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遠感覺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腰椎的地方一陣陣鑽心地疼,無奈一手扶着腰,另一隻手擡起來快速掃了眼手錶,現在才堅持了半個小時,盯着地上一個個早已汗流浹背的人,葉明遠抿了抿嘴角,清了清嗓子,“現在是半個小時,繼續堅持住,還有半個小時,不準偷懶。”
陳越拿着記分冊站在他身邊,眼睛看了看,低聲對着葉明遠,“團長,您這腰又上勁兒了?”
葉明遠低低地應了聲,“嗯。”
“您歇會兒去,我看着就行了,還有半個鐘頭呢。”陳越接着低聲道。
葉明遠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繼續低聲道,“陳越,這可是你的一營給我丟了人,你不看着,難道還要我看着?”
陳越一聽自家團長的語氣已經大變,趕緊扯上大大的笑容,狗腿道,“團長啊,您請,您還是回去好好歇着吧。”話音剛落就聽到好幾聲‘報告’,陳越立馬變了臉,拎着記分冊朝着幾個人走過去,伸腳就是朝着他們幾個屁股上一踢,“還喊,再喊高點兒,老子跟着你們幾個,老臉都丟盡了,再喊啊,有本事喊啊。”這倒好,陳越剛說完,幾個人乖乖地繼續做着俯臥撐,看到葉明遠衝着自己打手勢,陳越點點頭,看着他扶着腰離開,眼睛暗了暗,這都多少年了,總是好不了。
陳越看着給自己丟了人的十幾個人,氣就不打一處來,罵罵咧咧地開始了,“你們丟不丟人?你們不嫌自己丟人,我還嫌丟人呢,好端端的障礙賽,好傢伙,你們倒也真能給我弄出來,我還沒真沒想到啊,好好做吧,一個個兒的,你們明兒要還是這樣兒的,別怪我收拾你們,今兒個團長心情不錯,要平時,你們早讓吊着打了,一個個兒的,聽懂我說的話了沒有?啊?”
“明白。”地上做着俯臥撐的人異口同聲地回答着。
陳越一聽有氣無力的聲音,更是來氣了,“都餓了?都給我大點兒聲兒。”
“明白了。 ”很明顯,這聲兒,直接讓陳營長不知道該怎麼撒氣了,是挺大,有這勁兒剛剛怎麼能輸啊。
葉明遠按着腰正從訓練場往辦公室走,就碰到了二連長跟着一個男生揹着一個女生朝醫務室走去,衝着施越喊了嗓子,“出什麼事兒了?”
施越看到了葉明遠,趕緊快步跑了過來,“報告團長,說是肚子疼,讓揹着去醫務室看看。”
“去吧去吧。”葉明遠衝着跑開的施越揮了揮手,看着他遠遠地跑開,伸手從褲兜兒裡翻出了電話,撥了號,“溫暖,趕緊去醫務室,有個女生肚子疼。”
溫暖正在看電腦裡的文件,就接到了葉明遠的電話,掛斷電話,關了電腦確認鎖好門後離開。
剛到門口就碰到了正扶着腰站在辦公室門口的葉明遠,心想着他這是腰疼了?跑過去問着他,“腰疼了?”
葉明遠點點頭,“沒事兒,你先去看看,別出什麼事兒就好,順道兒給我弄幾張膏藥回來啊,我跟辦公室等着你啊。”說着打算開門進去。
溫暖看了他一眼,從他手裡奪過鑰匙給他開了門,把鑰匙塞他手裡,“趕緊進去,等我回來的,你好好趴着啊。”說完就一離開。葉明遠扭頭看看已經離開的人,笑了笑沒說話,忍着疼扶着腰進了辦公室。
“是痛經,應該已經不是第一天了,我已經給她吃過藥了,溫老師現在可以去看她了。”女軍醫衝着溫暖笑了笑,將口罩摘下,“我去開藥,溫老師請便。”說完便出了門。
溫暖點點頭,看着牀上躺着的面無血色的人,皺了皺眉,看向了旁邊的人,“李和,你先回去吧,這兒有我呢。”
李和看了看溫暖,點點頭,“那溫老師我先走了。”
見溫暖點頭,關上門離開。
溫暖看了看她緊閉着的雙眼和嘴脣,眨了眨,從旁邊取過棉棒和熱水輕輕地擦拭在她乾燥的嘴脣上,見她睜開眼,溫暖笑了,“醒了?還疼嗎?”
