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占城,給我買個別的吃,這個有些不過癮,趕緊的。”楊晟霏手上拿着串串香,指着旁邊的烤串指揮着賀占城去買,賀占城嫌棄地看她一眼,一臉的家長模樣教育她,“楊晟霏,差不多就行了啊,吃多了會吃壞肚子的,看這半天你都吃多少了,走,哥再領你吃點兒別的去。”
楊晟霏撇嘴,“賀占城,你哄哄我會死啊。”說着甩下手上剩下的串串香給他,自顧自地拎包跑到了前面。
賀占城看着一飯盒串串香,伸手摸了摸口袋裡的東西,趕緊追了上去,急急喊着,“楊晟霏,哥話還沒說完呢,給我站住。”
楊晟霏竊笑了一聲,轉身看他,一臉的委屈,“賀占城,你想當年也會哄我的,怎麼現在就不會了?啊?悶騷勁兒吧你。”
賀占城嘆口氣,無奈地拉她在路邊坐下,展開飯盒遞給她,“吃吧,不是一直吵着鬧着要出來吃嗎?”
楊晟霏撅嘴,“你餵我,趕緊的,我還等着呢。”
賀占城眯眯眼看看四周,無奈道,“我現在穿軍裝呢,做這個不合適,你趕緊吃,吃完咱還有正事兒呢,要不我可現在就回部隊了。”賀占城好聲好氣地勸她,楊晟霏白了他一眼,快速解決完盒子裡的串串香,拿着紙巾一抹嘴,擡頭看他,“說吧,找本姑娘今天出來有什麼大事啊?”
賀占城看了看四周,低頭想了一下,伸手拉着她就往停車場走,楊晟霏急了,穿着高跟鞋有些跟不上他的步子,“賀占城,哎你不是要拐賣我吧?告訴你,本姑娘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你倒是慢着點兒啊。”
賀占城黑了臉,“有正事兒呢,再說了,拐你能賣幾個錢啊,真是的。”賀占城說着將她扔進了副駕上,‘嘭’地一聲關上車門,楊晟霏氣得眉毛抖了一下,看着那個男人迅速跳上車,啓動了車子。
楊晟霏突然覺得車裡的氣氛有些詭異,看着賀占城一臉正經的臉,再看看窗外沒有太陽的天,楊晟霏傻住了,急急地問着,“賀占城,你確認你沒生病嗎?我怎麼覺得你好像生病了?”
賀占城皺了眉,扭頭看她,“沒啊,好好的呢,又怎麼了?”說着轉動了方向盤,楊晟霏看着不遠處的團部,嘟了嘟嘴,“賀占城,我一點兒都不喜歡這裡,咱們可不可以不要回去啊,我還沒玩兒夠呢,咱一會兒再回可不可以啊?”
賀占城只是笑了笑,沒有理她,徑直將車開到了山腳下。
楊晟霏有些看不懂他現在的樣子了,坐在車裡,看着慢慢走上山的人,眼裡有些發酸,心裡有些難受,他總是這個樣子,在自己的面前,怎麼總是這個樣子?
賀占城站在團部外面的山頭上,點了支菸,他很喜歡那裡,挑了塊平整的地方靜靜地蹲在那裡抽着,眼睛盯着指間的明滅一眨不眨着,想着過往的種種,他心裡,有些亂,不知道這個決定到底對不對。
楊晟霏站在那裡,看着蹲在那裡一動不動的人,邁着步子走了過去。
“賀占城,你怎麼總是這副樣子啊?”賀占城聽到了身後的聲音,扔掉手上的菸頭兒,起身轉了過去,看着朝着自己走來的人,頓了頓,朝着打算走上來的人拜拜手,“站那兒別動,我下去,站着別動。”說完就朝着土坡下走去。
楊晟霏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輕輕勾勾脣角笑了笑,“說,還要這個樣子到什麼時候?賀占城,你總是這副樣子,我看不懂你,看不透你,真的,告訴我,還要這副樣子到什麼時候啊?”
賀占城看看她的樣子,直接笑出聲來,“你最懂我了,你自己心裡明白的,晟霏,這個世界上,你最懂我了。”見她點頭,彎了彎眼角,“晟霏,你贏了,我輸得一塌糊塗,我輸了,什麼都輸了。”
楊晟霏雙手抱臂看着站在面前的人,眼睛閃了閃,“說吧,什麼時候能告訴我答案?我想要的答案。”
賀占城眯了眯眼,低低地笑出聲來,“你想聽什麼樣的答案?或者說想要我說什麼給你聽?”
