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唱了一回空城計-4

接下來就沒有午飯前那麼順利了,一個多小時他遇到了十幾個人,給錢的只有五六個人。對於午飯後的乞討可能遇到的艱難,他有足夠的思想準備,世上的事不可能永遠一帆風順。做生意賣貨都那麼難,憑一張嘴硬把別人的錢要過來更是難上加難,何況自己的年齡、穿戴、氣質都不像一個乞丐呢?對於自己來說,能不能要到錢,能要多少錢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見識形形色色的路人,看看這些路人面對一個乞討者的各種各樣的表現,以及自己在各個時段面對成功與失敗的心理體驗。大半天的溝溝坎坎

已經讓他受益良多,冷漠的、高傲的、淺薄的、惡語相向的路人,和藹的、溫柔的、大方的、善良的施捨者所展示的人生百態,讓他一生都將受用不盡。他這樣想着,雙腳不經意邁入一條小街,頭頂的太陽正按照它固有的節奏慢慢向西沉去,已經沒有了先前的熱度,他正要向一個相貌和善的中年男子開口要錢,忽聽得有人在背後叫他:“喂。”

他回頭一看,是一個小男孩。他停下腳步,那個小男孩跟上來,問他:“我該叫你爺爺還是叔叔?”他仔細打量這小男孩,穿着一身破衣爛衫,滿臉邇裡邇遢。“隨你叫吧。”韋達人隨口說,爾後問道,“你是幹什麼的?“

“你看不出來嗎?我可是一個真叫花子,不像你,是一個假叫花子。”小男孩說。

“你跟蹤我?“

“沒有,我看你好玩,纔跟着你的,你爲什麼要裝成要飯的?”小男孩歪着頭問。

“叔叔不是裝,叔叔是有任務的。”

“哈哈,叔叔,你讓我叫你叔叔!那我就叫你叔叔了。”小男孩笑着問,“叔叔,你姓什麼?”

“我姓韋,你就叫我韋叔叔吧。”韋達人轉而又問小男孩,'你呢,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我姓邱,叫東東,今年八歲。”小男孩回答以後又接着問,“韋叔叔,你有什麼任務?要飯還有任務?”

“你不懂,我是體驗生活。”

“體驗生活?什麼叫體驗生活?“邱東東問。

韋達人被難住了,怎麼跟他說呢?他想了一下,答道:“體驗生活

“噢,我懂了,那爲什麼又要有任務呢?誰給你的任務?你的任務是多少?我來幫你完成。你這模樣不像要飯的,你要看人要,不要見人就要。”

“看人要?,韋達人好奇地問,“什麼樣的人好要?“

“年紀大的好要,長得好看的阿姨好要,穿着筆挺的叔叔好要。韋叔叔,你甭問我,要飯學問大着呢,三天三夜說不完。”邱東東說到這,不願再細說下去,直截了當地問:“你的任務是多少?我幫你完成。”

“你爲什麼要幫我?”

“我看你是個大好人,不忍心看你受罪。”

“你怎麼看出我是好人?”韋達人問。

“看你的面相。”

“呵呵,好厲害啊,小小年紀就能憑面相看出好人壞人。告訴叔叔,你是哪兒的人?爲什麼要出來要飯?”韋達人話音剛落,就看到小男孩剛纔還掛着笑容的臉蛋瞬間變得憂傷起來,兩隻眼睛閃爍着晶瑩的淚花。

“東東,別難過,不願說就算了。”韋達人趕緊安慰孩子。

“沒事,我告訴你。”東東擦了擦眼睛,一副什麼也不怕的樣子。“我是章丘人,我爸爸好賭錢,把家裡的房子連同我媽都輸給了人家。我媽被賭鬼搶走後,我爸氣不過,拿刀殺死兩個賭鬼,後來又被判了死刑。”東東咬着牙不讓自己哭出來,看那表情,說不上來是怨恨,還是傷心。