張若儀彷彿是做了一場夢,前所未有的疼痛直接讓她昏厥過去,沒想到,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她,意外,卻也是意料之中的,咧着嘴笑了笑,“溫老師,不疼了。”
“要喝水嗎?”溫暖舉了舉手上的水杯問她。
張若儀看她問自己,輕輕搖了搖頭沒說話。
溫暖給她掖了掖被角,搬過椅子坐在了牀邊,“爲什麼不告訴我?我說了,有任何事都得打報告的。”
“只是不想拖累大家而已。”張若儀垂直腦袋低低地回答着。
溫暖低笑了一聲,伸手摸摸她的腦袋,一臉的溫柔,“可是,這樣會毀了身子的,我說過的,有事就要打報告的,以後不許這樣了啊,一會兒跟我回去。”
張若儀點點頭,“老師,我現在就可以了,已經好了,不疼了。”說着還動了動身子。
溫暖挑挑眉,“真的?”
“嗯,可以了,好多了。”張若儀掙扎着要坐起來,溫暖趕緊扶她下牀,給她繫好軍靴的鞋帶,剛準備起身去拿膏藥,就看到張若儀正瞪着大眼睛看着她,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真是個傻丫頭。”搖搖頭,扶着她出了門。
溫暖看了看開好的藥,眉頭輕輕一皺,看向了軍醫,“會不會不適合她這個年紀?我是不是能給她熬點兒薑糖茶喝來替代這個,畢竟,是藥,總是對身體不太好的。”
軍醫點點頭,“理論上是可以的,不過,溫老師,她疼到昏厥過去,我建議,還是用藥輔助一下的好。 ”
溫暖從她手裡接過藥,點了點頭,“好,我都明白了,另外,麻煩您再給我幾帖膏藥吧。”
軍醫笑着嘆嘆氣,“這是咱們團的老病號兒吧,走了個病號營長,又來了個病號團長。”一邊說着一邊給她拿膏藥,“如果可以的話,把粗鹽裝袋蒸到發燙敷於患處很有效的。”
溫暖聽完稍稍一愣,隨即笑了笑,“我明白的,謝謝了。”溫暖衝軍醫揮了揮手,拿好藥扶着張若儀離開。
走到門口,將手上的膏藥交到了勤務兵的手上,“把這個拿到團長辦公室去,你扶他回宿舍去。”見勤務兵點頭離開,張若儀輕聲地問她,“溫老師,您有事先去忙吧。”
溫暖搖搖頭,“沒事,走吧,去我宿舍裡。”
溫暖打開自己的宿舍門讓她坐好,自己脫了大衣鑽進了廚房裡。
張若儀看着廚房裡忙碌的身影,眼睛微微有些泛紅,緊了緊手心裡的東西,終究還是沒有放下。
溫暖嚐了口剛剛熬好的薑糖茶,感覺口味已經很合適了,盛了一碗給她端出去,對着她笑笑,“來,趁熱喝了,喝了肚子就不疼了。”
張若儀點點頭,從她手裡接過,“謝謝溫老師。”
溫暖笑着搖了搖頭,將剛剛袋中的藥打開看了看,都是很常見的止痛藥,將袋子封好交給她,“如果實在疼到不行再吃,這個湯,我一會兒給你裝保溫桶裡帶回去,夠你今天喝了,保準兒你明天就不疼了,今天的訓練,就免了,以後不許這樣了。”
張若儀聽了她的話,點點頭,感覺眼睛有些溼潤,趕緊將腦袋往碗上邊湊了湊。
溫暖笑着搖搖頭,伸手撥出了電話,“我這裡有粗鹽袋子,你需不需要?”
