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全嬸的阻攔,闕子墨徑自坐到牀沿,眼光彷彿巡視自己的領土般一寸寸描過柳卿放在被子外的每一處地方,眼前這人難得一見的柔弱讓他心內的憐惜遮掩不住的從眼內一點點散落開來,連聲音都柔了不少,帶着點寵溺和淡淡的哄勸,“太醫都來了,讓他看看總沒壞處的,若真的只是輕微的着涼,我不讓他給你開藥,放心。”
其實她並不只是因爲不想吃那苦得要死的藥……對上男人那彷彿無限縱容的眼神,柳卿不自覺的就有着想撒嬌的慾望,“我真沒事,已經有大夫來看過了,藥也吃過了,喏,你看,藥碗還在那裡呢”
“就讓大夫把把脈,很快的。”要真沒一點事,這臉色哪會這般憔悴,他還是更喜歡看到神采飛揚的希及,就算要被冷嘲熱諷上幾句,他也甘願聽着。
柳卿搖頭,再搖頭,話半真半假的透了出來,“聞聽,你認識我這麼久,可曾見我輕易和人有過碰觸?”
闕子墨想了想,自己和希及單獨相處的時間都有不少,除了初次兩人一起去狎ji時看他沒有刻意和那個女人拉開距離外,其他時候的希及絕對稱得上是君子典範。
“沒有吧,聞聽,我不愛和人有身體接觸,今天已經被大夫檢查過一次了,實在沒必要再來一次,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可愛惜得緊,不會拿來開玩笑的。”
看他這麼堅持,闕子墨也不好再說什麼,真是着涼倒也沒什麼,好好養幾天就行了,“那行,大夫開的藥要吃,一會我讓人送些補藥過來,多補補,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不要大意了,其他事情先別管了,自己的身體要緊。”
柳卿很想知道當皇帝知道自己唯一的弟弟這麼勸她會是什麼樣的表情,算起來,這人還是把她的身體放在了第一位嘛,想通這一點,柳卿很高興,從心底裡泛出來的高興。
“有全嬸盯着呢,沒得跑,你今兒個不忙?怎麼這麼快過來了?”
闕子墨這時候纔有心思看了屋內的幾人一眼,除了低眉順眼站在角落的太醫外倒都是常見的幾人,算得上是外人的,倒是隻有闕曉潛一個了,希及現在這模樣他可不想被很多人看到。
“沒什麼緊要的事,曉潛,你父皇要你寫個摺子上去,關於上次皇宮裡的事,皇兄說你現在應該能夠很冷靜的分析出當時的局勢了。”
原本心思全圍繞着先生和皇叔的關係怎麼這麼好這一點上的闕曉潛聽到這話馬上就活了過來,他一直以爲自己讓父皇太失望了,父皇不會再理會他,沒想到……
“喏,我現在就去寫。”行了禮就要離開,想起牀上的先生又停住了腳步,“先生,你有什麼要交待的嗎?”
柳卿氣笑不得,哂道:“我一時半會還落不了氣,交待後事還早了點,你該幹嘛幹嘛去,別杵這裡惹我嫌。”
“先生,我不是那意思,就是……就是想知道我給父皇上摺子,你有沒有什麼要交待的。”被挑毛病挑慣了,闕曉潛也不覺得被搶白了難堪,反正是自家先生嘛。
柳卿想了想,雖然帝師這頭銜有風險,但要是半句不提點,以後這孩子指不定還是會怨她不誠心教他,便道:“自己心裡怎麼想就怎麼寫,不要寫大道理,也不要寫那些浮誇的東西,實事求是就成,雖然他們贏得不光彩,但是你敗了是事實,是事實就要總結失敗的理由,除了四皇子對你的背叛,你其他方面就沒有一點錯漏的地方嗎?這便是需要你去總結的,你不妨去做個沙盤排演一番,四皇子的背叛是無可改變的,你若是在被背叛的情況下還能贏過他們,那便是你這段時間的進步。”
闕曉潛聽得連連點頭,恨不得馬上就變出個沙盤來,讓先生給他推演一番纔好,曾經以爲被背叛的傷痕永遠不會痊癒,現在嘛……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已經不痛了呢,與其捂着讓傷口潰爛,還不如自己揭開來曬一曬晾一晾,自己都能平常視之了,又如何再能成爲別人攻擊自己的利器?
“喏,我知道要怎麼寫了。”
稍掀起點帳簾,看着那漸漸成長起來的小孩疾步離開,柳卿笑得有點驕傲,“明明沒教他什麼,偏偏跟吃了肥料似的成長得飛快。”
“肥料?”闕子墨哭笑不得的看着說話的人,“不要以爲我聽不懂,意思我是明白的。”
柳卿挑眉,病弱之氣淡了些,精氣神倒是回了些,“那又如何?你敢說三公子這段時間進步不大?”