“你媽媽呢?“

“她跳河死了。”東東終於控制不住,傷心地哭了起來。韋達人一把把他摟在懷裡,心裡好一陣難過。“好東東,別哭,別哭。”他嘴裡哄着孩子,雙手把他抱得更緊,兩隻眼睛也溼潤了。過了好一

會,兩個人的情緒才轉好一些。韋達人又問東東:“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爺爺奶奶早就不在了,我開始跟姥姥過。後來,姥姥也死了,沒人管我了,我就一個人跑出來了。”東東說。

“你就沒有其他親戚嗎?”韋達人問。

“我還有一個舅舅。姥姥死了以後,他把我帶到他家過了一段時間。我舅媽容不下我,不讓我待在她家,我舅舅怕我舅媽,不敢留我,我只好一個人跑了出來。”

“其他沒別的親戚了?”

“我父親就姊妹一個。叔叔,你別問了,我挺好,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東東拍了拍肚皮說,“韋叔叔,我教你去要錢。”說罷,拉着韋達人就走。韋達人覺得這小男孩很好玩,便跟在他後面看他如何要錢。不到一個小時,他就要了50塊。“給你。”東東把手中的一大把錢攤在韋達人面前。

韋達人連連擺手,說:“叔叔不要你的錢,你自己花吧,集合的時間快到了,叔叔要回去了。”

“叔叔,你拿着,去完成任務。”東東堅持要把手中的錢塞給他。

兩人正在互相推讓着,韋達人猛地聽到有人在叫他:“哎,這不是達人嗎?”他擡頭一看,是沈經世。“經世啊,真巧,我們在這兒見面了。”

“這是誰啊?“沈經世問。

“邱東東,我們剛認識。來,叫沈叔叔。”韋達人對邱東東說。

“沈叔叔好!“邱東東爽快地叫道。

“東東好。”沈經世問候了一下小男孩,又對韋達人說:“達人,走吧,那兩個同修在華山公園等我們呢丁

“東東,叔叔要走了。錢你收起來,我這錢你也拿着。”韋達人從口袋裡拿出所有的錢,又對沈經世說:“經世,你要的錢呢,留下買車票的錢,剩下都給東東。”韋達人又對沈經世說。沈經世有些不情願地掏出錢,韋達人接過來,連同自己的幾十塊錢一同塞到邱東東手中。“韋叔叔,我不要,我捨不得你走,我還能見到你嗎?”韋達人硬要把錢塞到他手裡,邱東東說什麼都不肯要。“你把錢拿着,就能再見到叔叔了。”韋達人哄邱東東說。“真的嗎?”小男孩問。“真的,你拿着。”韋達人邊說邊把錢塞到他手裡。

“達人,快走吧,那兩個同修在等我們呢。”沈經世着急地催着韋達人。

韋達人又抱了抱邱東東,戀戀不捨地和沈經世向上午約定的集合地點走去。

“韋叔叔、沈叔叔再見。”邱東東揮着手,一直目送着韋達人。

韋達人走了很遠,又回過頭來,看到邱東,突然向自己跑來。跑着跑着又停了下來,可憐巴巴地看着他。韋達人情不自禁地往回走,沈經世拉住他,說:“達人,時間不夠用了,快走吧。”

“這孩子太可憐了!父母都去世了,家裡就一個舅舅,舅母容不得他,小小年紀就成了叫花子了韋達人被沈經世拉了回來,依依不捨地告別了邱東東,跟着沈經世去趕路。路上,他邊走邊對沈經世說邱東東的身世。“經世,不知怎麼回事,看到這孩子以後我心裡就特別難過。我覺得他不應該一輩子都做叫花子,也應該像別的孩子那樣去接受教育。”

“你想資助他上學?“沈經世問

“是的,不知道濟南有沒有寄宿學校,如果有,我出錢讓他去上學。他今年八歲,從小學一年級上起還行丁

“濟南應該有吧?我也不清楚,回去你問問老師。“沈經世說,“達人,我不希望你送他去上學!”

