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隨着管亥的軍令,沉重的鼓聲在夜色中迴響,天地驀然之間變成一面巨大的牛皮鼓,田野間激盪着一片“隆隆隆隆,隆隆隆隆”的戰鼓聲。
火把星星點點的亮了起來,鼓聲中,四個軍團調整着行軍節奏,變幻着陣勢。不一會,黑夜之中,四個火把組成的方型陣勢在田野上完全展開。經過以號聲相互問答,四個軍團報告:各自均已到位。
“全軍,前進。有我無敵!”管亥揮舞着虎牙,下達了攻擊令。
“諾”,衆軍士齊聲吶喊,隨即,鼓聲沉重,軍號嘹亮,隨着士兵的腳步聲,甲葉嘩啦啦地發出整齊的金屬聲。
鼓聲漸漸平息,尉官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槍兵,樹長槍,緩步上前,壓住,壓住腳步。”、“刀兵,進入槍兵間隙,火把舉高點。”、“弓兵注意,夜色昏暗,沒有號令,不得放箭”。
稍後,尉官的喊聲消失。隨即,一陣陣銅哨聲自左至右,自前至後,響遍了全陣。不一會,銅哨聲變爲整齊的一長一短的哨音,曹操仔細地聽了聽,這銅哨聲正好和士兵的踏步聲吻合,似乎在指點士兵們統一步伐。
“擂鼓,穩步前進”,一直在側耳傾聽的管亥再次下令鳴鼓。
鼓聲再起,曹操恍然發現,這鼓聲和剛纔的鼓聲截然不同,剛纔的鼓聲是急促激昂的四拍一節,現在的鼓聲,是緩慢沉重的一拍一節——“隆、隆、隆、隆”,隨着這低沉的鼓聲,青州軍隊緩慢地推進着。
夜色裡,響起了夏侯惇沙啞的喊聲:“兒郎們,是青州兵,我們的援軍到了!不要慌,到我這裡來,全軍集結。”
曹操喜極而泣,大呼:“夏侯兄弟,曹孟德在此,堅持住,我就過來。”
夜色中發出一聲歡呼,四散奔逃的曹軍穩住了腳步,逐漸向青州兵靠攏。
涼州兵陣營,徐榮打量着黑暗中星星點點的火把,稍加盤算,立即下令:“鳴金,收兵。”
一名涼州將領大訝,急問:“將軍,我軍新勝,銳氣高漲。對方來的全是步兵,我軍是騎兵。夜色昏暗,對方看不清我們,我軍可以乘機調動軍隊,發動側襲或者逆襲,打敗這股援軍,再收兵不遲。”
徐榮搖頭,拒絕說:“曹軍乃是新兵,人數既少,又缺乏訓練,尚與我軍激戰半日。青州兵久經戰陣,你看,他們在夜色之中行軍,穩紮穩打步步爲營,隊形毫不慌亂。而我軍鏖戰許久,已經力疲。在這樣昏暗的夜光下,悍然調動軍隊發起突襲,一個不好,被青州兵纏住,我軍危矣。
況且,依敵軍的燈火看來,過來的敵軍分爲四個方陣,左右各一,中軍是兩個方陣組成,全軍擺出利於突擊的鋒矢陣。按青州軍制,一個方陣爲一個軍團,四個方陣正好四個軍團,四個軍團共計1萬5千人,加上後續的輔助兵,敵軍總兵力已達2萬人,正好與我軍人數相當。然而,我軍經過了半日激戰,如今軍士們多有帶傷,若再啓戰端,萬一突擊不成,反而要失去勝利。
山林中的捕獵人經常說:衆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我軍已經獲得一鳥,勝利果實早已在手,收軍吧,我們回去慶賀這次捕獵的勝利。”
涼州軍金鼓鳴響,四野追擊的涼州騎兵,如退潮的海水,迅速地回撤。青州兵見此,停止了進逼,雙方保持着默契,互不干擾地各行其事。稍後,隨着涼州兵的撤退,雙方陣形拉開了距離,脫離接觸。
自夜至晨,曹軍在戰場上收攏潰兵,漸漸地集結了隊伍。幸運的是,曹操宗族的幾個兄弟,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淵等人皆保住了性命。獨衛茲爲了掩護曹操而陣亡。
曹操收拾衛茲的遺體,疼哭失聲,連呼:“衛兄醒來,衛兄醒來。”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淵等人也陪着掉淚。
管亥晃一晃腦袋,疑惑的問:“這衛茲是陳留人麼?他的軍隊這麼堅韌,是不是于禁訓練的?我曾和我家主公到泰山拜訪過於禁於文則,據說他已經舉家遷入陳留,曹公,你也是陳留人,你見過於禁於文則嗎。”
世家子弟出身的曹操,本看不上盜匪出身,又有劉備家奴身份的管亥,和管亥交談,基本上是看在管亥的救援之情上,才勉強答話的。然而,這番話卻引起了曹操的興趣,曹操停止了哭泣,向管亥恭身施禮,答謝他的救援。
雲山霧海地說了半天恭維話,曹操方輕描淡寫地問:“剛纔管兄提到一人,叫做于禁於文則,那是何人?”
