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到學校的時候,李和已經拿了筆記站在門口等着,看着走進樓道的溫暖,咧嘴笑了,高聲衝她喊着,“老師好。”
溫暖點點頭,伸出右手食指點下了掃描器,門‘嘭’地一聲打開,“進來吧。”溫暖說着讓他進了門。
“老師,這是上一次實驗的數據,我都已經用ppt整理好了,這個是樣稿您看看,如果還有什麼缺的我早些補上。”李和遞了一摞資料給溫暖,溫暖伸手接過翻了翻,笑了一聲,“好啊,我先看着,如果有什麼事來叫你好吧。”
李和點頭,“好啊,那我先去上課了老師。”說着就往門口走去。
“等下李和,張若儀她今天上課了沒有?”溫暖在他背後問着,李和搖搖頭看她,“老師,她已經很多天都沒來了,昨天輔導老師還問了,我說她請假了,老師您找她有事嗎?”
溫暖眨眨眼,淺笑一下,“好,沒事的,那你先去上課吧,我看完有什麼事就會告訴你的。”
“好的。”李和說着關上了門。
溫暖走回辦公桌前,伸手撥出了電話,“我是溫暖,麻煩您幫我查一下工程研二的張若儀她現在在不在宿舍?”
“不好意思溫老師,張若儀已經搬出宿舍了,差不多已經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了。”宿管老師的話傳了過來。
溫暖笑了笑,“那麻煩您了,實在不好意思了。”說着掛上了電話,看了看手上的資料,隨手標出了幾處錯誤,想着張紹華說過的話,心裡隱約涌起了一陣不安。
“咚咚咚,咚咚咚。”溫暖聽着敲門聲,輕輕皺了眉,緩緩走過去開門,看着門口戴着大墨鏡一身裙裝的女人笑了一下,甜甜地問着,“請問您找誰啊?”
溫暖不會不認識孫綰歆的,對於這個女人,她早有耳聞,只是這個時候,似乎裝傻要好一些,她還真不知道這位大小姐找到自己這裡,到底是爲了什麼。
孫綰歆摘下了墨鏡,看着面前一臉素淨的女人輕聲開口,“請問是溫暖小姐嗎?”
孫綰歆有些不敢相信面前的人的長相,她突然想起了那個已經離開很久的人,還有那個不諳世事的宗政集團的小公主,這三個人的長相,實在是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拓出來的,如果不是自己親眼所見,她恐怕也不會相信的吧。
溫暖點點頭,“是啊,我是溫暖,請問你是?”溫暖一臉謙恭地問着。
“是就對了,我有話要問你,你回答就好。”孫綰歆沒再說什麼,只是自顧自地走進了溫暖的辦公室裡,溫暖掃了眼她的表情,咧嘴笑出聲,“小姐這樣似乎不太禮貌吧,畢竟,這個地方,現在還姓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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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孫綰歆挑了挑好看的眉毛,隨手接了杯水喝下,溫暖關了門,走到辦公桌邊坐下,擡頭看她,“小姐,還是麻煩你自我介紹一下吧,這樣,我纔不至於要拿起電話來報警啊,是不是?對我們誰都好。”
孫綰歆淺笑一聲,“那就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孫綰歆,是孫部長的獨生女兒,今天找你來,是有話要問你,希望你能誠實地回答。”
“我似乎沒有這個義務來配合你的問話吧,孫小姐莫不是警察嗎?或者是別得什麼公職人員來我這裡執行公務的?要我這個公民全力配合的。”溫暖聳聳肩,絲毫不在意她的話,只是端起桌上的保溫杯,喝起了牛奶。
孫綰歆看她一臉淡然的樣子,揚了揚嘴角,“溫小姐的嘴果然是厲害啊。”
溫暖笑笑,“不敢當,只是我的教育告訴我,如果主人沒有讓客人進門,客人自顧自地闖進來了,似乎有些不太禮貌,有些太沒教養了。”
“你。 ”孫綰歆瞪了溫暖一眼,溫暖絲毫不在意地迎上了她的目光,“我覺得我沒有什麼話要和你說,當然,如果你問我什麼,即使我知道,也不會告訴你,勸孫小姐一句,還是打哪兒來回哪兒去的好啊,怎麼樣?這個建議如何啊。”
“溫暖,你會後悔的。”孫綰歆站起來,狠狠瞪她,溫暖一臉無所謂地笑笑,“是嗎?那麻煩孫小姐告訴我,我會怎麼後悔呢?”
孫綰歆勾勾嘴角,“溫暖啊,有時候,人失敗就是敗在你這張嘴上了,知道嗎?”