“爲什麼?你不是也很心地很善良嗎?我們怎麼能看着他一輩子就流落街頭呢?“韋達人不解地問。

“達人,不是我沒有同情心,這種孩子,我擔心他……”沈經世說了一半,停了下來。

“怎麼,難道乞丐就永遠是乞丐,成不了才嗎?”

“倒也不是,我看這孩子不太順眼,怕他將來給你添麻煩丁沈經世勸韋達人,“達人,算了吧,要想資助,找其他孩子,我勸你放棄這個邱東東。”

“經世也會看相了?我怎麼沒看出來這孩子有問題呢?我覺得這孩子挺好的,我挺喜歡他,你就不要阻攔了。”

韋達人的話說到這個份上,沈經世也就不好再說下去。兩人隨即把話題轉到今天的乞討中,一談起今天的乞討經歷,兩人都來了精神,顧不上一天的疲勞,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

“達人,世上還是好心人多。有一個老大媽看樣子也不像有錢人,一聽我說是體驗生活學做叫花子,看我戴着眼鏡,像一個書生,二話沒說,就從兜裡掏出十塊錢。”

“是的,世上永遠是好心人多。經世,化裝成乞丐去化緣這個想法真是太好了。人們常說讀萬卷行萬里路,我覺得,做一次乞丐抵得上讀一百本書,行一千里路,今天一天所遇到的事夠我半輩子享用。”韋達人感慨地說。

“六祖慧能大師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做乞丐、要飯,做社會最底層的人,只有到街頭體驗一天,才能感受到其中滋味。”

“對,毛  說過,梨子好不好吃,親口嚐嚐就知道了。”

“今天的體驗讓我暗下決心,今後不管什麼人有困難,只要自己有能力,一定要盡心盡力去幫。”沈經世說完自己的感受,接着又問,“達人,你今天最大的感受是什麼?”

“今天,我最大的一條收穫,就是幹任何事情,只要找到乾的理由,定下目標以後,不管遇到什麼困難,丟面子也罷,又苦又累也好,哪怕累死苦死,只要還有一口氣,都要向着既定目標前進。有了這樣的信念,最終肯定能到達所向往的目標。哪怕不幸倒下了,也是在離目標最近的地方。”韋達人感嘆地說

兩人說着說着就到了上午約定的華山公園門前,那兩個同學已經在等他們了。四個人見了面,沒說上幾句話,公交車就來了,他們上車和全班同學會合後,坐車大半個小時就回到了學校。

吃過晚飯後,韋達人從任課老師那瞭解到,濟南市區有一家叫育青的寄宿學校,費用也不高,每學期的學雜費加生活費才6000塊錢,他決定送邱東東去那讀書。

第二天,結束五天的學習,沈經世先回南都了。韋達人沒走,留在濟南幫邱東東辦理入學手續。

邱東東的入學手續辦得挺順利,僅用了兩天時間就辦好了。回到盛州後,韋達人還久久沉浸在濟南街頭的乞討體驗之中,直到區域市場經銷權拍賣方案進入實施環節,他纔將精力徹底轉到工作中。由於策劃周密,組織得力,陸續登場的秋爾鴨業各地級市獨家經銷權拍賣活動搞得精彩紛呈,高潮迭起,融資額超過了預期目標。

拍賣活動到了盛州本部,遇到了難題。秋爾野鴨是盛州著名特產,品牌知名度極高,市場規模每年以幾何級數增長,獨家經銷權爭奪異常激烈,招標項目組最後不得不接受幾個大經銷商的建議,將盛州市場按自然行政區劃分爲三個區域進行競標。所謂競標,本質上就是拍賣,所不同的是,競標比拍賣花樣更多,競爭更激烈更殘酷。原計劃盛州市一級獨家經銷權最多拍賣300萬元,分拆三塊以後拍賣到800萬元,比預計整整多500萬。

韋達人用他的膽略和智慧,帶領秋爾一班人有驚無險地戰勝了秋爾發展史上第一個大災難,讓企業重新回到迅猛發展的軌道上,按原定計劃向華東市場進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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