葉明遠聽着對面的聲音,看了看身邊的警衛,“心心,不需要的,我知道那是給誰準備的,我不需要的,謝謝。”他急急地想要表達些什麼,溫暖只是笑了笑,沒再說話,掛斷了電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葉明遠嘆口氣,聽着對面的掛機聲,看向了身邊的警衛,“貼吧。”說着掀起了迷彩,警衛看他這個樣子,趕緊打開膏藥貼了上去。
葉明遠清楚地明白,溫暖是好心,可他不想承受她的這個好心,那些粗鹽袋子,是趙宸寰的,那個臭小子,和他一樣,可那個丫頭,心裡沒有他,他是明白的。
溫暖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不再強求,畢竟,沒有用的,一點兒都沒用的。
“咚咚咚,咚咚咚。”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的時候,溫暖正捧着小瓶葉酸喝着,將攤在桌上的文件裝了回去,起身去開門,看着門口一身白大褂的張紹華,淺淺一笑,輕聲問着,“師兄來找我是有事嗎?”
張紹華笑了笑,“沒事就不能找你聊一聊了嗎?”溫暖搖搖頭,側身讓他進來,看他在沙發上坐好,拿着手上的茶搖了搖,“沒有咖啡,將就着喝這個吧。”
“怎樣都好。”張紹華依舊是淺笑着的,看着她進了廚房裡忙着,看了看這個乾淨到只有一些家用電器的房間,突然瞥到了一間緊閉着的臥室,如果他沒猜錯,溫暖是睡那裡的,看來,她還是警醒着的,張紹華笑着淺笑了一下,溫暖端着茶水出來,看着坐在那裡的人,伸手遞了出去,隨即取過了桌上的葉酸瓶子扔掉,張紹華接過,輕輕抿了一口,鼻子嗅了嗅,淡淡地道,“是雨前的龍井。”
溫暖點點頭,“不錯,看來師兄對這個,還是蠻瞭解的嘛,我記得師兄好像只喝武夷山產的大紅袍的啊。”溫暖說着喝了口自己手上的牛奶,眼神裡依舊平靜。
張紹華笑了笑,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本子遞給她,“看看吧,這是獵鷹計劃,我剛收到的。”溫暖臉上沒變什麼表情,儘管她也不知道這個男人爲什麼已經知道了這個保密到最高級別的計劃,看來,情況又有變化了,伸手接過,大致翻了翻,“師兄的意思是?”
張紹華抿嘴一笑,“溫暖,獵鷹的意思,你怎麼理解?”溫暖眨眨眼,“當然是老鷹啊,難道應該怎麼解釋?”溫暖故意問着,雖然她並不清楚他爲什麼這麼問自己,難道字面上的理解,自己有誤嗎?
張紹華沒再說話,只是笑着搖了搖頭,“你很簡單,溫暖,你真得很簡單的,你這樣的人,很少。”溫暖低聲笑了笑,走到了陽臺,“師兄,我們還能回到七年前嗎?七年前,我是那個最簡單不過的溫暖,你是那個最迷人不過的張紹華師兄,師兄你說我們還能回到七年前嗎?”
張紹華眯了眯眼看着她的背影,緩緩地開口,“溫暖,這個世界上,沒有時光機的,我們,都回不去了。”
溫暖笑了笑,看着不遠處新發芽的柳樹,摸着口袋裡不停震動的電話按掉,“是啊,這個世界上,真得沒有時光機的,師兄,我曾經說過,下次相見的時候,但願不會是在戰場,我們確實不是在戰場相遇的,可我覺得,現在,比戰場更讓人窒息,你說呢?”溫暖回頭看他一臉平靜地站在那裡,眨着眼笑了,“我曾經有無數的夢想和師兄有關,我希望有師兄的頭腦,希望有師兄的人脈,希望有師兄的努力,可後來想想,那個時候的溫暖,太單純,現在想想都覺得很好笑。”
張紹華抿嘴笑了笑,“溫暖,那個時候好比一張白紙的溫暖,她憧憬的未來裡有我嗎?有叫張紹華的這個人存在嗎?”