“是嗎?那我還要謝謝孫小姐提醒了呢,我這個人,就是嘴不好,指不定什麼時候把什麼事說出去,那可就不好了吧,是吧孫小姐,如果孫部長知道你在我這裡,你猜他會怎麼想呢?”溫暖並不會在意她的威脅,相反,她最近已經好久沒有鬥嘴了,好容易送到門上的人,她怎麼會輕易放過呢?
溫暖如何不會知道她和孫部長的那檔子破事兒,不說不代表不明白,如果點明瞭這點,也可以安靜一會兒,何樂不爲呢?
“溫暖啊溫暖,你真得會後悔的,你實在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了。”孫綰歆提着包站起來,不屑地看了坐在那裡依舊一臉悠閒的人一眼,走出了門,‘嘭’地一聲關上,溫暖無奈地笑笑,這大早上的,都什麼女人啊,就來打擾自己的好心情了。
溫暖接到了門口警衛的電話,聽着裡面的聲音,只是笑笑,“沒事兒的,只不過是個小嘍囉而已罷了,你們忙你們的,我現在要出去一趟,還有,幫我盯着張若儀,有情況隨時報告。”掛上電話,將李和交來的報告放進包裡,拎着包出了門。
孫綰歆有些被溫暖氣到了,狠狠地把着方向盤,她就不信這個邪了,這個女人,究竟有什麼本事和自己那麼說話,她是得好好地查查這個人了,看着溫暖開着軍牌的越野出門,悄悄跟了上去。
溫暖不是傻瓜,那個女人耀眼的跑車跟在自己車子後面,自己的車子瞬間被襯托地耀眼了不少,溫暖不禁嘲笑起了自己的無聊,踩了油門,朝着四環線駛去。
溫暖自認自己不是什麼善良的人,比如她在繞着四環線拉着後面的跑車遛了一圈後,慢慢悠悠地將車子開進了國防部的大院裡,看着在門口不遠處止步的紅色跑車,調皮地吐吐舌頭。
孫綰歆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很有本事把自己氣到了,實實在在地氣到了,看着她開進國防部的大院裡,不得不承認自己被那個女人給涮了,伸手撥出了電話,“把溫暖所有的資料都給我調出來,全部的,我要全部的。”孫綰歆說到最後已經歇斯底里地喊了起來,秘書那邊聽着她的話皺了眉,“不好意思小姐,查不到了,上次的資料,就是全部的了。”
孫綰歆眯縫着眼看了看不遠處的八一大樓,嘴角詭異地勾了起來,“查八一大樓裡的什麼人和她有關係,給我查,快去。”
秘書愣了一下,緩了緩情緒,低聲提醒着,“小姐,八一大樓,那是禁忌,不能查的,即使查也查不到任何的東西,不好意思小姐,我無能爲力。”
孫綰歆聽着電話裡的聲音,憤憤地掛上了,啓動車子一溜煙兒地開走。
溫暖站在窗前,看着遠去的跑車,揚了揚嘴角看向身後的老人,“爺爺,我那裡,已經被人盯上了,而且,是孫綰歆,或許孫乾,也已經知道了說不定。”
老人點點頭,“我知道了,心心今天來的時候,她就一直跟着嗎?”說着看了看窗外。
溫暖點頭,“是啊,我拉着她在四環遛了一圈兒,廢了點兒油又把她領到了這裡,一定的震懾作用應該起到了,她畢竟找上門來找我肯定是要說什麼的,可我沒聽,我覺得還是有必要給她點兒顏色的吧,雖然我不知道這麼做對不對。”溫暖說到最後,有些無奈。
老人皺眉看她,“她都和你說什麼了?”
溫暖笑着搖頭,“我就是和她鬥嘴了,一句實在話沒有,她來得目的,無外乎是和張紹華有關係的,因爲這個女人,和張紹華的關係,我已經明白了。”
“張紹華?”老人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心心的意思是?張紹華並不是真心實意地爲我們做事嗎?”
溫暖搖頭,“爺爺理解錯了,前些天,我剛剛和他碰過面,他給了我一份薪水很豐厚的工作,只要我配合他完成實驗就好,其他的,都不需要做,薪水豐厚的程度,已經超出了我們這些人的想象,而他的最終目的,僅僅只是想要做成一個科學家而已,其他的,對於我那個師兄來說,都太微不足道了,所以爺爺,他是在爲我們辦事的。”
“那爲什麼和孫綰歆又扯到一起了呢?”老人繼續問着,溫暖笑出了聲,“只不過是塊牛皮糖,粘上了就很難拿掉的,爺爺,您應該懂這個道理的。”溫暖說着回身看向老人,“我今天來,有事要和您說,很重要的事。”
老人笑着點頭,“我大致已經猜到了,心心,他有他自己的選擇,我們沒辦法決定的不是嗎?”
