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清詞
衛簡如何走的,什麼時候走的,沈書嫺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最後一聲響徹雲霄的尖叫把柴府上下所有人都招過來了。然後沈書嫺就開始昏迷發燒,不能怪她承受力弱,實在是扛不住了。先是馬車驚魂,後是午夜驚魂,馬車驚魂只是嚇了一下,午夜驚魂卻是脖子上捱了一刀。
她就是穿越人士,膽子大點,神經粗點,比平常大家閨秀豪邁點,但並不表示她有跟變態精神病1V1的本事。真心扛不住了,沈書嫺直接躺倒。
大夫忙前忙後,沈書嫺脖子上受傷,然後驚嚇過度發燒,生病危險是沒有的,喝上幾副藥,多休息幾天也就來了。沈書君着急的不是她的病,而是讓她生病的衛簡。裴霜是最無語的一個,他這趟過來就是保護沈家兄妹,誰想到在青陽就出事了。
說起來也是因爲他與沈書君都在意了,在路上的時候,事從權宜,不可能男女分開院落居住。都是住隔壁,現在來到巡鹽御史的官邸,肯定不能這麼住。裴霜跟沈書君是住前院,沈書嫺是跟着住後院。
誰能想到這麼一住就出事了,更沒想到衛簡能如此不按套路來,白天製造車禍,晚上就能摸進沈書嫺的房間。更害怕更鬱悶的是柴大人心,他可是朝廷從三品大員,自己的院落就能有人大半夜摸進來,太危險了,現在不是太平盛世嗎,爲什麼會出現這種事情!!
“是我太大意了。”裴霜首先自責,本職工作沒做好。
沈書君忙揮手道:“與裴先生不相干。”一個住前院,一個住後院,中間隔着幾層院落,這種情況下裴霜要是能第一時間趕到,他就不是第一劍術大師,而是第一神仙。
柴大人哆嗦的問:“剛纔裴先生就看了一圈,有發現什麼了嗎?”這是他的府邸,出事了最先倒黴的是他,就是現在沒出事,以後有人看他不順眼,想把他做了,豈不是易如反掌。
“昨晚院裡一共來了三人,兩個是高手,三人應該是翻牆進屋,沈姑娘屋裡的丫頭都中了迷香,然後衛簡摸進來的。”裴霜說着,看腳步衛簡只是平常人,柴大人府邸的牆並不難翻,至於大門上夜的婆子,一般都在吃酒摸牌,想躲開她們太容易。
柴大人聽得並沒有鬆口氣,其實他也知道,家中下人偷懶嚴重。以前睜隻眼閉隻眼是覺得這是官邸,又是太平盛世怎麼會出事,直到現在真出事了,他突然發現事情的嚴重性了。
沈書君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這事也怪他,雖然對衛簡有所防範。但總覺得衛簡要動手也會選在客棧之類的地方,誰能想到夜闖官邸的事衛簡也敢幹。就像沈書嫺說的,那就是個變態精經病,絕對不是正常人,他們以正常人的思維去想這事本來就是錯的。
“沈姑娘醒了……”小丫頭過來傳話。
沈書君和裴霜也不管柴大人,敢緊進到屋裡。沈書嫺的驚嚇後遺症還沒有過去,燒還沒有完全退下去,醒來的時候還會尖叫,這時候裴霜也顧不上男女大防了,作爲一個高手,他能給沈書嫺安全感。
沈書嫺這回清醒倒是沒尖叫,這幾天叫來叫去喉嚨都喊破了。牀上躺了好幾天,藥了也吃了好幾副,她身體己經輕鬆多了,回想起來還是害怕,卻沒怕那麼厲害了。
“我想起來走走。”沈書嫺說着,脖子的傷只是劃破皮,她的身體並無大礙,關鍵是嚇倒了。現在天氣好,多到太陽底下去,她覺得能恢復的快點。
沈書君卻是十分擔心地道:“大夫讓你多休息,還是多在牀上躺着吧。”
