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不知道趙宸寰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只是早上醒來的時候,看到自己替他收拾好的兩個皮箱已經全都不在了,這個家裡,沒有了一點他的東西,溫暖突然想哭,情不自禁地想要哭出聲來。
“心心,起牀了嗎?”李悅敲着門,溫暖緩了緩情緒,跑去開門,看到穿戴好的李悅轉了轉眼睛,“媽媽要出去嗎?”
李悅點頭,“媽媽今天約了人去逛街,要不要和媽媽一起?”說着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她,“傻孩子,他怕你哭,說是過幾天就回來了,和媽媽逛街去吧。”
溫暖伸手接過,搖了搖頭,“媽媽去吧,我想在家待着。”李悅看她的樣子,也不再強求,伸手摸摸她的腦袋,提着包下了樓。
溫暖關上門,拆開了信封,一把車鑰匙映入了眼前,溫暖看了一眼,打開了信紙。
對不起,老公不是故意的,心心,會想我吧,在家好好的,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車子給你買好了,在車庫裡,想你。
大大的信紙,僅僅一行。
溫暖嘟了嘟嘴,多寫兩個字會死啊,臭男人。
趙宸寰坐在了飛機上,看着窗外的天,不由地笑出了聲,他的傻丫頭,應該起牀了吧,看到信,會不會罵他,又會不會想他。
溫暖換好了衣服出門,看着車庫裡的白色甲殼蟲,低笑出聲,真拿我當小孩子了,這個死男人。
溫暖得去見個人,她必須見他了。
溫暖將手中的提包交給執勤的哨兵,眼看着五六個穿着常服的人圍着自己拿着探測器來來回回的折騰了近十分鐘後,終於換來了對方友好的敬禮,順手拿起椅子上的大衣,扣好釦子,緊了緊領口,衝他點點頭,“能進去了?”
“是的,您請。 ”哨兵繃着沒什麼表情的臉響亮回話,說完就轉過身去,不再看她。
溫暖微微嘆了口氣,癟了癟嘴角,仰頭看看不算太壞的天氣,笑笑,提上包跟着前面的兩名身着常服的軍官一起進入大樓,掃了眼兩人的肩膀,兩毛一,溫暖嘴裡喃喃了一聲。看着二人進入準備電梯,皺了皺眉,“能走樓梯嗎?”
二人對視了一下,衝她點點頭,隨後進入旁邊的樓梯間,溫暖趕緊邁開步子跟上去。
溫暖看了看緊閉的銀色大門,眼神一頓,衝他們點點頭,兩名軍官隨後大踏步下樓。
溫暖低頭看了看右手上的包,深呼吸一下,走到銀色掃描器前,按下右手大拇指,大門緩緩開啓,看着開啓的大門,踏入裡面,一臉的淡然。
溫暖看了眼緊閉着的黑胡桃大門,輕輕釦了扣,聽到裡面的一聲“進來”,隨即擰開了門進去。
“爺爺,我來了。”溫暖對坐在那裡的老人點點頭,隨即坐在了一邊的沙發上,老人看看她,“心心,送走宸寰了?”
溫暖搖頭,“他走的時候,我不知道,好像是故意不讓我送的,我今天來,有事要和您說。”
老人點頭,“說吧,爺爺聽着呢。”
溫暖眨了眨眼,“我要您替我保密,不允許任何人知道,可以嗎?”
老人笑着搖頭,“心心是說你的工作的事情?”溫暖點頭,“是,您必須幫我保密,如果一旦出事,我不會責怪任何人的,可以嗎?”
老人點頭,“請相信爺爺,我的心心,我也相信。”溫暖笑了,一臉的燦爛。
溫暖提着包,站在樓梯間,將墨鏡從包中取出戴上,緊了緊大衣的領子,踏着臺階下樓,一步一步,似心一般沉重,她知道,從踏出這棟大樓開始,一切都在發生着變化,一切。
坐回車子裡,笑了笑,發動車子,離開。
“”溫暖坐在車裡,看着每天必經的街角新開的咖啡廳,小聲念着招牌上的名字,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這句法文的中文意思是“轉角遇到愛”,想想確實是開在街的轉角,很好的名字,很好的寓意,想了想,推開車門下了車。
“小姐,請問您需要什麼?”一身制服的侍者站在桌邊,問着在那裡盯着點餐單的溫暖,咖啡廳內這個點兒人不太多,溫暖想了想,“美式咖啡,三倍的加濃,不加糖和奶精。”看着侍者有些疑惑的眼神,點點頭,“就是剛剛說得,三倍加濃。”
“請稍等。”侍者給她的杯子添上熱水,轉身離開。
溫暖摸了摸有些凍紅的鼻子,雙手將杯子握緊取暖,真得有點兒冷,如是想着,將杯中的熱水喝了個乾淨。
“溫語心,好久不見。”來人銀鈴般的聲音讓她不得不擡起頭來。
溫暖已經很久沒聽到有人這麼喊自己了,看到來人,心下了然,她是反應過來了嗎?她終於知道自己不是溫語倩了嗎?
