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信
沈書嫺帶着丫頭婆子走了,林姨娘氣哼哼的走了,紹姨娘也跟着走了,吳惠姐和吳姨娘稍慢一步,有想還說兩句,但看江氏和沈書君都無心聽,也只聽得走了。沈書君卻是沒走,他今晚本想到紹姨娘屋裡歇着,結果鬧了這麼一出,他肯定要留下。
江氏等衆人都出去了,輕輕嘆了口氣,看一眼沈書君卻是沒吭聲。沈書君被她的看有點心虛,起身向江氏作揖道:“又讓奶奶爲難,都是我的錯。”
“大爺如何這樣說,家裡的事本來就是我的事,我料理是份內的。”江氏嘴上這樣說着,臉上仍然有幾分責備之色,又道:“你也別怪我多嘴,你前頭納吳姨娘我是大擺大辦,後頭你娶林姨娘,雖然前頭就有點不妥,我也好好讓她進門了。紹姨娘是你花錢買的,那就算了。這吳惠姐……”
江氏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沈書君連忙道:“我肯定不會納她的,只是她姐姐哭的可憐,吳家也確實沒什麼人了。我把她留下來,是想着我外頭行商,遇上合適的人家再把她嫁出去。她本來就是吳姨娘的妹妹,借住家裡也勉強說的過去。”
這是沈書君的實話,他要是想納吳姨娘早納了,沒納那就是不想納。他行事向來不管別人如何議論,只要他自己覺得好就行。
江氏等的就是沈書君這麼一句,她是把吳惠姐留下來了,但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讓吳惠姐當第五房。便道:“商戶裡頭多有不計較的,惠姐這樣再怎麼樣也比妓/院裡出來的強。她嫌貧,多打聽着尋個富戶就是了,她年輕貌美,當個妾室並不妨礙。不過吳姨娘那裡……大爺覺得,是我跟她說好,還是你自己跟她說好,吳姨娘可是滿心想着你能納了惠姐。”
“唉……”沈書君不免嘆口氣,其實他早就暗示吳姨娘,他不會納吳惠姐,耐煩吳姨娘鐵了心要成此事。吳姨娘性格溫柔,但有時候也是極固執。
江氏看沈書君這樣,話音一轉便道:“大爺要是覺得十分爲難,納了惠姐也不值什麼。前頭三房姨娘我都容下了,也不會容不下她一個。只是你我夫妻,有話你也該好好跟我說,不用這時候哄着我,過幾天再找個藉口把事情辦了,這樣纔是下我的臉。”
沈書君揮揮手道:“我要納早納了,何必等到現在,我們夫妻這麼久,我什麼時候哄過你。我是想到剛纔吳姨娘的話,總有幾分傷感罷了,這兩年她身子不好,連大夫都說她這病是好不了了,後事用的東西都預備下了。父母雙亡,就這麼一個妹子。要是我跟她說,她又是哭又是求,我定狠不下心來,不如你去跟她說。也不急這一時,你也打聽着,等尋到人家了再跟她說。”
江氏聽得點點頭,她本就想自己解決掉吳家姐妹倆,只是不能直接這麼說,得讓沈書君說。卻是又道:“我去跟吳姨娘說不值什麼,但有件事大爺得答應我,吳惠姐嫁出去之前,你不能到吳姨娘屋裡去。紹姨娘那裡,林姨娘那裡,或者哪個丫頭,都隨你意,但就是不能到吳姨娘那裡去。”
沈書君聽到這話不由的笑了,道:“怎麼,怕我再改主意?”