溫暖低笑着搖頭,“沒有,師兄的夢想或者師兄的未來,那不是溫暖想要的未來,絕對不是的,溫暖想要的未來,師兄給不了,師兄喜歡的,溫暖不喜歡,也不稀罕。”溫暖說着伸出手,“把你口袋裡的東西給我,我不會說第二遍,現在給我,我可以馬上原諒你,既往不咎。”
溫暖說得很平靜,可在張紹華心裡一石激起千層浪,張紹華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他的心情,是憤怒嗎?肯定不是的,如果是憤怒的話,他絕對不會笑出來的,他會像對待所有人一樣,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掏出腰間的槍,可他沒有,因爲她是溫暖,那個比任何人都懂他的溫暖,最起碼,張紹華覺得,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溫暖更瞭解自己的人了,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可瞭解一切。
張紹華慢慢地掏出了口袋裡的微型探測儀遞給她,溫暖笑了笑,捻在眼前看了看,“能不能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爲了什麼?是夢想嗎?那種空談的夢想嗎?”溫暖輕輕皺着眉,疑惑着問他。
張紹華想了想,輕輕點頭,“是,那是我的夢想。”溫暖笑出了聲,“師兄的夢想,是征服這個世界嗎?”
張紹華沒有看她,也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靜靜地立在了窗邊看向了窗外,“其實,春天都已經到了,可還是覺得冷,溫暖,你喜歡春天嗎?”
溫暖眨眨眼,“不喜歡,我不喜歡柳絮會飛到身上的感覺,很討厭,而且很討厭外面的大風,總是吹得頭疼。”溫暖老實地說着,她不知道他想表達些什麼。
張紹華笑了笑,“我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裡長大,沒有人會顧及一個小孩子的感受的,孤兒院裡的大人是不會關心你的,他們不會理解你站在柳絮紛飛的春天裡一個小孩子的所有夢想,溫暖,我那個時候特別想飛,想像只鳥兒一般飛到各地去看看,想看看和我一樣的小孩子,他們是怎麼長大的,直到有一天,一個年紀已經稱得上爺爺的人帶走了我,他讓我喊他叔叔,我喊了,他很高興,他說,從今天開始,你叫張紹華,溫暖,我第一次知道,我有名字了,不再是孤兒院裡的代號了,我好開心,我說,我將來會成爲叔叔的驕傲,可是我不知道,那是噩夢的開始。”張紹華不說話了,看向了一邊靜靜站着的溫暖。
溫暖這個時候真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手裡死死攥着他剛剛給的那枚微型探測器,張紹華伸手摸摸她的腦袋,溫暖向後躲了躲,張紹華笑了,手停在半空,只說了很簡單的三個字,可溫暖聽着,有些心酸,“傻孩子。”
溫暖擡頭,眼睛瞪得大大地,“你現在的所有,都是那個你喊叔叔的人給的嗎?”
張紹華點點頭,“他給了我一切,卻也毀了我的一切,溫暖,你知道嗎?我想要當個畫家,一個走遍世界的畫家,不是那種攝影師,攝影師拍下的僅僅只是一瞬的生命,畫是有無限延伸的生命的,每個人看到這幅畫,都會被帶到畫家的世界裡,我十五歲的時候,第一次知道有油畫這個東西,很是癡迷,叔叔請了很棒的老師教我,我一度以爲,我離自己的夢想,已經很近了,可是突然有天,教我畫畫的老師,倒在了叔叔的槍下,我清楚地聽到了子彈射穿胸膛的聲音,溫暖我害怕了,很害怕,真得害怕,叔叔說,紹華,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那個拿着畫筆畫畫的孩子了,你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需要去面對了。”
“不要說了。”溫暖急急地打斷他,張紹華看了看她,笑着搖搖頭,“傻丫頭,你讓我說完,讓我說完,我可能,這個世界上,只對你一個說過的。”
溫暖臉色變了變,手指攥得更緊了。
張紹華好像笑了,溫暖看到他笑了,張紹華的笑一直是溫婉的,甚至比女生更優雅,溫暖記得他第一次對自己笑的,那個時候,張紹華說,溫暖,你看,咱們倆笑起來一樣的,都有兩個酒窩,有酒窩的笑,很美。
溫暖記得的,有酒窩的孩子,不管幾世的輪迴,都不會遺忘對方的。
“溫暖,我開始了噩夢,鞭刑,烈火,針刺,你可以想到的,我全經歷過,每天醒來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活着,我能高興半天,我從來沒有自己知覺地睡過覺,每天都是被人擡回去的,叔叔說,只有這樣,我才能更好地爲他服務,我那個時候,並不知道什麼要服務什麼,直到我接到了第一個任務,對於那個時候的我,非常簡單。”張紹華說得語氣很平靜,溫暖心裡咯噔了一下,輕聲問着,“是個什麼樣的任務?”
