本就交好是至親,江氏打發婆子過來看鄭氏,本來就是正常的來往。
結果她進門去給鄭氏請安問好,正想說話,梅姨娘就過來了。按規矩說,張財家的並不用給梅姨娘請安,問句好就了。張財家的也是按禮問的好,結果梅姨娘就開始挑刺,說沈家如何如何不知禮,先是跟自家親大哥鬧那樣,後頭還有胡氏,說江氏欺負繼母云云。
“表妹什麼都沒說?”江氏插嘴問着。
張財家的搖搖頭,倒是說了兩句不說這些,那梅氏不聽,鄭氏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江氏想想又問:“那你說什麼了?”
張財家的又搖搖頭,嘆氣道:“我看錶姑奶奶那樣,如何敢去回梅氏的嘴,現在當着孃家的人都能如何,我要是說了什麼,梅氏更拿了把柄,我只怕表姑奶奶難做。”
江氏讚賞的點點頭,鄭氏自己都是那個反應,要是張財家的一個奴才給她出頭。這一會是挺爽快的,但等張財家的走了呢。鄭氏的問題不在於沒人給她出頭,而在於她自己,凡事都要自己立起來,任由人欺到臉上,早該一巴掌把梅氏打出去。
就是受寵有顧大爺撐腰怎麼樣,當家主母的款要是不擺出來,人家只會覺得你好欺負。梅氏敢這麼折騰一回,那鄭氏就要大鬧一回,鄭氏又不是沒孃家人,要孃家人是做什麼的,就是這時候說理出氣的。折騰個幾回,梅氏見鄭氏不好欺負,再怎麼樣也不敢這樣欺負到臉上來。
想到這裡江氏又是一嘆,聽夏婆子說的時候,她本來還想着這是媒婆的嘴,一半真一半假,哪裡想到一個主母竟然真被妾室欺負成這樣。想想又問:“那佑哥呢?”
“讀書去了,現在食宿都在家裡。”張財家的說着,這是顧大爺的意思,鄭氏自己也同意,現在家裡鬧成這樣了,鄭氏怕佑哥不能專心讀書。
“唉……要如何辦纔好啊……”江氏嘆氣。
張財家的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她自幼跟着江氏,跟鄭氏的關係也很好。現在見鄭氏如此,她看在眼裡也十分難受。但此事實在難辦的很,關健點在於鄭氏自己軟弱可欺。俗話說的好,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良善當然好,但良善管不了下人,壓不住妾室。要是鄭氏嫁的是一般小門小戶裡,夫家納不起妾,丈夫又和善溫柔,娶了鄭氏那絕對能過的很不錯。結果鄭氏嫁到顧家這種商戶,前頭兩個妾室是丫頭擡的,賣身契在手,倒不敢造反,現在遇上一個平民出身的梅氏,蹬鼻子上臉,鄭氏一點辦法都沒有。
至於男人……後院鬥法要是指望男人,一頭撞死來的快。就梅氏現在這樣,顧大爺肯定是知道的,就是顧大爺自己嬌慣出來的,他會管那纔是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