楊晟霏揚了揚嘴角,“賀占城,你曾經說過的,說如果我嫁不出去,你就會娶我的,不要忘記自己說過的話,既然說了,就得給我一個時間,一個準確的時間,我好告訴所有人,你,賀占城,是我的,是我楊晟霏一個人的。 ”楊晟霏一臉理所當然地說着。
賀占城輕輕咳了一聲,定定地看着她,一臉的嚴肅,“晟霏,我們都長大了,小時候的話,不可以算數的。”他故意憋住笑,就想看看這個小丫頭到底會有怎樣的反應。
楊晟霏依舊笑着,滿臉的燦爛,“哥啊,你什麼時候,能不會再躲着我?能不能告訴我,我想知道,特別想知道。”
賀占城向遠處看了看,挑了個平整一些的地方蹲下,朝她看看,故作冷淡,“晟霏,我現在的這個樣子,對你,不公平,真的。”
楊晟霏揚揚嘴角,微笑有些苦澀,“什麼時候你對我公平過?賀占城,我想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答應娶我?我想知道這個,僅僅是這個而已。”
賀占城眼睛閃了閃,沒有再看她,只是定定地看着遠處,沒有再說話。
楊晟霏看着他的樣子,朝前走了幾步,眼睛閉了閉,衝着他高聲吼着,“賀占城,你就是一個膽小鬼,一個十足的膽小鬼,怕這個怕那個的膽小鬼。”
賀占城看看遠山,眼睛微微眯了眯,嘴脣輕啓,語氣平靜地彷彿一縷清風,“楊晟霏,我們結婚吧。”
楊晟霏皺了皺眉,“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我聽不到。”
賀占城低身笑了笑,起身看向她,一字一句道,“楊晟霏,我們結婚吧,我,賀占城,娶你,楊晟霏,我,賀占城,是你,楊晟霏,一個人的,這輩子,都是你楊晟霏一個人的,這個建議,楊小姐意下如何啊?”
楊晟霏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這個人,嘴脣微張想要說些什麼,可半天都說不出來,看着朝着自己走來的人,眼角溢出了眼淚,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賀占城走到她面前,擡手擦了擦她流出的眼淚,笑了笑,“丫頭,如果你後悔了,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好不好?”
楊晟霏搖着腦袋,只是眼角的淚像是已經決堤了似的,怎麼都止不住,緩了緩情緒,定定地看着他,“賀占城,你說話算數嗎?”
賀占城笑笑,點點頭,“算數,我從沒說過謊,現在,更沒有,說過的話,就得負責啊,我現在才體會到了。 ”說着從口袋裡掏出戒指給她戴在左手無名指上,楊晟霏盯着手上的戒指,流下眼淚。
楊晟霏笑了,臉上掛着幸福的淚,“我以爲,這輩子,是不可能的了,沒想到,我還是等到了,還是讓我等到了,我願意,賀占城,我願意。”
賀占城擡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定定地盯着她,輕聲笑了笑,“我原來就在想,如果沒有和你鬥嘴的日子,那樣的生活,該有多悶啊?”
楊晟霏咧咧嘴,眼睛眨了眨,“賀占城,如果沒有面癱的日子,我活不下去的,沒有面癱的日子一點兒都不好過,真的,從北京到成都,我贏了。”
“嗯,你確實是贏了,我也是,沒你在旁邊,總覺得悶得慌。”賀占城說完,伸手將對面站着的人攬在了懷裡,看着遠山,輕輕地揚了揚嘴角。
賀占城下了一個賭注,下了一個沒有回頭路的賭注,壓上了自己的全部幸福,他心裡明白,懷裡的這個女人,纔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如果真的哪天沒有了這個人的存在,自己真的不知道,還有沒有勇氣,再將生活繼續下去,而唯獨懷裡的這個人,看似喜歡和自己鬥嘴,實則是打心眼兒裡的在乎自己,而自己,從心底裡,喜歡着這個人,喜歡甚至是心疼着懷裡的這個人。
楊晟霏終於等到這個人點頭答應,她做夢都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這麼突然,儘管,所有的事情在經歷過這麼多年,這麼多的事情之後,物是人非、星斗轉移,好多的東西都在悄無聲息的發生着改變,唯獨心裡的那份愛,一直恆久不變着,對於這個人的愛,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是一天天地在增加着,終於還是讓自己等到了,對於自己來說,這真是太幸運的一天,自己突然覺得,有些幸福的飄飄然了,那種美妙和幸福,讓自己都覺得無法言喻的。
假如有一天能真牽你的手,我願意把全部的眷戀,都放進手心,讓你細細地觸摸。或許在你對我伸出手的那一瞬,我就擁有了世界上所有的關懷與熱忱。好想有一天,你微笑着輕輕地對我伸出手,擋去所有憂傷,所有獨寂。讓我安心地牽着你的手。我深知,假如能夠如此地牽念你、愛你,將是我一生中心底裡的幸福。
