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華,你每天陪着我畫畫看書,都不用上班去的嗎?最近工作都不忙嗎?”宗政洋子手上捏着畫筆,看向了一邊正翻書看的人,聲音輕輕地問着。
張紹華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長髮,把玩在手中圈了圈,語氣柔柔的,“洋子這是怎麼了?想我每天去上班嗎?難道都不想我在家陪着你嗎?”說着靠過去親親她的臉,宗政洋子一下臉紅了起來。
宗政洋子看看他一臉的溫柔,輕輕搖了搖頭,咧嘴一笑,“不是,只是有些奇怪你最近怎麼都沒去上班呢,我很喜歡你陪我在家待着的,我喜歡的,真的,要相信我。”她試圖保證什麼,說完又拿着畫筆調起了顏色,張紹華看了看她的樣子,伸手摸摸她的腦袋,“我當然相信了,傻姑娘,乖乖地畫吧,我可盼着你能給我生出個小畫家來呢。”說着合上了手上的書,起身看了看窗外的陽光,低聲笑了笑,“洋子,喜歡曬太陽嗎?”
宗政洋子點點頭,笑了一下,“當然喜歡了啊,怎麼了,我們現在要去曬太陽嗎?你不看書了嗎?”說着看了看窗外的天,“天氣真得很好的,我們去吧。”
“不看了,眼睛有些累了。”張紹華笑着眨眨眼,一臉溫柔走過去抱住她,“嗯,我們現在就去曬曬太陽吧,寶寶肯定也很喜歡外面的外面天氣的,今天天氣真得很好的。”
宗政洋子眨着大眼睛在他懷裡拱了拱,輕輕點頭,“好啊,那我們現在就去吧。”說着拉着他走出了家門,張紹華看着她開心的樣子,真想一輩子就這麼下去該有多好,可是事情,往往和他想得不一樣。
張紹華知道自己那次遞交的申請不足以讓政府相信他的所有想法,可如果他們一直要這樣監視下去,那樣,會打擾了他的好心情,他一點兒都不想他張紹華的孩子出生在這樣被人時時監控的環境之中,看着安靜地坐在那裡彎着眼睛微笑着曬太陽的洋子,走過去摸了摸她的腦袋,“乖乖在家等老公回來好不好?嗯?”
“你現在要去哪兒啊?是突然有事要忙了嗎?”宗政洋子瞪大眼睛問他,張紹華抿嘴一笑,“是個秘密,洋子乖乖等我回來,馬上就好了。 ”說着摸摸她的腦袋,走出了別墅。
洋子看着離開的人,起身站了起來,看了看身後端着牛奶走出來的張媽,微微多了些苦澀的微笑,“您說,我做的對嗎?儘管我很討厭在別人的眼皮下生活,可是我現在很開心,真的,最起碼,他屬於我,這是真實存在的事實。”
張媽點點頭,“小姐沒錯的,先生應該這些天已經都想通了,而且,先生並沒有再和那些人聯繫,小姐都做對了。”說着將手上的牛奶遞給她,“孩子現在最重要了,千萬別太多想了。”
宗政洋子低聲笑笑,將杯中溫度剛剛好的牛奶一飲而盡,“我還得謝謝您想出來的這個辦法呢,謝謝您還專程出門幫我找到她。”
張媽只是笑了笑,沒有再說些緩緩什麼走回了房間。
宗政洋子看了看頭頂暖烘烘的太陽撥出了手上的電話,“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不可以喊你一聲姐姐呢,我還得謝謝你幫我的呢。”對面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宗政洋子淺淺的笑了,掛上了電話。
她的張紹華,永遠都是他的,最起碼,她現在緊緊抓在手心裡的,纔是最真實的。