“大,很大,效果遠超過我和皇兄的想像。”這點他非常願意承認,只要隔上幾天不見,曉潛便像是又往前跨了一大步,而且走得又穩又妥,不用人攙扶。
有個好先生果然是很重要的,皇宮那幾個一開始就輸在起點上了。
柳卿給了他個白眼,人重新躺了回去,也不覺得闕子墨坐在牀沿和她說話有什麼不對,可能這一刻她又忘了自己是女兒身了。
全嬸急得不行,恨不得自己上前把這個男人拎起來丟出去纔好,免得在這裡禍害自家公子的名聲,可是看公子完全不在乎的樣子,她又什麼都做不了,真是……愁死人了。
“公子,柳大公子和蓮容公子來了。”
全嬸眼睛瞬時亮了,來得真是時候,這可是公子的孃家人,避嫌最是好避啊
柳蓮柏和柳蓮容一起走進來,看着坐在牀沿的人,形狀相同的眉眼挑得高高的,“聞聽兄來得倒是比我們還快。”
闕子墨這時候也知道這兩人的身份,起身拱手打招呼,“兩位兄臺都是有正事要忙的人,哪比得我這個閒人。”
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柳蓮柏拖了張椅子在牀邊坐下,溫聲問道:“有沒有好一點?藥喝了嗎?”
“喝了,私塾那邊提前放學了?”
柳蓮柏一臉的好笑,“那些孩子對你也算是有心,聽說你生病了要休息幾天,這幾天由我來代你受課,他們居然一個也不願意,說要等你好了再給他們上。”
“沒正形的先生帶出來一幫沒正形的學生,好在你教的那些他們也都學得不錯,不然我真沒臉再帶學生了。”明明是一幫老實孩子,不過跟着她學了兩年,一個個都變得滑溜得很,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書局那邊呢,蓮容哥哥你怎麼也過來了?”
被一聲蓮容哥哥給美了的某人嘴巴都快咧到耳後根去了,笑眯眯的回道:“於顯榮說出來透透氣,先替我一會,我就過來瞧瞧,對了,於顯榮不方便過來,叫我帶句問候。”
“都住一個屋檐下,哪來那麼多事,我沒事,你們該忙什麼忙什麼去吧,我要休息一會。”
這個逐客令是對所有人的,闕子墨識趣的起身,想給希及壓壓被角的動作也因爲眼前人過多而險險壓制住,“那希及你好好休養,其他事情不着急。”
“恩,若是皇帝問起,麻煩你也這麼說。”調笑了一句,當着幾人的面,柳卿在全嬸的幫助下慢慢滑了下去,被子遮得只露兩隻烏溜溜的眼睛在外面,看着份外憐人。
闕子墨果斷移開視線,垂下眉眼收拾情緒,所以,沒有看到柳蓮柏和柳蓮容兩人對視的那意味深長的一眼。
原來是打的這種主意嗎?柳家的人,可不好娶,卿兒尤其難。
無塵居中前往兩個方向的分岔路口,三人極有默契的站定,闕子墨的視線依舊落在希及的房間方向,真可惜,剛纔太匆忙也太着急了,都沒來得及好好打量一番希及的房間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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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放心,皇家若是對柳家有什麼打算,一定會直接去找柳家族長,而不是通過希及,在柳家沒出現之前,皇家便和希及關係甚好,以後也會如此,我會盡己所能護着希及,也希望柳家能護着他,而不是選擇傷害他來達成什麼目的。”
柳蓮柏原本對這大預朝王爺的不喜倒是因爲這番話而有了轉變,不管他安的是什麼心思,這番維護倒是真心實意的,“這算是警告嗎?”
“你要這麼認爲也可以,我也不介意你這般向柳家族長表達,柳家確實有神秘厲害之處,但是不管是誰也只能順應天意行事,若是逆天而行,只怕柳家也承受不起那結果吧,我相信我闕家即已坐穩天下,皇帝又一門心思想打造一個盛世皇朝,若是柳家要挑起事端另奉人主,那……柳家便白得那千年名聲了。”
想起希及的爲人,闕子墨更是氣定神閒,“希及也不會喜歡戰亂,他助皇家便說明一切。”
柳蓮柏不能接應這話,能接應這話的也只能是柳氏族長,按住想逞口舌之利的柳蓮容,“定王爺是聰明人,柳家亦如是,我只能說,柳家傳承千年,從來不曾逆天而爲,而且,希及從來就不是棄子,所以,柳家絕不會捨棄於他。”
“但願如此。”得到想要的答案,闕子墨拱了拱手往門外走去,柳蓮柏透露的東西可是多得很呢
“大哥,這個男人……不好對付。”柳蓮容看着男人離開的方向攏眉。
“本來就不好對付,暗處的王比明處的皇要更危險,走吧,這事輪不着我們管。”
PS:昨晚起點抽了,恰好定好時間發的章節也剛好沒了,等到十二點也沒能傳上文來,今天有些遲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