沈書嫺搖搖頭,道:“我身體並沒有大礙,只是那夜嚇倒了,多曬曬太陽想必好的快些。”現在是在柴府借住,一直這麼病着也不是個事,早點好了,她也早點家去。
裴霜看看沈書嫺臉色,大夫也說過她身體無事,便道:“既然如此,那就讓婆子擡了軟轎來,只到後花園裡坐坐,今天也沒風,應該沒妨礙。”
沈書君也不再堅持,只喚來丫頭吩咐擡轎過來。
裴霜和沈書君退出屋外,丫頭們侍候着沈書君穿衣打扮好,春分扶着沈書君出來。外頭軟轎已經準備好,沈書嫺擡頭看看天,卻是對婆子們揮手道:“不用轎了,讓春分扶着我就夠了。”她還沒嬌氣到如此地步,雖然變態很可怕,但總不能因爲被變態嚇了一下就不活了。
春分扶着沈書嫺前頭走,沈書君和裴霜隨後跟着,從三品官邸的花園,佔地面積不小,風景也夠美麗。在園中走了一會,沈書嫺果然覺得精神輕鬆了許多,精神壓力大,曬曬太陽,看看風景,都比屋裡坐着強。
在亭子裡坐下來,沈書嫺長長鬆了口氣,道:“哥哥不用爲我擔心,大夫都說我沒事了,我想再有兩天我們就能起程回家了。”在自己家裡怎麼都更方便一點,柴大人這回也嚇得不輕,他纔是無辜被連累的。
沈書君道:“你這樣的身體哪裡還能趕路,更何況那衛簡都敢在柴大人府上動手,要是路上……”
沈書嫺搖搖頭,其實他們最大的失算就在這裡,正常人都會怕官府,但衛簡是神經病如何會怕。相反的因爲在官邸住着,裴霜纔會離她那麼遠,給了衛簡下手的機會,而且衛簡要是想殺她,昨天就直接劃破她的喉嚨了。
沈書君嘆氣道:“這門親事是有點勉強了,我這就跟衛兄寫信,退了這門婚事吧。”退婚雖然很不仗義,但衛連舟有如此仇家,沈書嫺明顯扛不住,他總不能看着自家妹子被嚇死吧。
“不,哥哥,我不想退婚。”沈書嫺說着,病的這幾天她也想過這個問題,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能退。首先衛簡是個變態精神病,就像那天晚上她說的要退婚,結果卻是被衛簡在脖上劃了一刀,跟變態精神病已經有瓜葛了,事情根本就不是退婚能解決了的,退了弄不好衛簡更怒,一刀宰了她。
此時退婚也太不仗義,當初定婚之時,衛連舟沒有任何隱瞞,家中變故全部說了。衛簡現在要來報仇,本來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因此退婚沈家情義上過不去。
沈書君道:“我也知道此時退婚沈家太不仗義,但若是不退……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妹妹,我不想你遇上有危險。”
沈書嫺卻是搖搖頭,道:“就算此時退婚,只怕我也脫不了身,那夜衛簡拿刀架我脖子,我就說退婚,結果他說只有衛大哥挑我的,沒有我挑他的份。”
“啊?”沈書君和裴霜都愣了一下,沈書嫺的病這幾日,只聽她說是衛簡來了,衛簡斷臂,特徵比較好認。至於具體細節,他們也沒有細問,突聽沈書嫺如此說都愣了一下。
沈書嫺想想又道:“我覺得衛簡併無殺我之意,他說留着我是希望衛大哥死後有子可祭拜,不至於成爲孤魂野鬼,細想他說這話時的神情,倒不像是假的。”
作爲一個現代她人是不信這些的,但古人極爲重祭祀,就是絕後了也得過繼個兒子,其實就是爲了死後有人能按時燒紙,不至於到陰間之後無依無靠。衛簡要是說其他的理由,她可能還不信,但把祭祀都拿出來說了,沈書嫺倒是有幾分信。