張紹華徑直走近了別墅門口的汽車,輕輕釦了扣車窗,看着緩緩降下的車窗勾了勾嘴角,輕聲問着裡面一身黑西裝戴墨鏡的人,“如果你們能保證我太太的安全,我願意親自見過你們的領導把一切都當面說清楚,可以嗎?我很討厭現在這種被人監視的生活。”說着似有意無意地看了看四周的汽車,一臉的不愉快。
車裡的人先是對他這個請求稍稍一愣,緊接着就看到了他一臉的認真,趕緊伸手撥出了電話,待得到肯定的回答後,看向了窗外一身棉質休閒服的張紹華,點點頭,“張先生請上車吧,我們可以保證您太太的安全的,請上車,我們接到命令現在就帶您過去。”說着按下了車門啓動器。
張紹華沒有絲毫猶豫地坐上了車子的後座,兩手交握着輕鬆地放在膝蓋上,眼裡沒有任何的緊張和不安,反而比平日裡多了些釋然,司機透過後視鏡,看着後座上的人,雖然心裡更多地是疑惑和不解,他們盯了這麼多天,本以爲會繼續盯下去的,沒想到今天這個畫面的,雖然心裡這麼想,可還是踩着油門兒,一路加速地開進了大院裡。
張紹華很安靜,一路上都沒有多說一句話,看着不遠處氣宇軒昂的大樓,輕輕揚起了嘴角。
“張先生,請吧。”司機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地拉開了車門,張紹華微微頷首,利索地下了車,走過了大門,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拿着探測器的三人,主動伸開了雙臂。
三個穿着常服的人拿着探測儀裡裡外外探了個遍,張紹華連手錶都沒帶,身上更是沒有一絲的金屬物質,三個人同時對了個眼色,再看看他身後的司機,司機會意,向前走了幾步,看看面無表情的張紹華,做了個‘請’的手勢,張紹華並不惱,臉上依舊平靜沒有表情,跟着司機緩步進入了大廳。
張紹華從來都沒有來過這裡,看着迎面向他走來一身大校常服的李耀江,揚起了嘴角,主動開口打招呼,“我該稱呼您什麼呢?應該稱呼李科長嗎?按您的年紀,我該喊聲一聲叔叔的。”張紹華一如往常的謙遜,他受到的紳士的教育,即使面對敵人,都禮貌謙恭。
李耀江雖然很意外這個人的突然到來,接到電話愣是把他直接問住了,他從沒想過這個人會直接找上門來的,不過這個人的勇氣,着實讓自己佩服。
雖然心裡想法很多,不過李耀江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變化,只是淡淡地笑了,“看來張先生已經非常瞭解我們每個人了,不愧是張先生,歡迎您的到來。”
張紹華低聲一笑,稍稍斟酌一下,定定地看向他,“您真得客氣了,我看,就喊您科長吧,您喊我張先生,讓我實在覺得有些奇怪,不介意的話,您喊我紹華就可以了,畢竟,您是我的長輩。”
“好。 ”李耀江想都沒想地爽快答應,他很欣賞他的勇氣,他的爲人,他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確是個人才,太難得的人才。
李耀江快步進入了電梯裡,張紹華笑了一聲跟了進去,看着不斷上升的數字,張紹華看着身邊的人輕聲地開口,“我知道我家的周圍爲什麼佈滿了政府的眼線,我一點兒都不在乎的,我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我不怕死,任何的威脅都不怕,可是我的太太和孩子,需要在不被打擾的前提下生活下去,我希望我的孩子可以平安出生,這就是我的條件,其他的,只要你們提出,紹華一切都會配合,我很坦誠地說,因爲我並不是你們要找的那隻鷹,我從來就不是的。”張紹華的語氣很平靜,可李耀江隱隱聽出了他對妻子和孩子的寵愛,這太難得,對於這樣一個人,在李耀江的眼裡,實在太難得了。
