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史官所託
衛連舟的信很短,寥寥幾筆,交待了最近的行程。/非常文學/他最近要出海一趟,來回至少要好幾個月,讓她不用急着回信,四、五個月之後再回信也不遲。至於思念之情啥的,一筆都沒有。
沈嫺看着無比滿意,從時間上算,應該是衛連舟到海口後馬上寫好寄過來的。想他離家這麼久,積壓的公事這麼多,又要馬上行程,如此百忙中還知道給她寫封信,至少衛連舟是拿她這個未婚妻當盤菜的的。至於思念之情,她與衛連舟一共才見了那麼幾次面,要是衛連舟滿紙肉麻,她都要先吐了。
小心把信收好,沈嫺也長長鬆了口氣,幸慶衛連舟要幾個月不能回來。要是現在讓她回信,她只怕真的要哭了,毛筆字不是一天練成的,其實也別說字寫的好看,只是單單寫對字,對她都是個考驗。
現代人看繁體字,認識不奇怪,就是偶爾一個不認識人,聯繫一下上下文也能猜出來。但想寫對就不容易了,寫了這麼多年簡化字,再寫繁體字,會下意識的少上一兩筆。
“拿筆墨來,我要練字。”沈嫺說着,還有四、五個月時間,她把所有的時間都耗上,也許還不太能拿的出手,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身爲一個暴發戶人家的小姐,才藝雙絕什麼的,相信衛連舟也不會要求,但至少也不能是文盲。
春分和立夏只是抿嘴笑,以前沈嫺並不熱衷練字,這回從青陽回來後,就跟中邪似的天天要練字。她們本來也覺得奇怪,沒想到緣由是這個。
“其實姑娘……也可以繡個小東西之類的送過去。”立夏在旁邊建議,己經訂親了,送些自己的小繡品之類的,也不算太出格。
沈嫺看她一眼,她的字拿不出手,她的繡品更拿不出手。四、五月時間集中來練字時間己經夠緊了,現在再分神去練刺繡,豈不是要累死她。繡品什麼的,沈君都不要求她學,衛連舟……應該也不會要求。
轉眼就到了二月底,林姨娘的生日將近,這是她進沈家門的頭一個生日,江氏也不想太簡慢了。讓林姨娘自己寫宴單子,她的所有親友都要請,江氏命人收拾上等席面,叫了四個彈唱,要在後花園裡好好擺上幾桌酒。
正張羅着生日宴,去京城劉成和來喜回來了,江氏忙喚兩人進屋。劉成和來喜兩個一身風塵進來,進門先給江氏磕頭,江氏忙道:“快起來,你們一路辛苦。”說着讓兩人坐下,又讓丫頭端茶上來。
兩人來回這一路倒也順利,先去的是鄭王府,其實也是運氣好,在門口遇上了衛策,不然門房根本就不理會。說清來意,把貼,禮單,還有沈君寫給謝衡的信一併遞上去。此時謝衡還在外遊玩,未回京城。世子謝潛招呼的他們,非常氣,收了禮,還每人賞了他們一個大元寶。
接着去的是謝府,這是熟門熟路,兩人也是常來,謝府的門房都認的他們。禮單和信送上,謝延豐親自見的他們。又問了沈家的狀況,以及沈君的狀況,劉成和來喜都是照實說的,他們去鄭王府的事,未必瞞的住,那倒不如他們先說了。謝延豐笑笑也沒說什麼,劉成又說沈嫺和衛連舟訂了親,謝延豐又另封了賀禮讓他們帶來,還每人賞他們一個元寶。
最後去的是鄭王府長史官府上,這回兩人算是見識啥叫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了。他們去鄭王府也是馬上被接見的,到長史官府上就痛苦了,兩人拿出一錠銀子打點門房,然後在門口站了足足有一個多時辰,這才被叫進去。
長史官對他們也算是氣,禮收的更痛快,許諾的也爽。以後沈家要是有小事,都可以到他府上來,能幫上忙的他都不推託。劉成和來喜當時聽着也挺高興的,他們向謝家的下人打聽過,鄭王府在這些皇叔貴胄裡算是混的很不錯的,連帶着長史官在京城也相當有臉,有小事託他弄不好比託王爺辦的都快。//
本以爲這樣也就完了,結果臨走之時長史官又開始感嘆了,說他身邊只有一個糟糠之妻,膝下子女不多,本想尋個二房以備生育,結果左挑右挑都不太合適。既然沈家來人了,他就託沈君幫忙在淮陽挑一個好女子,身家清白,關鍵得是女兒身,樣貌脾氣也都要好的。
同時還說了,所花銀兩先讓沈君墊上,等到女子送到之後,他再把銀兩全部補上。劉來和來喜一聽這話,不用回沈君就直接說不用了,哪裡還能讓長史添銀子,有/";?target=";_blank";9?target=";_blank";82/739?target=";_blank";33/3382/?target=";_blank";機會孝敬是大人給臉云云。
長史官聽得十分高興,還特意修一封,在信上說明此事,讓劉成和來喜帶回來。說到這裡,劉成連忙把信從懷中拿出來遞給江氏,道:“這就是長史官洪大人的信。”
江氏拆開看了,果然如劉成和來喜所說,說的就是尋二房的事。想了想,江氏道:“京城鄭王府既然有好大的威名,洪大人身爲王府長史官,想在京中尋個二房應該不是難事,怎麼千里託到我們家了?”