看着葉葇一頭波浪大卷的長髮,精緻的妝容一絲不苟,得體的大衣緊緊貼在她姣好的身體上,蹬着及膝的高跟靴子,帶着撲面的東方花香的淡香水,溫暖不由地抽着鼻子皺了皺眉頭,還是勉強扯出一絲微笑,冷冷的開口,“是啊,好久不見了,您依然這樣漂亮,動人。”說到最後快要咬牙了。
葉葇沒有理會她眼中的寒冷,款款坐下喚來侍者點上了一杯卡布奇諾和兩塊黑森林蛋糕,然後巧笑倩兮地看着她。溫暖看了看她的樣子,把頭偏向一邊。
“過得好嗎?聽說你去了國外唸書,語倩的命也真不好,妹妹在國外唸書,自己居然遭遇不測,太可惜了。 ”葉葇開口,聲音還是那麼的好聽,好聽到像是有種蠱毒種在身體裡,弄亂了人心,溫暖靜靜地想着。
“我當然過得很好啊,當然很好,爲什麼不好呢?能吃能睡,還有比這更幸福的嗎?”溫暖扯着嘴角的冷笑,淡淡開口,語氣冷的冰凍了周圍。
“是嗎?那就好,你舅舅呢?他還好嗎?”葉葇摩挲着水杯的邊緣,貌似不經意地問着。
溫暖心裡冷笑一聲,擡眸對上她好看的眼睛,“你問的,是我的舅舅?還是溫語倩的舅舅?”語氣冷到冰凍到周圍的桌椅。
葉葇不再答話,只是緊攥着衣角的手指,微微有些汗溼,剛好侍者遞上咖啡和蛋糕,她才得以有片刻的冷靜,只是自己的神情早已出賣了一切。
溫暖看着葉葇讓侍者放在面前的黑森林蛋糕,從口袋裡取出銀行卡遞給侍者,開口,“我的咖啡打包帶走。”然後起身,對上葉葇,冷冷地開口,“純真的愛情,我真得覺得你不適合,或者說,你不配。”
溫暖冷笑着端着咖啡從咖啡館走出,不再回頭看那個顛覆了整個家庭的女人,黑森林蛋糕,純真的愛情,葉葇,你從來就不配。
葉葇有些恍惚地盯着手上的卡布奇諾和一口未動的蛋糕,輕輕閉上眼,是贖罪嗎?是報應嗎?一切都來得如此之快。
“卡布奇諾在意大利語中是‘我愛你’的意思,小葇,我愛你。”
“賀占城,你有意思嗎?怎麼會有男人如此的卑微。”
“我愛你,小葇,我真得愛你。”
“去死,去證明給我看。”
“……”
像是電影的剪輯片段重複在腦海中,不揮,不散,痛徹心扉。
溫暖還是扔了那杯咖啡了,她實在是喝不下去,想到那個人,就喝不下去,看了看手錶,那個死男人,應該到廣州了吧,怎麼還不給自己打電話,溫暖憤憤地坐在副駕上瞪着手機屏幕。
溫暖回了賀家,看着準備出門的溫恪一愣,“爺爺要去哪裡?”
溫恪走過來拉着她坐下,伸手摸摸她的腦袋,“心心啊,爺爺要回**去了,你得答應爺爺,好好生活好不好?”
溫暖皺皺眉,“您可不可以多待些日子啊?”溫恪搖頭,“傻丫頭,爺爺這是命令,必須執行的。”說着起身和賀長平告別,賀長平看了看自家外孫女的樣子,笑了,“傻丫頭啊,去幫姥爺,送送你爺爺好不好?”