沈書君有幾分無語,按衛簡這個說法,他是不會殺沈書嫺了,但他會殺了衛連舟,年輕守寡也不是什麼好事。道:“這個衛簡……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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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家的家務事就是一團爛賬,誰是誰非根本就沒有辦法說。站在沈書君的立場上,他希望衛簡這個神情病快點消失。不過衛連舟就未必如何想,當年的事,衛簡的媽殺了他媽,他就殺了衛簡的媽,但衛簡併沒有做錯什麼,結果斷了他一條手臂,只說他們兩個,還是衛連舟欠了衛簡的。
裴霜突然道:“我倒是好奇,衛簡那日來了,既沒傷姑娘,那與姑娘說了什麼?”花這麼大的精力摸到屋裡子來,只是爲了嚇一嚇沈書嫺,給她說要好好嫁給衛連舟?實在不合情理。
沈書嫺道:“他讓我帶句話給衛大哥,說他出來了,這世上,他和他只能活一個。”這臺詞真雷,她都有點懷疑自己拿錯劇本了。
秦霜愣了愣,突然道:“不好,沈兄你馬上修書一封給王爺,衛家二房肯定出事了。”
沈書君也頓時反應過來,按理說此時的衛簡該跟衛二老爺去上任的路上,突然間出現在這裡本來就奇怪,還特意這麼跟沈書嫺說,只怕二房……
沈書嫺也驚了了一下,脫口而出道:“衛簡不會把他親爹也殺了吧!!”謝延豐參衛二老爺教子不嚴,皇帝嚴令衛二老爺管教衛簡,衛簡突然跑到這裡來,衛二老爺如何會同意。衛簡還特意說他出來了,也就是擺脫衛二老爺的管制,死人肯定管不了他。
秦霜心裡也冒出了這個念頭,卻是道:“先問問再說吧。”衛二老爺是官員,要是死了或者有變故,京中肯定有消息。
沈書君當時就寫了信,一封給謝延豐,一封給謝衡,說了衛簡入夜摸進來的事,又問了衛家二房的事,希望知道的越清楚越好。信是快馬加鞭往京城送的,沈書嫺雖然有幾分不安,精神卻是沒受到多大影響。身體恢復的倒是挺快,兩天後已經不用丫頭扶着,可以自己到花園中走動。
裴霜笑着道:“沈姑娘恢復的真快。”一般大家閨秀越上這種事情就是沒嚇死,也得半條命搭裡頭,像沈書嫺這樣的,他還真沒見過,也可能是他見過的千金小姐太小。
沈書嫺笑着道:“得先生看護,我豈會再擔驚受怕。”她現在已經搬到前院裡,沈書君住正房,沈書嫺住左邊廂房,裴霜是右邊廂房,男女之防什麼的,連柴大人都不敢再提起了。估摸着柴大人內心深處巴不得他們快點走,實在太驚悚了。
“沈姑娘再如此說我就真汗顏了。”裴霜說着,他要是看護得當,衛簡如何能摸進去。
沈書嫺忍不住道:“不是我們太無能,是對手太狡猾啊。”跟不上變態神經病的思維,誰也沒辦法。
三天後謝府和鄭王府的信都來了,衛家二房確實出事了,衛簡把小寧氏殺了,捲走二房絕大多數財產,結果跑路時遇上強盜,又被強盜殺了奪了財產。只剩下一個孤苦老頭,直接在半路上病倒了,衛二老爺已經上書申請告老還鄉,這個官他是當不了,主要是路途太遠,實在走不下去,現在只想回京中投奔兄長照撫。
皇上念衛二老爺實在可憐,已經準了,讓國公府派人去接衛二老爺回來。直接告老留在京城接受侄子照顧。
“這,這……衛簡……”沈書嫺首先傻眼了,衛簡死了??難道來找她的是鬼魂?