楊晟霏上大學的時候就寫過這樣一段話,而寫給的男主角就是賀占城,只是這樣一封從未寄出過的話,讓兩個人,錯過了這麼多年,久到想要放棄的時候,突然那個人帶着微笑對自己說,‘楊晟霏,我們結婚吧,我,賀占城,娶你,楊晟霏’,楊晟霏知道,這是一個新的開始,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這僅僅只是一個新的開始,全新的征程,未來,還有太久的路程需要兩個人去繼續相攜扶持着並肩走下去,未來,還有很長的路在等着他們。
楊晟霏得瑟地照了張照片發給了趙宸寰,趙宸寰眯眼看了照片半天,立馬懂了,摸了摸下巴,打了幾個字出去,點擊了發送。
‘妹子,手該好好保養了,都不好看了,襯得戒指都不閃了。’
楊晟霏看着短信,不氣反笑了,“趙宸寰,你就是嫉妒,你就是嫉妒我,哼。”
賀占城轉着方向盤,看着身邊的人,笑出了聲。
心心啊,舅舅現在給你找了個舅媽,看着有點兒不靠譜,又懶又饞,喜歡鬥嘴,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舅舅說過,你是舅舅的小公主,永遠都是的,守在你身邊的那個人,終究不是我的,心心啊,舅舅放開了,你要幸福的生活纔是啊。
趙宸寰扶着腰站在山間,盯着遠山笑出了聲,嘴裡輕輕低喃着,“楊晟霏,你要是不幸福,老子就從這兒跳下去了,必須給老子幸福。”
樑振釗拿着武裝帶,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趙宸寰一臉嫌棄地回頭,“你有病啊你,神經。”說着氣哼哼地往山下走。
樑振釗有些摸不着頭腦了,衝着他高喊,“啥時候楊晟霏他們倆辦事兒,我也隨份子啊,聽到沒有?”
趙宸寰摸了摸下巴,低笑出聲來。
夜幕降臨,趙宸寰盯着樑振釗帶出的隊伍,輕輕點了支菸在手上。
“趙宸寰,媽的,老子爲啥要跟着出去,老子想睡覺。”
“樑振釗,別說我沒提醒你,那種槍法,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做到,我不行,只有你樑振釗行了。”
“算你狠,媽的,等老子回來和你比。”
“樂意奉陪。”
看着煙在手中一點點地滅掉,灰燼落了下來,苦澀的笑了笑,進了書房,看着月光,眼神有些空洞。
我如果愛你,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絕不學癡情的鳥兒,爲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來清涼的慰籍;
也不止像險峰,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
甚至日光。甚至春雨。
不,這些都還不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做爲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緊握在地下,葉,相觸在雲裡。每一陣風過,我們都互相致意,但沒有人,聽懂
我們的言語。你有你的銅枝鐵幹,像刀,像劍,也像戟,我有我的紅碩花朵,像沉重的嘆息,又像英勇的火炬,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彷彿永遠分離,卻又終身相依,這纔是偉大的愛情,堅貞就在這裡: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也愛你堅持的位置,腳下的土地。
“宸寰,你將來要有媳婦兒了,就帶來給我看看,別讓我白忙活了一場,好歹我得看看漂亮的嫂子到底長的是啥模樣兒的啊。”
“那顆子彈,是我欠你的,我該,你沒錯,一點兒錯都沒有,都是我該得的。”
“宸寰,四年軍校,我們付出的,都太多太多了,宸寰,我不會強求的,你能記住我最好,就算你忘記我了也罷,不過,我就是想讓你知道的,我這輩子,都當你是我兄弟。”
“你知道嗎?木棉花是英雄之花,我要是將來不在了,你就在我墳前給我栽幾株木棉得了,雖然我可能這輩子都做不成英雄了,可是有這花兒陪着,就都夠了。”
“宸寰,我發誓,我從來都沒有背叛過我們曾經說過的話,更別說我會背叛國家,背叛民族,相信我,現在,全世界都不信我,我就只有你一個人信我了,就你一個人了,我只有你了。”
“宸寰,記得想我,哪怕想起我的時候,你會說,你是我上軍校跟着學壞的人,哪怕就這點就好了,就夠了,我這輩子,都知足了。”
“爸爸,他沒錯,你們不能這樣對他,他是我兄弟。”
“趙宸寰,我看你是瘋了,我們這樣的家庭,不允許和那樣的孩子交朋友,什麼好兄弟,你看看都交了什麼樣的好兄弟,背叛國家、背叛民族,這就是你說的好兄弟?”