李耀江沒答應他什麼,他也不可能馬上答應他什麼,唯獨向他保證,他的妻子和孩子,絕對會平安快樂地生活,絕對不會被打擾,張紹華笑着站在了黑胡桃大門前,看着一身上將常服的老人輕輕鞠了一躬,老人笑了笑,“請進。”說着讓他進門。
張紹華看着身體矍鑠的老人在沙發上坐好,自己則坐在了一邊,看了看老人一臉淡然的表情,率先開口,“其實我今天來的目的剛剛已經告訴了李科長,我不希望我的妻子和孩子的生活被打擾,另外,我很佩服您的勇氣,您難道就真得不怕我帶了什麼武器?畢竟,我是學這個的啊。”張紹華有些調笑地說着,看着坐在近在一步之內的老人,低聲笑了。
老人抿着嘴角笑了笑,伸手擺弄起了桌上已經擺好燙過的茶具,張紹華笑出了聲來,看着老人嫺熟的樣子開了口,“看來,您是什麼都知道的,那我不再多說什麼了。”伸手接過老人遞過來的茶水,在鼻尖嗅了嗅,“是武夷山的正宗大紅袍,是我從小到大都最喜歡的。”說完一口飲盡。
老人低聲笑了笑,端着茶杯輕抿了一口,“你剛剛說的條件,我自然答應,不過,你真得讓我很佩服,能不能告訴我,爲什麼突然間就轉變了態度呢,難道我什麼時候有了策反專家嗎?”老人似乎是以一種開玩笑的口氣說出的,自然,張紹華的心裡是清楚地明白他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的。
放下愣了手上的茶杯,從褲子口袋裡取出了一張紙遞了過去,“這是我所知道的,我已經全都交代了,當然,我的態度會突然發生改變,和一個人有關,僅僅只是她的一些話感動了我而已罷了,其他的,至於您說的,並沒有什麼策反專家的,策反專家在我的心裡,也不過僅僅只是一個單純的頭銜而已罷了,一個人,只有交了心,纔是真正的背叛,或者不是背叛,是投靠,或者說,僅僅只是精神中的信仰在作祟罷了。”
張紹華毫不掩飾地說着,老人並沒有看他遞過來的那張紙,只是在稍稍皺了眉之後,低聲笑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感動的人,應該是心心?”
“心心,真好聽的名字,我也曾經聽過別人這麼喊她的。”張紹華老實地低聲說着,他自然知道心心是指的是誰,不過,他恐怕是沒有權利喊出心心那個名字的。
張紹華笑着點頭,“不錯,您猜得很對,確實是她,她在我心裡,有着別人不可替代的位置,她只用了十分鐘的時間,讓我的心,迴歸了正軌。不用您告訴我,我也知道我要爲我過去的行爲付出怎樣的法律代價,不過,我請求您,可不可以在我的孩子平安出生以後,再讓我接受懲罰呢?我希望能看着孩子平安的出生。”張紹華的語氣很誠懇,他不得不敬佩這位老人,如此之近的距離,自己如果對他不利,簡直就是易如反掌,可他不會的,他既然來了,就沒打算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老人挑挑眉看他,一臉的笑意,“這是一個身爲父親的人,在和我說話嗎?如果是,我會答應。”
張紹華點點頭,“不錯,是一個身爲父親的人在做一個最簡單的事情,還請您答應我這個請求,好嗎?”