“金蟬脫殼,衛簡連自己的身份都放棄了。”沈書君看的也十分無語,這就是衛簡報仇的決心,除了二房的財錢之外,身份都不要了,這是打算一條路走到黑了。
裴霜也十分感嘆,道:“衛簡這樣對衛二老爺……真不如一刀捅死他。”
衛簡要只是想脫身,帶走一半財產,留下小寧氏照顧衛二老爺就可以了。至少衛二老爺手裡有錢,身邊也有人照顧。現在衛簡臨走之前連小寧氏都不放過,非得一刀宰了,估計也不是跟小寧氏有多大的仇怨,只是不想衛二老爺身邊有人。
衛二老爺四十幾歲快五十的人,兒子死絕,女兒離心,小妾喪命,錢財全無。實在沒辦法只得依靠侄子生活,想想國公府衛大爺那個德性,要是衛二老爺有錢去投奔還好些,現在無錢投奔,可想而知會是什麼態度。
沈書嫺也十分無語,道:“衛二老爺不是很疼衛簡的嗎,衛簡這樣對他親爹是不是也太……”衛二老爺絕對人渣不解釋,但他對衛簡真說不上渣,衛簡害死他兩個健康的兒子,他也沒怎麼衛簡,就是後來衛簡惹這麼大禍他也是極力保全。衛連舟砍死他娘,砍斷他的胳膊,他找衛連舟報仇可以理解,但如此對疼愛自己的親爹……果然是正常人無法理解神經病的思維。
沈書君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嘆氣道:“這個衛簡……”要真是被強盜殺了,那該多好。
回信收到,沈書嫺的身體也恢復的差不多,沈書君就打算跟柴大人告辭。本來只是休息兩天,結果休息了這麼多天,中間還惹得柴府上下驚魂一場。柴大人倒是十分客氣,他本來就是謝衡一派人馬,對待謝衡心尖上的人自然十分友善。
從青陽到淮陽全部都是水路,沈書君也不打算上岸了,直接走到淮陽上岸。柴大人親自找了船隻,因爲吃住都在船隻,怎麼也不可能同船,沈書嫺覺得無所謂,兩艘船離的非常近,有事相信裴霜可以馬上飛過來。
柴大人親自送到岸邊,柴府小廝們把箱籠搬上船,收拾妥當,沈書君又與柴大人客套幾句,送走柴大人,春分扶着沈書嫺正想上船,突聽裴霜驚呼出來:“週二奶奶??”
沈書君和沈書嫺都愣了一下,這裡怎麼會有裴霜的熟人,尤其是這個稱呼,很像是高門大戶裡的太太,裴霜如何認得。兄妹兩個順着裴霜的目光看過去,瞬時也愣住了,竟然是上回在青陽遇上的那位極像紹晚詞的紹大姐。
紹大姐仍然一身粗布衣服,看到裴霜時就是一臉驚訝,又看到裴霜身邊的沈家兄妹,這對兄妹容貌出色,她倒是十分有印象。此時上前向裴霜福了福身道:“裴先生?不曾想與先生此處相遇,一年不見,先生安好?”
“託福。”裴霜說着,看紹大姐一身粗布打扮,不由得道:“週二奶奶這是?”