江氏只是笑,道:“你只管依我就是了。”
沈書君笑着道:“行,都依你。”
江氏確實是怕沈書君改主意,男人本身就是很容易被下半身支配的生物,就比如她爹江父,因爲一個妾室氣死原配發妻,連自家女兒死活都不管不問。回想到當年她父母也曾恩愛過,後來胡氏進門,母親漸漸心冷,但江父有了新寵哪裡會管舊人的死活。
江氏那時候心裡就明白了,男人天生都是要找女人,正妻是女人,妾也是女人。身份上是不同,牀上翻騰的時候對男人來說卻是一樣的。高門大戶裡,男人寵妾滅妻還要想着家族影響,會不會耽擱前途,商戶人家裡頭誰還會計較這個。
寵妾滅妻的成本太低,當原配人老珠黃時,各色水靈靈的妾室任君選擇,有多少男人能記得這個原配是是結髮夫妻。至少她爹沒記住,她娘就這麼被胡氏活活氣死,就是自己差一點也是萬劫不復。
所以纔要讓沈書君記住,她是他的髮妻,情份最深的。不止因爲她沒兒子,就是以後有了兒子,她更得讓沈書君記住。要就是她自己生的就算了,妻妾多了,兒子多了,當爹的要是偏心了,那更有得受。
吳惠姐的事商議完,江氏看沈書君沒走的意思,便叫來丫頭侍侯梳洗着要睡下。江氏又道:“這個月十五就是姑娘的及笄生日,這是整生日,我想着好好唱上幾天戲,把親友們也都請了來,又是元宵節,好好熱鬧兩天。”姑娘成人禮不是小事,雖然不用像高門大族的小姐那樣,還要請長輩上頭行禮,但一般人家的姑娘,有條件總要擺上幾天酒。
沈書君聽得點點頭,道:“你按排就好。”江氏辦這些事他從來都很放心。
江氏想了想又問:“姑娘這都十五歲,跟傅家的親事也退掉了,過年應酬時倒是有幾家婦人提起來,有說親的意思,但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我也就沒敢接話茬。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總該我說明白了,也好給姑娘看着。”沈書君雖然說要慢慢挑,但年齡在這裡擺着,總得開始看着了。
沈書君嘆了口氣,道:“我們傢什麼樣你還不知道,高門大戶夠不上,讓小妹爲妾,就是王爺府裡我也是不允的。”
江氏點點頭,願人窮□□,不爲富人妾。沈家的身份非得攀高門大戶那就只能送進去當妾室,商家小姐非得當官太太有誥封,要麼就是送姑娘進去當妾室,生了兒子,兒子非常有出息,官至二品之後可以給生母請封。
要麼就像沈家投資傅家那樣,找潛力股,然後還得對方有良心。就像傅家,沈家前頭投資花了那麼多錢,結果遇上這麼一個白眼狼,還不是白花了銀子。道:“淮陽城中富商人家也不少,仔細挑挑也有好的。”
“所謂富不過三代,商戶人家要說發家也是快的,就我們自己也不過這幾年發起來的。再看看沈大爺那一房,這才幾年功夫,諾大的家業己經敗成那樣。我倒覺得家庭根基並不要緊,關鍵是本人怎麼樣。要是有個本事的,就是現在一貧如洗不出幾年也能發跡起來。”沈書君說着,又道:“還有那種自峙門第,總說自己祖上出過高官,明明都窮的吃不起飯了,還講這樣那樣的禮數,嫌人家姑娘出身不好的,那種絕對不行,不夠惹氣的。”
“大爺說的是。”江氏也認同這一點,像這種大戶本來就是貪商戶姑娘的嫁妝,一家人吃人家的穿人家的,還要拿捏人家姑娘,攤上這樣的人家,那才能活活噁心死。
沈書君嘆口氣又道:“我原本想的要是小妹能跟衛兄結成姻親,那纔是門好親事,偏偏小妹又不喜歡。”
“衛大爺沒有絲毫表示,姑娘家也不好主動說什麼。”江氏說着,又道:“我想着,要是衛大爺那邊同意有所表示了,大爺好好跟姑娘說說,姑娘也未必會咬死口不同意。”
衛連舟的條件實在很不錯,跟沈書嫺也是門當戶對,只是長相不點不符合沈書嫺的審美而己,要是沈書君強硬一點要同意,沈書嫺應該不會十分反對。
沈書君覺得有道理,當即也不睡了,對江氏道:“拿筆墨來,我寫封信。”
江氏命丫頭收拾,又問:“這麼晚了,大爺寫信給誰?”
“給衛兄,他去青陽尋弟,估摸着現在也該尋到了,我寫信封過去。只說這個月十五小妹成人禮,看他來不來。”沈書君笑着說着,衛連舟沒有任何表示,但他可以試探一下看看,姻緣之事總得要搓和,坐等天上掉下來,沒那麼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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