“爸,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的,爸,你給我時間,不要急着去下結論。”
“宸寰,如果不出意外,你的那個什麼好兄弟,現在,已經不在了。”
“爸,你怎麼這樣對我?我是你親生兒子啊,他是我好兄弟,他這輩子連父親都沒見過,你們怎麼能這麼對他?他爲我擋的那一槍,難道是假的嗎?”
“趙宸寰,你現在馬上給我去禁閉室裡好好反省反省你的所作所爲,不要再跟我多廢話一句,我剛剛只是在傳達命令,我沒在和我的兒子說話,我只是和一名軍人在說話。”
“爸,我錯了,求你讓我去見他,就最後一面,好不好?爸,我求你了。”
“趙宸寰,你是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嗎?要不要再說一遍?”
“爸,他真的是冤枉的,爸,我求你了。”
“趙宸寰,我最後警告你一次,危害國家安全罪,即使不死,也沒有任何的前途和尊嚴的,他是危害國家的安全啊,趙宸寰,你趕緊給我醒醒吧。”
趙宸寰看着手機裡照片上的人,眼眶有些微微地泛紅,都這麼多年了,臭小子,都三年了,都過去三年了,我只要一抽菸還是會想起你來,過得好嗎?我很好,王志浩,老子想你了,真得想你了,老子連兒子都有了,你他媽的到底過得好不好?
王志浩,廣州的木棉開得正盛,你他媽的死哪兒去了?
溫暖看着門口的人,甜甜的笑笑,“叔叔大駕光臨,熱烈歡迎。”說着趕緊讓門外一身便裝的李耀江進來,李耀江看着這個滿臉笑容的丫頭,笑了笑,跟着她進了門。
溫暖端了茶水放在了茶几上,看着坐在那裡的人咧着嘴笑笑,“嚐嚐,雨前的龍井,不知道和不和你口味。”
李耀江笑笑,端起紫砂茶杯輕抿了一口,勾勾嘴角,“賀家老爺子不外傳的手藝,不錯,看來是得到真傳了的。”
溫暖咧咧嘴,“您嘴可真刁,這都能喝得出來。”說完自己也端起面前的茶杯,放在脣邊輕抿了一口。擡頭看看坐在那裡盯着自己的人,挑挑眉,“您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洗耳恭聽就好了。”
李耀江笑笑,輕輕點點頭,“我今天來,就是想問問你需不需要我的幫忙。”
溫暖低笑了一聲,“我猜出大概了,您說的話,我全明白,放心吧,對於那個人,我的勝算,還是有的。”
李耀江低低地笑出聲,“丫頭啊,這個時候,斷不可以輕敵。”
溫暖擡了擡下巴,起身進了臥室,不一會兒拿了一份文件遞給他,“您看看這個,就明白我剛剛的意思了。”
李耀江挑挑眉,從她手上接過文件翻了翻,剛剛闔上擡起頭,就看到了那麼滿臉燦爛的人,眯了眯眼,“怎麼弄來的?”
溫暖向沙發椅背靠了靠,眼睛眯着看看他,“總之,您放心就好了,一切,我自己都能掌控的,至於怎麼來的,是秘密,暫時不說。”說完自己咯咯地笑了起來。
李耀江看看她的樣子,摸了摸下巴,“丫頭,你到底還有多少的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溫暖揚揚下巴,眨眨眼,“大概還有太多您不知道的吧,叔叔,您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甚至,我都知道,他在做些什麼,習慣,其實太可怕的東西,一時半會兒的,很難改掉的。”
李耀江贊同地點點頭,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和這個丫頭說什麼,現在的自己,心裡只是意外,很多的意外,從這個女孩兒出現,自己的生活就出現了太多太多的意外。
溫暖看了看窗外,“叔叔,我在努力,因爲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了,我需要很大的勝算,我需要不斷地努力,我得成爲勇敢的人,他也需要的。”說着摸摸肚子,一臉的幸福。
賀長平站在樓梯上,一臉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