紹大姐淡然一笑道:“我已經被周家休出,週二奶奶的稱呼當不起,裴先生還是叫我紹大姐,現在都這麼叫我。”
裴霜聽得一臉感傷,道:“周家之事我聽說了,你何不等週二爺回來,如此匆匆就要出門去,只怕週二爺回來要……”
紹大姐卻是搖搖頭,苦笑着道:“不是我不能等,我只怕等不到他回來,先等來了三尺白綾。就是回來了……”周林從來不會忤逆了自己的母親,到時候弄不好周林會親自端了砒霜來。何必等到那個時候,能早脫身就脫身吧。
“那紹大姐現在是?”裴霜看着紹大姐現在的一身裝束。
紹大姐道:“先生不會以爲周家還會讓我把嫁妝帶走吧,我出周家門時只帶走了自己奶媽一家,二老年齡大了不宜出門來,我總得掙下三口人吃食。”
裴霜聽得一臉傷感,長嘆口氣,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紹大姐卻是笑着道:“先生不用爲我擔心,青陽的商業發達,掙夠三人穿衣吃飯不是問題,再過一兩年我也能買個丫頭侍候了。”
不說還好,裴霜聽得心中更爲難過,正想開口,紹大姐就道:“先生應該是要遠行,我就不打擾先生了。”
“等等,紹大姐既然以跑商爲業,我介紹沈兄與你認識。”裴霜說着,隨即指指身邊的沈書君道:“這位淮陽鹽商,姓沈名書君,這是他小妹沈書嫺。”
沈書君拱拱手,沈書嫺也上前福了福身。
紹大姐也跟着福了福身,笑道:“幸會。”
沈書君當即道:“既然是行商,紹大姐何不到淮陽去,我與裴先生也能照撫一二。”雖然不知道這位紹大姐與裴霜是何淵緣,但裴霜如此介紹,這就是希望自己能出手照撫一二,他豈能不知順水推舟。
紹大姐卻是笑着道:“多謝裴先生,沈大爺關照,只是我在青陽日子過得很好,並不想到他處去。日後若有機會去淮陽,定會去拜見沈大爺。”
裴霜嘆了口氣,看紹大姐執意,知道再勸也沒用,便道:“既然你執意留在青陽,那……”
“我一切都很好,先生勿掛念。”紹大姐微笑的說着。
裴霜輕輕嘆口氣,好一會才道:“好吧,你若有事找不着我,可來淮陽找沈兄幫忙。”
沈書君雖然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卻是拱手道:“紹大姐有事只管託我。”
紹大姐福身道謝,又道:“先謝過沈大爺。”
“紹大姐客氣了。”沈書君說着。
紹大姐又道:“三位應該是趕着上船,我就耽擱三位行程了。”
裴霜點點頭,拱手道:“你一個人孤身在外,有事千萬別客氣。”
紹大姐只是淡然笑笑,隨即行禮離開。
沈書君和沈書嫺旁邊看着,心裡只覺得十分莫明其妙,難道裴霜與這位紹大姐以前有什麼?但聽內容好像又不像,紹大姐已經被休出門,孤身一人流落至此,真有什麼該跟着裴霜走,裴霜也應該主動帶她走,還是說什麼去淮陽讓沈書君幫忙照顧。
但要說朋友相交,就這個世界的規則,男女之間如何能成爲朋友。尤其是裴霜對紹大姐的稱呼,叫她週二奶奶,她應該是有夫之婦纔對。
各自上了船,行至中午吃飯時,沈書君決定還是問問,也不止是因爲八卦。主要是想到了打發走的紹晚詞,便直接問:“先生別怪我多言,今天岸邊遇上那位紹大姐是?”
裴霜嘆口氣,道:“她姓紹名清詞,丈夫周林是敬國公府次子,熱愛武學,曾向我討教我武功,相往交了也就認識了。紹大姐性格很好,也爲周瑞生下一對兒女,但因爲是庶出,不得婆婆喜歡,對她十分刁難。”
紹清詞是紹家庶女,周林是敬國公府嫡次子,不能說十分般配,但當年在紹家極有權勢,做這門親事的時也稱的上是門當戶對。後來紹家越來越不行,周太太就對紹清詞十分刁難挑剔,這本來是內宅事務,他一個閒人都能知道,可想而知是多誇張。
後來紹家抄家滅門,紹清詞作爲出嫁女不受連累,但周太太豈能容下她。紹清詞不知如何使計,才讓周太太休了她,求得全身而退。但曾經的千金小姐,流落至此也十分讓人感嘆。