管亥出身卑賤,在酸棗素被各路諸侯看不起,平常,各路諸侯連看他一眼都覺得有失身份。此刻,曹操低聲下氣地向他問話,暈頭漲腦的管亥脫口而出:“于禁於文則麼,泰山郡泰安人士。據我家主公說,此人乃是天下數一數二的練兵專家。我家主公前往遼西遊學時,曾帶我拜訪過於禁於文則。後來,我軍進入泰山剿匪,我家主公曾專程邀請他出山襄助,可惜,聽說他舉家遷往陳留郡。再後來,戰事頻繁,我家主公一直沒空前往陳留。”
看着青州方向,管亥繼續補充說:“東萊戰事結束,我家主公必然親來滎陽,正好順路拜訪于禁於文則。對了,曹公,你在陳留,聽說過於禁於文則嗎,他搬到哪裡住了?”
曹操憨厚的一笑,解釋說:“我一直在洛陽安身,家鄉的事知道不多,前一段時間在陳留招兵,可惜,沒聽說過於禁於文則這人的消息。”
管亥懵登地詢問:“曹公,此刻天色已明,我軍徹夜未息,是否立即紮營,以防備涼州兵的襲擊。”
曹操傷感地嘆息說:“我自家鄉招募5000人當兵,如今,近4000餘人命灑荒野,我是怎麼樣也要回家,通知他們的家人一聲。管將軍自管在這裡紮營,我去聯軍大營,知會盟主以後,前往家鄉一行,等在家鄉再招募一些士卒,我就來這裡,與玄德公合戰徐榮。”
管亥傻傻地叮囑道:“曹公一路保重。等你到了陳留,一定幫我家主公打聽一下於禁於文則的消息,告訴他,我家主公馬上就來拜訪他,嗯,也許,我家主公已經進了陳留。”
曹操立馬錶態:“管將軍,我的傷兵全交給你了,若能醫治好,今後他們就是你的士兵,我現在動身前往酸棗,告訴盟主涼州兵來襲的消息,好讓他們早做戒備。”
管亥一晃腦袋,驕傲地說:“曹公放心,天色大亮後,我青州迅馳兵團就可以行動了。有我在此,絕不會放一兵一卒到酸棗。”
曹操伸出大拇指,誇獎到:“好,我一定在盟主面前,報告管將軍的豪勇。”
經過半日急趕,曹操奔回了酸棗。酸棗屯兵,差不多有二十幾萬人,曹操入營時,袁紹張邈劉岱橋瑁袁遺等諸太守,正在舉辦酒會,相互唱詩酬和,好不快活消遣。
見到曹操入營,袁紹舉杯邀約:“曾聞孟德兄高才,詩詞雋永,今日連夜行軍,必然寫了不少詩文,來來來,孟德兄,爲我們唱和一首,讓我們聽聽你行軍時的感懷。”
曹操氣的無話可說,譏諷地回答:“曹某行軍之時,只注意前方派斥侯。左右分遣巡邏兵,後衛緊護糧草。爲將者一路勘查地形,防備敵襲。感懷嗎,行軍路上,不曾有時間感懷。”
袁紹朗聲長笑,傲然說:“曹公學富五車,才情橫溢,詩文寄意,天下聞名。常言道:是名士者真風流也。我等身爲大將者,當談笑用兵,揮斥方遒。豈能如販夫走卒初掌兵般,戰戰兢兢,毫無風度。”
曹操咬着牙,道:“兵者,國之大事也,死生之道,輕重緩急,不可不詳察,豈能以談笑視之,操魯鈍,不敢拿軍國大事當兒戲也。”
衆人啞口無言,袁遺打岔說:“孟德兄行軍方一日,怎麼又回來了?”
