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林之外。
背靠雪若山脈駐紮着的便是雪域的五萬軍隊,這幾乎是雪域的大部分兵力了。高高的城牆明顯有些粗糙,雖是十年前匆匆築造的,但堅固程度毋庸置疑。上面有幾隊身穿盔甲的哨兵來回走動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城外的情況,一旦發現炎陵軍隊的異常,便會迅速發出警報。
他們有的已經相當老邁了,卻依然不肯離開戰場,堅持要做正面迎敵的第一波戰士。只因他們恨透了炎陵人,這可惡的侵略者。
十年前,野心勃勃的炎陵在蟄伏了千年後終於再次向靈界其它三國發起露出獠牙,炎陵之王炎主親率十萬大軍壓向雪域。
一向與雪域交好的雨度在得知消息後的第一時間派出精兵援助雪域。然而,原本就國力強盛的炎陵又養精蓄銳多年,在其強勢用兵之下,雪域與雨度竟節節敗退。此時一直處於觀戰狀態的星境,深知脣亡齒寒的道理。雖與雪域關係不太融洽,卻也坐不住了,當即決定派兵支援,於是三國同仇敵愾,一致反抗炎陵的侵略。尤其在雪域王佚天與巫師雪默親赴戰場後,一時間雙方更是勢均力敵,三國聯軍便與炎陵軍隊對峙在聖林之外。
這戰火一燃便是十年。
十年的時間,說長不長,但要說短也並不短。十年足夠令正值壯年的將軍變成白髮蒼蒼的老者,足夠令襁褓中的嬰兒長成精靈般的嬌俏女孩。
十年,亦足夠令稚嫩的幼童變成翩翩少年。
城內的景象有些蕭條。大部分百姓都被下令轉移到安全的城鎮了。也有一些人,懷着一腔熱誠,一心想爲保家衛國的戰士們做點什麼,於是依舊開張做生意,卻故意將價格壓得極低。他們似乎沒有擔心過自己的危險,竟是無比安心。因爲他們的王,也在這裡。
城外對敵的緊張沒能影響得到萬物的生長。原城主府的後花園,現如今已是花團錦簇,引得蝴蝶流連於其中,正翩翩起舞。沿着後花園的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向前望去,遠遠便能看到有一處涼亭。涼亭被建在
荷花池旁,雖還不到荷花綻瓣的時候,水面卻也露出了點點綠意,由此便可預見不久之後荷葉的亭亭之姿了。
最顯眼的不是這些景色,而是亭中坐着的少年。
他身穿淡紫色的袍子,彰顯着他王族嫡系子弟的身份。雖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卻已然有了高貴的氣質與說不出來的深沉。柳眉修長,斜飛入鬢,給他原本就英俊的面龐又添幾分秀氣。最讓人一眼望去印象深刻的,便是他那雙漆黑的眸子。只因他那瞳仁裡,竟還有淡淡的紫光像水紋般流動。
若說卓炎浩的雙眼是一汪潭水,深不見底;那麼這紫袍少年的雙眼便是一眼泉水,清澈透明。他的眼底明明沒有笑意,卻總能給人以如沐春風的感覺。
他叫烈橙俊。雪域的大皇子,未來的王。
此時的烈橙俊正坐在涼亭的排椅上,斜倚欄杆正認真地看着手裡的卷宗。他看得極爲認真,似乎裡面有許多有意思的內容。
他已經在這兒一上午了,都未曾動過一下。
“哥!你怎麼還在這兒啊!”一個清脆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將他的心神從卷宗中拉了出來。
聽聲音便知道說話的人是誰。烈橙俊輕皺下眉頭,頭也不回便道:“我在這兒看書呢。”
“什麼書這麼好看?能讓哥一直這樣坐着看了一上午?”話音未落,一陣香風掠過,一隻玉手突然擋在書前,一把將書奪走。
“哈哈!到手了!”
烈橙俊不禁無奈地擡起頭,望着已在旁邊坐下的得意洋洋的少女,懶得說一句話。若她不是自己的妹妹,他怎會讓人這麼容易從自己手裡取走東西?
搶書的少女年方十五,一襲純白色的衣裙,襯出她玲瓏有致的身軀。及腰的黑色長髮直直地垂着,中間的一縷被精心綰起,用一支漂亮的珊瑚玉釵束着。細長的鳳眼使她的笑容嬌媚。她的手裡還拿着烈橙俊的書,正毫不愛惜地翻來翻去。看得烈橙俊好不心疼。這書雖然不值錢,但怎麼說也是伴隨了他多年的。
“祈珊……”他輕喚着少女的名字,希望她能良心發現,可以“善待”他的書。
“《簡史》……”沒想到哥是在看這書。祈珊裝作渾然不知哥哥的心思,蹙了蹙秀美,埋怨道,“我還以爲是什麼好書呢,原來是這般無聊的書。你不是早在五歲就讀看過了嗎?怎麼如今又想起翻這舊書了?”
“可別小看這《簡史》,雖有些枯燥,卻記載了靈界幾千年來的大事。尤其是歷代君王的所作所爲,都有可取之處呢。”
“哈,哥如此努力,想必日後定會是一代明君呢。”祈珊促狹着說道。
烈橙俊沒有接話,暗暗搖頭。他這個妹妹,這麼大了還是如此頑皮。祈珊身爲雪域大公主,是前王后琳月的女兒。烈橙俊雖不是琳月親生,卻也因自己生母早故,在很小的時候便被琳月代養,是以與祈珊的關係也甚是親密。
祈珊見烈橙俊保持沉默,一點也不上鉤,便頓時覺得索然無趣。當下也沒心思再捉弄玩笑了,隨手將書拋向哥哥。自己則一反常態,老老實實地坐在那兒,望着荷花池,怔怔地出神。
烈橙俊連忙接住迎面飛來的卷宗,也不管此時的祈珊是有多麼反常,又徑自沉浸在書海里。
“哥……”
“嗯?”祈珊突然的開口,依舊未能讓烈橙俊轉移注意力,只是應付地回了聲。
“你說,這戰爭要到何時才能結束呢?”
聽到祈珊有些傷感的口氣,烈橙俊心感意外。他擡起頭,映入眼簾的是祈珊那略帶哀傷的面容。這可是他第一次見到祈珊有這種表情。
“放心吧,不會太久的。”烈橙俊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卻在下一刻頓了頓,隨即又篤定地說道,“一定不會太久的。已經十年了,也該結束了。”
烈橙俊堅定的口氣也感染了祈珊。她回過頭,看向烈橙俊,目光迷離,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十年,太久了呢。”她喃喃道,像是在自言自語,亦像是在對烈橙俊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