沈書君喃喃自語的道:“原來如此。”他對紹清詞的身份估計錯了,她並不是逃奴,紹家抄家之時她是周家媳婦,自然不會入奴籍,後來被周家休出時,紹家的抄家風波己過,她仍然是國籍。
裴霜感嘆地道:“我曾聽周林幾次醉酒時說過,他對紹清詞感情很深,但無奈母親看不上紹清詞的庶出出身,他也知道紹清詞委屈,但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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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書君忍不住道:“既然開始時就看不上人家,不做這門親事就是了。”當孃的對兒子的婚事又不是沒有發言權,也不是紹清詞求着要嫁的,本來就是父母之命,何必如此。
裴人道:“當年紹家在朝中極有權勢,周家怕是看上了這一點才求的親,後來紹家就漸漸敗落。”周家原本就是看上紹家的權勢才做的親,後來紹家沒有權勢了,自然就開始嫌棄兒媳婦。
沈書君聽得十分無語,不過這種事情也不少見,就是衛家二房的那團爛賬也是因此而起。衛二老爺因爲權勢娶了程氏,程家敗落了他就要開始尋找真愛了。
裴霜嘆氣道:“周林是武官,現在並不在京中,紹大姐就這樣出門了,他回去之後還不知道會如何。”
沈書君聽得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家務事不好說,但今天聽紹清詞說話,只怕心裡對於周林已經死心。婆婆刁難媳婦,自古有之,男人確實不好維護,但也得看刁難成什麼樣了。能鬧到裴霜都知道的地步,是個女人都會對男人死心。
春分扶着沈書嫺從船上下來,踩到淮陽土地那一瞬間,沈書嫺心中頓時有幾分感嘆,她竟然活着回到淮陽了,真TMD太不容易了。打發人往家中報信,沈書嫺等了一會,沈家的車駕就來了。
小廝們搬箱籠上車,沈書嫺也跟着上了轎,還是回家好啊,家裡多美,這趟出門讓她短時間內不再想出門的事。
後頭箱籠慢慢搬,沈書嫺跟着沈書君,裴霜卻是前頭先走了。車駕到了沈家大門口,江氏帶着林姨娘迎了出來,沈書君信上說腿受傷不得已在京城多呆了一個月,江氏也不知道傷成什麼了,十分擔心。
現在看到沈書君完好無損的從車上下來,江氏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下來了,帶着林姨娘上前給沈書君見禮,又看裴霜面生。
沈書君笑着道:“這位是衛九爺的師傅,京城第一劍術大師裴霜裴先生,要在家中小住一段時間。”
江氏聽得愣了一下,這不是鄭親王府的護院嗎,怎麼跑這裡來了。心中疑惑,自然不會此時問,只是上前見禮。
沈書君介紹了江氏,也順道介紹了林姨娘。裴霜笑着拱手道:“有勞大奶奶照應。”
“裴先生太客氣。”江氏笑着說着。
說話間衆人進屋,江氏忙命張財家的去打掃房舍,沈書君信上也沒說有人要跟着來,此時收拾房舍倒有些匆忙了。沈書嫺沒陪着聊天,先回屋歇着,從青陽到淮陽的路程並不遠,但幾天都在船上,身上都臭了,她都先洗澡更衣。
吩咐小丫頭準備湯浴,沈書嫺又看看春分,立夏和吳婆子,尤其是吳婆子,年齡大了,這麼一路趕回,中間又驚魂一把,實在有點撐不住。便道:“我這裡也沒什麼事,媽媽回家休息幾天,臉色都是青的。”
“謝姑娘體諒。”吳婆子喘息說着,以後出門的事是真不行了,她這一把老骨頭是撐不住了。
“媽媽快些回去歇着吧。”沈書嫺說着,她的行李還沒有拿過來,銀錢也不知道在哪裡,等過幾天再打賞不遲。
吳婆子行禮退下。