曹操衝張邈一抱拳,悲痛的回覆說:“張公,我軍前行到滎陽附近,在汴水邊上忽遇涼州軍襲擊,奮戰整日,軍隊已被擊潰,衛茲兄不幸陣亡,在下等人幸遇青州兵救援,僥倖逃得性命”。
袁遺哈哈大笑,說:“孟德兄行軍如此戰戰兢兢,我以爲必然大勝,誰知道還是大敗而歸,還要劉備的家奴救命,才保住性命。可見,是談笑用兵還是謹慎用兵,和勝利都沒太大關係。與其如此,不如我們談笑用兵,即使敗了,還有一個儒士風度在。”
張邈劉岱橋瑁等人紛紛點頭,表示讚賞。
曹操氣得差點背過氣去,袁紹目睹此情形,舉杯緩和道:“孟德,你激戰整日,辛苦了,來,飲盡這杯酒,壓壓驚。”
曹操不接酒杯,憤然說:“諸公在此屯留,莫非等待董賊自己坐在椅子上死了不成?諸公如肯聽從我的計劃,請袁本初引河內衆士,移至孟津,諸公分守成皋,據敖倉,塞轘轅、大谷,制賊死命;再使袁公路(袁術字公路)率南陽兵甲,攻入武關,耀威三輔,然後可深溝高壘,勿與彼戰,但用疑兵左出右入,使彼自相驚亂,必亡無疑;今兵以義動,專在此徘徊觀望,惹人恥笑,竊爲諸公不取矣!”
張邈等微哂道:“孟德新敗,銳氣方挫,我等只好休養數日,再作良圖。”
張邈部下衛茲在此戰中殞命,而張邈這話竟無半點問候之意,全然不關痛癢。
曹操聞言益憤,掉頭徑出,招呼曹洪覆侯惇等人,急奔陳留而去。
滎陽城內,大勝而歸的徐榮下達了歇兵三日的命令,涼州兵經過一番苦戰,體力和意志都接受了極大的考驗,歇兵之後,正好養足他們的銳氣。
徐榮不願開戰,滎陽城外的管亥當然也不願多事,反正自家主公就要來了,等主公來了再決定如何打,豈不更好。再者說,爲了救曹操,士兵們一夜未睡,也正好藉此機會,睡他個昏天黑地。
然而,第二天,戰情突變,南線的孫堅終於耐不住性子,率軍自魯陽而出,攻下了汝水邊的樑縣,正在做渡河的準備。渡過河,就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嵩山腳下的轘轅關,洛陽正南的太谷城駐軍不多,一旦孫堅渡河,這兩個城關就像是光着身子的小媳婦,正在向孫堅搔首弄恣。
而轘轅關、太谷城失守,洛陽城也就被扒光了衣物。爲此,董卓急令徐榮增援,與另一位涼州將領李蒙分守轘轅關、太谷城。自己坐鎮洛陽劫掠。而滎陽、成皋一帶的防守,全權交給幷州軍呂布負責。
徐榮領命撤軍。
由於呂布本人尚在洛陽劫掠,而幷州軍主要駐紮在虎牢關上以及關後的成皋城,在青州兵大軍壓境的情況下,沒有統帥的幷州軍不願出關戰鬥。另一方面,依管亥的智力,理解不了劉備交待的“待機而動”的含義,而他的執著又讓他絕不會做出撤軍的舉動。以青州兵的訓練有素,攻擊管亥的營寨也是費力不討好的行爲。
於是,洛陽東線就出現了一個奇怪現象:虎牢關前的滎陽已成爲一座空城,然而,雙方十幾萬大軍相隔一座空城,虎視眈眈,卻誰都不願先動手。