張紹華看了看天,“殺人,溫暖,我必須去殺一個人,那個人陪伴了我整整十年,他教會我打槍,他教會我做人,他教會如何去成爲一個紳士,可是溫暖我得殺了他,否則,死的那個人,就是我。我很害怕,非常害怕,我沒有用槍,我覺得見血太殘忍,我用了毒藥,是安樂死,溫暖你知道嗎?我怕極了,從沒見過一個人在自己面前停止了呼吸,他一個小時前,還是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的,可一個小時候,全都變得冰冷了,沒有了一點兒溫度,叔叔說,紹華,看來,你已經長大了,溫暖你知道嗎?我哭了,在他看不到的時候,哭了一整天,哭到最後昏了過去,我不知道什麼是長大,只是這種長大,讓我有些受不了了,溫暖,你知道我爲什麼告訴你這些嗎?”
溫暖老實地搖頭,“不知道。”說着低下了腦袋,張紹華笑了笑,“你真傻,你居然和一個壞人共處一室,真是個傻孩子。”
溫暖擡頭看他,“我問師兄一句話?”張紹華聳肩,“你問。”
溫暖眼睛轉了轉,“你是壞人嗎?我從不信這個世界上有壞人,我從小被告知,要堅強,要努力,可同時被灌輸的思想就是,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壞人的,壞人,只不過擁有了不該擁有的**罷了。”
張紹華笑着搖搖頭,“你還是太傻了,真得是白紙一張,還有,我是壞人,可我想當一個好人,一個可以讓溫暖這一生,都記住的好人。”張紹華說着摸摸溫暖的腦袋,走出了陽臺,擰開門走了出去。
溫暖長長地舒了口氣,摸着放在口袋裡的槍,溫暖從沒有過的害怕,她甚至看到了張紹華有幾次向腰間摸去,她不是傻瓜,那裡只有槍,只有槍,可他還是沒動手,他完全有時間解決掉自己的,溫暖從沒這麼害怕過,她真得怕了,看着跳上軍車離開的張紹華,伸手撥出了電話,“我原諒你了,師兄,我原諒你了。”
張紹華在電話裡只是笑了笑,“溫暖,我不是你和中國政府要找的人,我決定退出,現在就在回北京的路上,我有些想洋子了,很想,從未有過地想。”說着掛斷了電話。
溫暖愣了一下,聽着掛機的‘嘟嘟’聲,身體重重地靠在了陽臺上,摸出口袋裡的槍,定定地看着上面的花紋。
“教授,人類有靈魂嗎?”
“有啊,聽說會變成蝴蝶的,心心,這把槍是我的今生摯愛,保護好自己,同時請你保護好它,人在槍在。”
“我不能要您的,不能要的。”
“心心,這把槍,叫蝶舞,沒有站上林肯中心的白天鵝,它註定是屬於你的。”
“蝶舞,獵鷹。”溫暖輕聲低喃着,眼裡泛出了淚光,急急地伸手撥出了那個好久沒有撥出的電話,等到對面接通,大哭了起來,“趙宸寰,我想去廣州,我能不能去廣州見你,我想你了。”
趙宸寰摸着下巴低聲笑了笑,“傻丫頭,想來就來吧,我等你。”溫暖‘嗯嗯’着掛斷了電話,哭着笑出聲來。
她要去廣州,她必須去見他,必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