沈書嫺又對春分和立夏道:“你們也一路辛苦了,這兩天不用過來侍候。”
春分忙道:“這怎麼行,我們都不在,誰來侍候姑娘。”
“三個小的就夠了。”沈書嫺說着,她屋裡的事情本來就不多,吃飯有廚房,衣服都有專門的婆子洗,丫頭們也就是端茶遞水,三個足夠了。道:“都去歇着吧,累病了就不好了。”
春分道:“總要等到行李搬過來,我們把箱籠收拾好了纔好走,不然小丫頭們不知道東西放哪裡,亂放也是麻煩。”
“也是,那收拾好了就歇着吧。”沈書嫺說着,又道:“還有吳媽媽的東西,打發小丫頭給她送去。”
“是。”春分應着。
舒舒服服洗了個澡,沈書嫺直接上牀睡了。掌燈時分,小丫頭把她叫醒了,今天有貴客來了,晚上是接風宴,沈書君派人來叫的。
“我真是睡迷了,這麼大的事情都忘了。”沈書嫺自言自語的說着,白天收拾東西忙碌,晚上肯定要好好給裴霜接風,人家不遠千里過來,實在不容易。
小丫頭侍候着梳洗打扮好,沈書嫺睡了一下午只覺得精神很不錯。因爲天氣熱了,雖然是晚上江氏仍把接風席擺在後花園裡,幾排大紅燈籠點着,把後花園照的燈火通明,沈書君已經給江氏說了上京這一趟的經驗,以及裴霜會出現在這裡的原由。
江氏聽得驚嚇之餘,對裴霜十分感激,雖然說是受命於謝衡,但人家不遠千里來了,沈家再好好款待也是應該的。此時席面已經擺開,沈書君,裴霜,江氏都到了,林姨娘倒不需要出席,冬至四個通房也盛裝在席間站着執壺。
沈書嫺上前見禮,裴霜是習武之人,連着這些天的趕路完全是小意思。沈書君下午休息一會,也覺得精力不錯。
江氏怕席間無聊,又特意叫了四個歌伎彈唱,據去請的管事說,麗春院來了一個絕色新人,纔開始接客不久,因爲是沈家叫人,麗春院着力推薦。歌伎除了陪睡外,出臺表演也是重要收入,除了出臺費,一般主人客人都會有打賞,這個錢也最好掙。江氏對於這些無所謂,只管到時有人就好。
四個歌伎魚貫而入,因爲亭子不大,只在旁邊彈唱。沈書君和裴霜說的正好,江氏也拉着沈書嫺問長問短,本以爲衛連舟是佳婿,誰想到竟然有這麼一個煞星在,只是婚事已經訂下,因此退婚確實不好。
江氏作爲嫂子,只能安慰沈書嫺幾句,女兒出嫁就是第二回投胎。本以爲沈書嫺投了一個好胎,誰想到爛壞程度更可怕。極品親戚哪家都有,變態殺人狂親戚,這就……
四個彈唱唱了好一會,沈書嫺睡了一下午精神倒是挺好,沈書君連日趕路,再加上喝了點酒,覺得有點累,裴霜便說了累了,要回到歇着。離席散場,四個彈唱要上來磕頭領賞,江氏早準備好碎銀子,正打算打賞時,沈書嫺不自覺得驚呼出來,道:“噫??你不是……怎麼會在這裡?”
沈書君本來喝的有幾分醉了,衛策的酒量就更好了,沒想到裴霜的更好,果然是師傅,連喝酒都這麼猛。只時聽沈書嫺這麼一聲驚呼,也愣了一下,問:“怎麼……”
江氏也已經看到了,四個彈唱的歌伎中赫然有紹晚詞,紹晚詞比在沈家時清瘦許多,本來就很瘦,現在完全就是風吹吹就倒,腰細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想到紹晚詞好歹侍候過沈書君一場,此時道:“當日大爺做主不是把你賣身契歸還,還讓你去找你原來的嬤嬤,你怎麼會??”難道這就是麗春院的新來的頭牌?
裴霜也看了過來,他雖然認得紹清詞,那是因爲周林的緣故,他並不認得紹晚詞,這種未出閣的大家閨秀,平常見人十分有限。此時只覺得此女與紹清詞有幾分相似。
紹晚詞低頭跪着,一句話不說,臉如死灰。
倒是旁邊歌伎插嘴道:“大奶奶認得這位紹姑娘嗎?她是我們院裡纔來的姐兒,是一位姓周的男人把她賣進來的,說是家裡原來買的官奴,現在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