三日後,關羽輕騎進入青州營寨,當晚,青州兵大舉出動,做出攻打虎牢關的佯動,青州第14、15軍團卻在夜色的掩護下,佔領滎陽城。至此,戰場形勢立刻改觀,依託滎陽城,青州兵在虎牢關下站穩了腳跟,而此刻,呂布尚未到達成皋。
濮陽城,曹操意氣風發地帶着一個頷下微須,個頭修長的大漢走出了城門,身邊,曹氏諸將簇擁着。曹操揮舞着馬鞭,傲然道:“文則,我濮陽一行,終於尋到你這個英才,西向破董賊,再也不是難事。等我們到揚州,募集了丹陽兵後,你幫我好好訓練一下。看我攻破洛陽,誅滅董賊。”
文則謙遜地笑着。道:“天下雄兵,不過出自四個地方,涼州、幷州、揚州丹陽、青州,如今,董賊佔據涼州、幷州,青州又有劉備佔據,天下其餘諸侯要想訓練出一支雄兵,必然要去丹陽募兵。據我所知,長沙太守孫堅、徐州牧陶謙,後將軍袁術、豫州刺史孔伷、山陽太守袁遺等等,這些人手下的精兵,全出自丹陽。
主公能以陳留郡訓練不足的弱軍,抵抗涼州兵半日攻擊,已足以自傲,等我們訓練好了丹陽兵,天下將是主公的獵場。”
曹操一愣,隨即,仰天長笑。
夏侯惇忽然一晃身子,擋在曹操前方,低聲道:“前方來的那隊輕騎,打的旗號是劉備的本軍軍旗。來者可能是劉備本人,主公,是否需要回避一下?”
曹操聞言,極目眺望,遠處,一支50人的騎隊快速的移動着,煙塵繚繞中,隱隱看見,這一小隊騎兵每人身後還配有一匹空鞍馬。爲首的將領身着黑甲,披着火紅的鬥蓬,頭頂耀眼的金盔,胯下一匹栗色的高頭大馬,雄駿異常。
那將領看不清具體的相貌,他臉上蒙着一個汗巾遮擋着煙塵,只見露出的兩眼寒光閃閃。頭盔上紅纓與身上鬥蓬都在迎風抖動,如同一團火雲,迅速地飄來。
曹操的目光後移,那將領身後,一名騎兵筆直地手擎着一杆長槍,那長槍沒有留情結,似乎像是一根磨尖了的鐵棍插在木柄上。槍尖,飄蕩着一個三角形的小旗,旗上繡着一隻憨厚傻笑的熊頭。
熊頭——果然是劉備那個瘋子。
曹操擺了擺手,淡然地一笑說:“迴避什麼?我與玄德也曾相識,我們都在爲討董出力,此刻道左相逢,正好一敘。”
轉過頭來,曹操向文則解釋說:“文則,不瞞你說,我是從劉備手下的將領處,聽說你的大名,據說劉備對你念念不忘。我私下想,能讓熟知軍旅的劉備都欽佩的人,一定不凡,故此特來邀你出仕。
不過,劉備那將領告訴我你在陳留,到讓我好一頓尋訪,纔在濮陽發現於兄蹤跡。幸得於兄首肯,願意出仕曹某,嘿嘿,我曹某有了於文則,就如昔日(漢)高祖有了周亞夫,武帝有了霍去病,你我攜手天下大可去的。來來來,文則,我倆招呼一下玄德,我要好好謝謝他推薦於兄之情。”
原來這漢子正是躲避兵禍,舉家遷入東平的于禁。
于禁聽到曹操這話,不由得微微苦笑。曹操這是逼自己在劉備面前表態啊。