“好,我相信你,從你今天主動找我的時候,我就已經在心裡相信了你。”老人痛快地答應了,張紹華笑了笑,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按您的歲數,我是該喊聲爺爺的,請您能不能告訴我,我的妻子她,和溫暖,是不是有直系血緣關係呢?請您老實地告訴我,我即使就是死,也得有個明白不是嗎?畢竟,這個世界上,長相如此想象的人,是不多的。”
“你的妻子是?”老人故意問着,蒼老的臉上顯出了一些疑惑。
張紹華抿嘴一笑,“按您現在的樣子,已經把我都調查清楚了吧,其實您不願意說,我也可以自己去調查,可我不願意這麼做,我很愛我的妻子,即使她和溫暖長得一模一樣,我愛的是她,溫暖讓我明白了,有些人,即使你再喜歡,再靠近,都是白搭的,她不愛你,不喜歡你,連看都不想看你一眼,這樣的人,要了又有何用。我只是希望您能坦誠地告訴我,我不需要具體的答案,只想知道,她們之間,有沒有關係,如果您覺得實在爲難,我是不會強求的。”
老人看看他一臉的認真,抿嘴點點頭,“是,是直系血緣的關係,因爲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如此想象之人的,這本是個塵封的秘密,既然身爲她的丈夫,你有權利知道,我希望你能好好對她,畢竟,她們倆,有太多的相像之處。”
張紹華釋然地笑出了聲來,起身鞠了一躬,“我當然會盡心對她,如果您有事,可以隨時聯繫我,家門口的人,不需要撤掉,我只希望她會開心,會快樂,只希望孩子能夠平安出生,謝謝您今天如此地坦誠,紹華定到傾力而爲,在所不辭。”說着稍稍頷首,擰開門走了出去。
老人看着進來的李耀江,將桌上的那張紙遞了出去,定定地看他,“你是有什麼話要問嗎?如果你現在問,我就都告訴你。”
李耀江接過紙看了一眼,輕輕地蹙起了眉,“您答應他了?您現在能不能告訴我了?您知道的,我一直都在懷疑一個問題的,那個問題,您是知道的啊。”
老人笑着搖搖頭,“耀江啊,你猜得沒錯,他們是兄弟,只相差兩歲的親生兄弟,那個臭小子找了一輩子的弟弟,如果他沒做過那些事,我會以爲我弄錯了,不過我相信,我沒錯,這些東西,天性使然,何況,那本就是個善良的孩子,本就是善良的啊。”老人說着起身站在了窗邊,看了看一身白衣的人上了車子,揚起了嘴角。
李耀江明顯顯得有些激動,努力壓抑住心裡的興奮之情,“是,耀江都明白了,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辦,我馬上去。”說着就跑了出去。
老人聽着關門聲,抿着嘴角笑了笑。
張紹華突然覺得心裡一下放鬆了,他從沒有過這樣的輕鬆,好像這二十八年來,除了孤兒院的那三年,只有今天是爲自己而活着的,他從沒有過現在的心情,無法形容,輕鬆、愉快,亦或是幸福,沒有一個準確的詞語能夠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擁抱家中渾身散發光芒的女孩子了,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着後座上的人,輕聲開口問着,“張先生現在是要直接回家嗎?”
張紹華看了看窗外,天陰沉沉的,輕輕皺了眉,“剛剛天氣還挺好的,怎麼突然一下子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呢?麻煩你開去附近的花店一下吧,我有些東西要買。”
“好的。”司機轉動了方向盤,看了看陰沉沉的天,開了口,“張先生還不知道吧,明天就是清明節了,清明是一定會下雨的,我長了這麼大,每年都下雨的。”
已經快要清明節了嗎?張紹華皺了眉,“是明天嗎?”手指緊緊地攥了攥褲縫,臉上依舊是一臉的平靜,心卻再也沒有剛剛的愉悅感了,他該贖罪了,犯罪太多的人,本就上不了天堂,可他願意替他所有的罪惡去贖罪的,即使是煉獄或者是地獄,都在所不辭。
“是明天的。”司機說着已經將車子緩緩停在了路邊,張紹華推門下了車子,徑直進入了路邊的一家花店裡。
“小姐,麻煩一束香水百合。”張紹華指了指一邊的百合給店員看,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了皮夾子付錢。
“先生要送人嗎?是送女朋友?”店員紮了蝴蝶結的絲帶將花束遞給他,張紹華眯着眼嗅了嗅上面的香氣,淺淺一笑,“太太很喜歡這個花,能不能告訴我它的話語,當然,我知道百年好合,我的意思是,還有別的嗎?”
店員笑了笑,“香水百合的花語有好多的,我好像還記得一個的,叫淡薄的永恆,寓意很好的。”
“謝謝。”張紹華笑了笑,抱着花走出了花店,坐進了汽車裡,司機看看他,發動了車子。
洋子看到花的時候,只是甜甜地笑了,起身將花放進了花瓶裡,張紹華看了看她的樣子,一臉的幸福。
他從來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女孩子如此鍾愛這種花,他永遠都不會知道,香水百合還有一種花語,叫負擔不起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