洪大人要求身家清白,也就是說不能是婢子出身,需要平常人家的女兒,至少得是良家妾。一般清白人家的女兒若家中無變故不會與人爲妾,想尋個好的是不容易。但王府的長史官不是沈家這樣的商戶,人家吃的是朝廷俸銀,有官職在身,他的兒子也一樣可以當官,不是一般達官貴人府上,那些賣身進府的管家之流可比。
信上又說是爲了生養尋個二房,按理說,他這樣的擺出來,好好挑撿一番,肯定能尋到合適的。像現在這樣託給沈家,沈家尋的難道就恰巧能中他的意?
劉成卻是把聲音壓低了,道:“奴才和來喜也是覺得此事甚奇,便尋人打聽了,後來才知道。那洪大人是家有悍妻,他老婆是鄭王妃的陪房,在王府中比他更有臉面。成婚十年有餘,膝下二子,大的十歲,小的八歲。他老婆強勢,別說納妾,府中丫頭就是多看一眼,也是一頓耳光。依奴才的愚見,這不是尋去當二房,是想着悄悄的帶過去當外室。”
江氏聽得皺起眉來,要真是當二房,幫他尋了沒什麼,現在送過去當外室。家中還有如此悍妻,沒鬧出來時還好,要是以後鬧出來,只怕……
來喜又道:“我們走時,洪大人是千叮萬囑一定要幫他尋個好女子,最多兩個月就要把人送去。”
“嗯。”江氏應了一聲,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進鄭王府容易,那是因爲遇上衛策,由他引見自然快。想跟王府的關係好,必須得跟長史官打好關係,現在託的這麼件差事,雖然麻煩些,還是得照辦。便對冬至來:“派人喚了夏婆子來。”
冬至連忙去了。
劉成和來喜又把謝延豐給的賀禮,以及信全部奉上,江氏把信收好,等沈君晚上回來再給他。又看了看賀禮,兩匹大紅鍛子,還有幾件精巧玩意,江氏便笑着對張財家的道:“給姑娘送過去,說是京城謝大人給她訂婚的賀禮。”
“是。”張財家的笑着,抱起東西去了沈嫺屋裡。
“你們兩個也辛苦了,回家好好歇幾天再去鋪裡去。”江氏對劉成和來喜說着,又命大雪把早封的賞銀拿給劉成和來喜。
兩人接了賞,磕了個頭,高高興興的走了。
晚飯前夏婆子來的,聽江氏說了這麼個差事,當即樂得合不上嘴,笑着道:“大爺和奶奶果然是厲害人物,王府這種人家也能攀上關係。現在長史官大人託奶奶幫着尋個好女子,奶奶只管託給我,我定給奶奶尋個好的。”
江氏笑着道:“要好人家的女兒,清清白白的女兒家,樣貌也要好。”尤其是清白女兒家這一點,千萬不能送個二手貨過去。
“這是一定的,京城大官人要尋女子,肯定得如此。”夏婆子說着,頓了一下又道:“但奶奶也是知道的,這樣的女子……”價錢也不便宜。
江氏笑着道:“媽媽只管去尋。”這樣一個女子,再加上置辦行頭嫁妝,弄不好要千兩銀子,她己經有心理準備。
夏婆子笑着道:“那樣的大官人,打個金人來都不算難,哪裡還會在意這點銀子。奶奶只管放心,我夏婆子就是把鞋走破,也得幫着奶奶把人尋來。”
江氏又讓冬至拿給夏婆子五錢銀子,雖然事還沒成,車馬錢總是要給的。
晚間沈君回來,江氏便把劉成和來喜回來的事說了,又把兩封信拿出來。沈君先看了長史官那封,眉頭也皺了起來,道:“給他尋來就是了。”
江氏道:“我下午己經讓夏婆子去尋,破上千兩銀子,事情總是能辦成。”
沈君點點頭,這些事由江氏來辦,他很放心。
“謝大人得知姑娘定了親,還讓劉成和來喜帶了賀禮來,我己經讓人給姑娘送去了。”江氏說着。
“嗯。”沈君應着,也不問送的什麼。拆開謝延豐的信,看完本想馬上回信,又覺得酒勁上頭,這一天下來他也是累的很,便對江氏道:“今天累了,我想早點歇着,你記得提醒我給謝大哥回信。”他要是忙起來,肯定不會記得。
“我曉的了。”江氏應着,喚來冬至和大雪侍侯他們夫妻睡下。