溫暖咧嘴笑了笑,有些苦澀,“可是爺爺,您知道土耳其的綜合軍事指揮學院是什麼地方嗎?每年死於訓練的人是多少?每年活着回來的人又是多少?您難道不明白嗎?”
老人皺眉,“心心爲什麼要這麼問?”
溫暖看看天,嘆了口氣,“爺爺,如果不是趙宸寰他這麼做,我一輩子都不會說的,我在二十歲生日的那天,跟着教授在阿拉斯加下了賭注,賭贏的那方,就可以贏得三千萬美金,我們並不是需要錢,只是那個時候,一批軍火生意,教授希望攔下來將資金提供給國內,所以,我被一羣伊斯坦布爾人帶到了土耳其,我在那裡生活了三個月,受盡了這個世界上所有能夠想象到的痛苦,幸好,我活着回來了,所以,我希望您攔着他,不要讓他去。”
“心心你?”老人有些詫異地看着這個面前一臉平靜的人,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的,無論如何都不會的。
溫暖無所謂地笑了,“我調查過趙宸寰,他也是下了賭注,只不過是和自己的兄弟罷了,爺爺,幫我攔住他,算是我的請求好不好?”溫暖動容地說着,老人搖搖頭,走到辦公桌邊將一張紙遞了過來,“我本以爲,你不會知道的,這本就是個秘密,趙宸寰想要保留的秘密,他說,如果你知道了,就看吧,看完了,你就明白了。”
再簡單不過的一張a4紙上洋洋灑灑地寫着幾句話,溫暖看着上面的字,輕輕咬了脣,坐在一邊不再說話。
老人看了看她的樣子,輕輕伸手摸摸她的腦袋,“心心,你知道的,趙宸寰這輩子,都希望贏了這場比賽的。”
溫暖擡頭的時候,眼眶泛紅,可依舊掛着笑,燦爛的笑,“爺爺可不可以告訴我,告訴我趙宸寰的二十七歲,到底發生了什麼?在我這裡,似乎成了秘密,沒有人會告訴我的秘密,我只有您了,請您告訴我好不好?”
老人嘆嘆氣,坐在了一邊,伸手拍拍她的背,“心心,那本是個秘密,這輩子都不允許有人提的秘密,你讓爺爺怎麼告訴你?”
溫暖勉強扯了一絲微笑出來,“我只想知道,那個人,對於趙宸寰來說,到底有多重要,可以讓他不惜去死,到底有多重要。”
老人看着她的樣子,伸手握住她已然冰冷的手,低聲道,“心心,那個人對於他,就像你對於他一樣,明白嗎?”
溫暖笑出了聲,“我們都離婚了啊,我馬上要嫁給別人了,爺爺和我說笑呢吧,怎麼可能呢?”
老人沒再說話,只是伸手摸摸她的腦袋,一臉的寵愛。
溫暖還是沒問出來,即使阻止,恐怕現在都不會奏效了吧,趙宸寰,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還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溫暖拿着那張紙離開了八一大樓,看着窗外的天,努力揚了揚嘴角,可眼角劃過的淚,清晰可見。
若此去離開,不知歸期,勿念。
有女名心愛,若得子,待歸來取。
來生,不可求,不可得,願念,勿忘。
生不得願,惟願語心安。
爲國爲家,無悔無怨。
心念語心,愛而不得。
傾心傾力,願語心一切安好。
宸寰留。
老人是看着溫暖開車離開的,看着她倚在大樓的柱子邊忍不住地哭泣,自己的心裡,不由一顫,這場磨難,什麼時候,纔是盡頭?
若有來生,爲心傾宸,趙宸寰,你這寫得都是什麼呀?藏頭詩嗎?上學的時候,老師就是這麼教你的嗎?一點兒都不押韻,格式一點兒都不整齊,這都什麼呀?