“好。”溫暖點頭,拉着他的行李出門上了軍車。
“心心啊,爺爺有些話,要交代給你。”溫恪伸手捏住她的手,在自己帶着薄繭的大掌裡,輕輕摩挲着,溫暖點頭,低低地應着,“您說,我都聽着呢。”
老人伸手輕輕地按按她的肩膀,“我們丫頭,長大了,今年都二十四了吧。”見她點着腦袋,繼續着,“丫頭,記住爺爺今天跟你說的話,你現在,做着一項不是常人能完成的普通任務,爺爺雖然希望你會贏,可是爺爺更加渴望,你有個好的身體,去面對以後更精彩的人生,爺爺曾經說過,不管你未來如何,爺爺都會無條件地支持你,但是丫頭,人生有很多的事,是我們無法預料到的,直到今天,爺爺都記着你爸爸媽媽離開時的模樣,丫頭啊,你答應爺爺,發誓,發誓你會保護好你自己,爺爺不求你作出多麼偉大的功績,但爺爺希望你平安,平平安安地過完這一生,好嗎?”
溫暖聽了老人的話,只是一個勁兒地點着頭,低低地出聲答應着,“嗯,我知道,爺爺,我記住了,我都記住了。”
老人笑了笑,慢慢用蒼老的大手撫着她的後背,低沉地聲音緩緩地響起,“我們丫頭,在爺爺眼裡,是最棒的了,一直都很棒,我們丫頭,你要一個好的人生纔是啊。”
溫暖只是點頭,不住地點頭。
溫暖沒哭,看着老人上飛機的時候,眼裡都是帶笑的,她想讓他知道,他的那個只會哭的小丫頭,已經長大了,已經長成大人了。
老人坐在飛機艙內,緊緊閉上快要涌出淚水的眼睛,丫頭啊,爺爺怎麼能捨得,可爺爺沒辦法啊,爺爺真得是沒辦法啊,如果不能幫他們守護你,不如多祈禱一些,祈禱你未來的日子能夠快樂、平安,這樣,就夠了。
“首長您還好嗎?”一邊的警衛看着老人的樣子,小聲問着,溫恪點頭,“沒事,只是一時之間,有些擔心那個孩子了。”
警衛點點頭,“相信小姐一定能夠平安的,您要保重身體纔好。”
溫恪笑了,“好,好啊。”
趙宸寰電話打來的時候,溫暖正抱着蘋果啃着,聽着電話裡的聲音,咯咯地笑出聲來,趙宸寰聽着聲音,輕聲問她,“開車沒?”
溫暖轉轉眼珠,看了看坐在那裡看着電視的李悅,小聲問他,“什麼時候買的?我怎麼不知道啊?”
趙宸寰看了看已經黑下來的天空,彎了彎眉角,“我要說是和鑽戒一起買的,信嗎?”
溫暖咧咧嘴,“膽兒真大,不怕我不答應啊?”趙宸寰笑了,很大聲,“媳婦兒一看就不看兵法,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嘛,好好睡覺,聽到沒有?”
溫暖低低地應了聲,“知道了,你也是啊,冷就給我打電話,我再給你發過一牀被子去,聽到沒?”
趙宸寰笑得快岔了氣,“傻丫頭,你聽說過有另外帶被子進部隊的嗎?行了啊,不說了,有空打給你好不好?”
溫暖‘喔’了一聲,“去忙吧,早點兒睡覺,我還忙着看電視呢,掛了啊。”聽到對面的回答,摸了摸發燙的耳朵,急急地掛斷了電話。
趙宸寰聽着掛機聲,低笑出聲來,看着對面的人,揚起了大大的微笑,“振釗兄,好久不見啊。”
樑振釗詭異地一笑,“趙旅長,別來無恙啊。”
溫暖紅着的臉李悅是看到了的,只是在心裡悶笑,面上還是一副家長的模樣在那裡看着電視劇。
溫暖臉紅了,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感覺耳朵和臉頰全體發燙了,安慰自己,可能是家裡太熱了,真熱。
一通電話,沒有想不想你,更沒有愛不愛你,可是溫暖覺得,突然之間,整個兒人都熱烘烘的了,可南邊的趙旅長就不是這麼好受了,站在對面的,可是自己的死對頭,這個對頭,已經是好多年的事了。
樑振釗,特戰旅作戰參謀長,三十歲,趙宸寰想起他的時候,腦中浮現了八個字,脾氣老大,生死之交。
“趙宸寰,這次還比嗎?”樑振釗簡明扼要地問着,趙宸寰只是想了想家裡的那個傻丫頭,輕輕一聲,“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