到了二月二十九就是林姨娘正生日,林姨娘早早起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向江氏和沈君磕頭。江氏早就準備好了封賞,生日的例行封賞不算,又給了兩套頭面。沈君看着也十分高興,林姨娘雖然嘴角利了些,進門之後卻是十分安份,也懂禮知分寸,與江氏相處的十分好。唯一不好的就是,肚子仍然沒動靜。
沈嫺進屋,先給江氏和沈君見禮,林姨娘又給沈嫺磕頭。沈嫺也早備了賀禮,兩根金釵,一對耳環。
林姨娘不敢收,道:“姑娘隨便賞個荷包,香袋就是了。”姑娘家,意思一下就好了,誰還敢爭就她的禮。
沈君卻是笑着道:“姑娘給你的,你就收着,什麼好東西。”今年批的條子是去年的三倍,贏利最少也得是去年的三倍,家裡有錢了,這些東西哪裡看在眼裡。
林姨娘這才收下,又向沈嫺道謝。
沈君又看看林姨娘一身打扮,問江氏:“這是今年的春衣?”
江氏點頭笑道:“是啊,我和姑娘一起挑的,林姨娘也在。”
“多做幾身,料子挑好的,顏色也都選些喜慶的。”沈君笑着說着,又道:“今年的境況好,首飾也多打點,不值什麼。”暴發戶嘛,總得有個暴發戶的樣子。
江氏聽得只是笑,也不掃沈君的興,道:“過了明我就請布店的老闆來,擡幾箱子過來,我們仔細挑挑。”
“正該如此。”沈君笑着說。
見完禮吃了早飯沈君就去了鋪裡,拿了條子正該擴張店面,多請夥計的時候,家中事務他顧不來,只讓江氏料理。林家的親友們過來,江氏和林姨娘一起招呼,沈嫺露個臉也就回屋繼續練字去了。
林家的親友不少,席面擺在後花園,擺了五、六桌之多。江氏陪着招呼了一會,便讓林姨娘坐陪,自己回屋歇着。
鬧到晚間才散了席,江氏知道沈君今晚肯要到林姨娘屋裡歇着,便讓冬至侍侯着早早歇着。冬至看旁邊無人,便悄聲對江氏道:“前幾日奶奶開恩讓我家去,與我姑姑說起話來,我姑姑說,她莊上來了一個行腳大夫,有一個秘方,吃了定然能得子。”
江氏一聽就十分心動,就是覺得這種秘方多半是騙人錢財,但到此時,她也顧不得了,便道:“有幾分準?”
“那大夫只是行腳大夫,恰巧走到此處,我姑姑說也有人家買來的吃了,後來是懷孕了,是兒是女,現在還是看不出來。”冬至說着,道:“奶奶問我有幾分準,我也說不清,是我家姑姑這樣與我說的。”
江氏想想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再走一趟,讓你姑姑把那個大夫請了來,我出五兩銀子的診金。”
“哪裡使的了這麼多,隨便給他二兩車馬錢就夠了。”冬至笑着說着。
江氏笑着道:“多的給你姑姑,這事要是成了,我定要好好謝謝她。”這幾年淮陽城的大夫她己經請遍,說辭都是一樣的,說她子嗣艱難。突然來了一個行腳大夫,死馬當做活馬醫,能成就成,不能成也就是損失五兩銀子。要是饒幸懷上了,不管是兒是女,對她都是一個安慰。
“那我明日就去,免得那大夫走了。”冬至說着。
天亮冬至就去了,沈君在林姨娘歇着的,自由林姨娘打發他出門,江氏多睡了一會纔起來。剛傳飯進來,林姨娘匆匆來了,江氏笑着道:“我本以爲你要打發爺出門,要晚一會才能來,也偷了會懶,沒想到卻是你早來了。”
林姨娘笑着道:“再是要打發爺出門,也不能誤了奶奶的時辰。”
丫頭們把飯擺好,林姨娘也在旁邊侍侯江氏用飯。
飯畢,林姨娘帶着丫頭們收拾桌子,江氏照例正屋坐着,管家娘子有事就回,沒事她就跟林姨娘一處做做針線。至於沈嫺,現在天天在屋裡練字,並不跟她們一處。
管家娘子突然來報:“奶奶,外頭來了一位姓安的大爺,說是來認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