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局的改造如火如荼的進行,於顯榮糾結了很大一批人過來謄抄書卷,柳卿乾脆闢出一個院子出來給他,讓他去調配,一應吃食都由柳府提供,方便住下來的人也可以住下來,於顯榮便率先留了下來,他真正要做的不是提着筆做事,而是管理這一幫人,其他人也識趣的有什麼事也去找他,而不多去煩擾柳府的人。?
柳卿的大部份時間則是用來接待各家公子,從他們送來的書卷裡篩選書局是所沒有的,也因此,對柳府好奇不已的衆人終於是登了柳府的門,大大的滿足了好奇心。?
“看樣子我這離開的還真不是時候。”?
剛送走來訪的人,柳卿在小花廳裡思量着這些天收到的書冊數目,便被突然的聲音擾了聲音,熟悉啊?
擡頭看向徑自坐到她對面的人,調笑,“若是有衛兄護駕,我這書局可能還真燒不了。”?
“那我這罪過可真是不小。”揮手讓跟着的侍從退下,全叔也在柳卿的示意下退了出去,只留下阿未阿落伺候。?
“那是,想想要怎麼補償我吧。”不知道爲什麼,在衛孚面前總是能輕鬆上幾分,不比面對那些公子哥兒,她得時時刻刻的提高警惕,生怕自己哪裡出漏子。?
衛孚仔細打量對面的人,一個月未見,雖然依舊有着風流的姿態,可是掩下的疲憊怎麼瞞得過他。?
前腳剛進京城,便有人把這一個月中京城的大小事稟報於他,他着重聽了關於書局起火的事,柳卿的後續動作,以及他們查出來的關於縱火之人。?
意料之中的人,王家的小子被慣得不成樣,一衆紈絝子弟中,也就他那腦子長了和沒長一樣,當時要不是離開得急,他怎麼可能就那麼放過了他,沒有動一點點手腳。?
就算是功臣王家,也不能在辱了他後還全身而退。?
原本想等忙完這事後再好好收拾王家小子,沒想到希及便吃了這一虧,沒人比他更清楚現在京城的情況,不管怎麼說,這事也只能壓下,若是被人利用到朝堂上去,必定是一方勢大,一方勢弱,如果朝堂上剩一方獨大,那皇兄便要束手束腳了。?
“希及,有些事需要些時間……”?
柳卿擺了擺手,一派無所謂狀,“我沒想要做什麼,破而後立,就當是提前擴大書局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我懂的,若是這點耐性都沒有,還怎麼做學問?聞聽兄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衛孚點頭,希及看得這麼透反而讓他有不好的感覺,太清楚明白了,“我能不能問問,你打算怎麼報這個仇?”?
“想知道?”?
衛孚毫不猶豫的點頭,“想。”?
“秘密,哈哈。”?
真是笑得囂張,衛孚搖了搖頭,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總能知道的不是,“希及,咱們做個交易如何。”?
柳卿眉眼間還殘留着剛纔的笑意,整個臉都生動起來,“說來聽聽,吃虧的交易我不做。”?
吃虧嗎?衛孚向來只掛着淡笑的臉上居然透出一絲不懷好意來,“書局擴大,需要很多書冊吧?”?
柳卿毫不猶豫的點頭,“是這樣。”?
“我盡力幫你弄來,恩……不少於兩百卷,如何?”?
“我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對她來說,兩百卷真是個不小的誘惑。?
“很簡單,我想讓族裡兩個孩子入你門下。”?
柳卿瞪大眼,這次是真的驚到了,她瞭解到的衛府是有自己的族學的,請去爲之啓蒙的先生個頂個的有名,衛孚怎麼會想着把人送她門下??
她哪個地方表現出來足以擔此重任了??
“聞聽兄,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族裡的意思?”?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既然敢這麼說出來就代表族裡不會反對,我不看重名聲,我也相信希及的本事。”?
扇面上那首詩他一天要看上無數遍,每一個字都刻在了腦子裡,連帶的讓他都覺得好像沾上了幾分肆意。?
柳卿拿扇柄輕敲腦袋,人有些迷糊,她究竟是做了什麼讓這個男人對她這麼有信心??
“兩百卷書啊,希及,這還是最少的數量,說不定會有三百卷四百卷……”看希及一臉不願意的模樣,衛孚加重籌碼,他就不信以希及愛書的程度會忍得住。?
柳卿眼睛一瞪,“你這是誘惑,聞聽兄,咱們是朋友吧,是朋友就自覺點把我需要的東西送來,而不是交易。”?
“送來兩百卷書,我也要承受壓力的,不然你以爲那些世家子弟爲什麼只敢送來那麼點?你當他們家藏書真有那麼少?不過是不想平白給你一個外人罷了。”?
“這是敝帚自珍。”?
“那又如何?你還想讓他們學會大公無私?”?
柳卿啞口無言,是啊,她又能如何,這裡畢竟不是二十一世紀,書本來就是稀罕物。?
那麼,她要做的,便是讓這書變得不那麼稀罕。?
紙張,真的很需要出現,可是,眼前這人,值得信任嗎??
不,至少目前她還沒法信任,這人,太複雜。?
“我接受,你衛家敢送,我柳卿爲什麼不敢接,不過我這只是個小私塾,我教的東西也可能和其他先生教的不太一樣,你最好回去再好好和族人商量商量,別讓孩子在我這耽誤了,還有,每天教學半天,六天休一天。”?
“好,交易達成。”?
兩人輕輕擊掌,君子之諾再無更改。?
目的達到,衛孚起身,“我先回去了,這一身的灰塵實在是有些受不了。”?
原本沒注意,聽到他這麼一說,柳卿纔看出他滿面風塵之色,向來一絲不苟的頭髮也微微散亂,這是……剛從外地回來,還沒歸家嗎??
原本只是懷疑,送他出門時看着外面的高頭大馬和一衆牽着馬等候的侍從,再看到其中一人過來給他繫上斗篷,一副外出的打扮讓她肯定了心中的猜測,以前不管哪次見面,衛孚都是一副不蘊不火的模樣,也總是馬車出入,卻原來也是個能上得了馬的人。?
是擔心她嗎?莫名的,心底就有些暖,不管這人接近她到底是何居心,這份關心她感覺到了。?
“走了,希及,書卷我會派人送來。”?
柳卿只是揚手揮了揮扇子,笑着,不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