溫暖想笑,可怎麼都笑不出來,看着家門口站着的人,溫暖緊了緊手裡的包,坐在車裡看了看後視鏡裡的自己一切如平常的樣子,推開門下了車。
“心心,我來送禮服。”葉明遠一身常服站在那裡笑着看她,溫暖勉強笑了笑,“是嗎?怎麼不進去啊?”溫暖看着他手裡的盒子,讓他進了門。
阿姨看着進門的人,伸手接過了她手上的包包,可看着跟進來的人立即換上了一副警惕萬分的表情,溫暖笑了笑,“阿姨,泡杯茶,有客人啊。”說着調皮地眨眨眼。
“好,明遠啊,快進來吧,心心怎麼有客人都不早說呢。”阿姨一邊熱情地讓着葉明遠進門,邊走進了廚房去泡茶。
葉明遠如何會聽不出她們話裡的意思呢,客人,自己還真是客人呢,臉上的表情沒變,依舊掛在溫暖的笑,走到沙發邊坐下,看着緩步下樓的賀長平,趕緊站起身來敬禮,“首長好。”
溫暖眨眨眼,甜甜地笑了,“姥爺在家呢,還以爲您出去了呢。”溫暖說着拉着賀長平坐在了一邊。
賀長平看着站在那裡的人,擺了擺手,“明遠坐吧,喝茶。”說着指了指阿姨剛剛端過來的茶水。
葉明遠點頭,“是,我今天來,是給心心送禮服的,還有就是通知您,明天的中午,在國賓館的大廳。”
溫暖看了眼他身邊的盒子,眼神變了變,“我的肚子已經明顯了,是不會看出來的,對嗎?”
葉明遠只是稍稍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笑了笑,“沒事的,定做的一定很合身的。”
溫暖笑了,沒再說什麼,她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了,畢竟,現在的葉明遠,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明遠哥哥了,他變得太陌生了,自己快認不出了。
賀長平依舊是一臉平靜的樣子,伸手擺弄着面前的茶具,“明遠,我聽說你父親已經離開北京了,誰來主持啊?”
“我請了司儀,全權代理。”葉明遠簡單回答着,賀長平笑着點頭,“挺好的,你們年輕人的想法,總是和我想得不一樣,我得出去了,你們好好聊着。”說着站起身對身邊的警衛使了個眼色走出了客廳。
葉明遠看着離開的人,坐到了溫暖的邊上,伸手握住她的,柔聲說着,“溫語心,明天和我訂婚,不會逃跑吧?”
溫暖咧嘴一笑,“可能會走出去,估計是不會跑的,畢竟,我肚子裡有孩子,跑步這件事,我不會做的。”
葉明遠無所謂地笑了一聲,“以後在我面前,不要提這個孩子,好不好,算是我們之間的約定好不好?”葉明遠的語氣裡帶了些請求。
“葉明遠你一定要逃避現實嗎?你明知道這個結果,又爲什麼要和我有這個約定呢?你這個人真沒意思的。”溫暖說着站起身來,緩緩朝着樓上走去。
“溫語心,我可以忍你一次,忍你兩次,凡事不過三,人的耐心,是有限的。”葉明遠在她身後低聲說着,語氣裡帶了些幽怨。
溫暖笑着回頭,挑眉看他,“是嗎?那不好意思了,這個孩子的存在,就是我最大的籌碼,葉明遠,看來,你還是沒有搞清楚狀況,畢竟,這個年代隨便做一個什麼樣的交易,太簡單了,不是嗎?”
“溫語心,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你不要忘了,我現在纔是贏家。”葉明遠絲毫不在意她的話,一臉傲氣地說着。
“是嗎?你是贏家嗎?或許吧。”溫暖說着緩緩上了樓不再理他,葉明遠皺皺眉,甩了袖子走出了客廳。
葉明遠,你早輸了,只是不自知而已罷了,溫暖在心裡忍不住冷笑。
阿姨看着離開的人,匆匆上樓敲開了溫暖的臥室,看着開門一臉鎮定的人,急急地問,“真得要嫁給他嗎心心?”
溫暖笑着點頭,拉她進來坐在了牀邊,“阿姨,我知道您擔心的,放心,我可以保護好自己的。”
“葉家的水太深了,心心,這樣做實在太冒險了。”阿姨心疼地摸摸她的臉,一臉的着急。
溫暖搖頭,從包裡取出了那張紙遞給她,“這是他給我留下的,如果我嫁進葉家能保護他,我願意的,阿姨,我願意的。”
阿姨看了看那張紙上的字,無奈地搖搖頭,“心心啊,你們這樣,究竟又是爲了什麼啊?平平靜靜地過日子不好嗎?”
“如果我們做的,能夠換來平靜的日子,我會很開心的。”溫暖說着走向了陽臺,看着暖烘烘的陽光,慢慢閉上了眼睛,她不知道她還有多少如此閒適的生活可以過,只是此刻,她很享受陽光,很享受溫暖的感覺。
趙宸寰,若有來生,真的爲心傾宸嗎?真的嗎?
溫暖看着陽光,甜甜地咧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