單以實力來說,曹操新敗不久,而劉備坐擁青州、三韓、遼西、樂浪四地,無論是實際控制的領土還是人口,在諸侯中都是最大,然而,劉備的處境在諸侯中卻是最糟的:曾經毆打過禁軍,導致幾年來朝廷把他扔在青州不管不問;青州四戰之地,利攻不利守;強敵環繞四周,處處是窺視的目光:北方有公孫度以及諸異族;南方有陶謙以及東海盜匪臧霸;西方,劉備在出兵攻打董卓後,又大大的得罪了盟主袁紹。如此這般,無論劉備在討董戰中勝利與否,他都沒有好果子吃。
而劉備推行的一系列政策,又大大觸犯了地主豪強的利益,其中,扶持武士與儒士抗衡的政策,重視商人頒佈契約法等等措施,又讓儒士們很不滿。舉目天下,劉備的仇敵比朋友多。按照于禁的盤算,劉備此刻,正立於危牆下而不自知,並不是個投奔的好去處。
況且,無論如何,看到昔日那個專程來拜訪自己的窮酸小子,如今取得了這麼大的成就,而自己今後卻要低頭服侍他。這讓于禁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
“不管怎麼說,曹公現在有奮武將軍的頭銜,類世官僚,家族勢力龐大。而劉備這個窮小子,現在不過是個青州別駕,根基不深,名不正言不順。這場討董戰爭無論如何結束,兩面都得罪的劉備就是下一個目標。”于禁心中暗暗計較,打定了主意,抱拳向走近的劉備施禮。
“文則兄,你在這裡,到讓我好找呀。”劉備跳下馬來,揭開蒙臉的汗巾,熱情的張開雙臂,準備給于禁一個熊抱。
夏侯惇怒哼一聲,于禁同時退後半步,把曹操顯露在劉備面前,不動聲色地躲開了劉備的擁抱。
劉備豁然止步,轉頭打量着曹操,恍然說:“原來是曹公孟德,哈哈哈,看來,文則兄已被曹公招攬,恭喜曹公了。”
曹操對於禁剛纔的表現很滿意,只是這麼一個退後半步的小動作,讓劉備明白了誰主誰從。雖然對見面時劉備目中無人,只顧招呼于禁不滿,然而,心情開朗之下,曹操也就無心計較劉備的失禮了。
“呼呼哈哈哈”,曹操發出一陣得意的笑聲,高興地招呼劉備:“玄德,你這是上哪裡去啊?聽說你東萊郡正在打仗,戰情如何?”
劉備打量着曹操身邊的人,隨口回答:“東萊戰事,大局已定。不值得再操心,曹公,洛陽前線戰事如何?”
問到曹操的傷心處了,曹操黯然回答:“酸棗聯軍整日高歌唱酬,不思西進。我不憤聯軍的無爲,獨自引軍西進,奈何在汴水邊上,遭到徐榮的襲擊,全軍盡墨……”
劉備默默點頭,回首吩咐兀自騎在馬上的護衛,道:“拿兩個馬紮來,我與曹公細細談談前線戰事,你們下馬歇息,燒點水,爲我和曹公泡兩杯茶。”
隨後,劉備向于禁一抱拳,遺憾地說:“備晚到一步,不知文則已歸曹公,憾甚,文則,待我與曹公談過前線戰事,再敘別後之情。”
就這樣,劉備與曹操坐在路邊的小馬紮上傾談,曹操詳細介紹了聯軍大本營的情況,並分析了董卓於聯軍對峙的形勢,談到自己在聯軍大本營中發表的戰略看法,不被衆人接受後,劉備感慨的說:“曹公大才也,若聯軍肯依曹公謀劃,董賊必難逃一死。可惜,腐儒掌兵,不知天下存亡在此一舉,居然把這生死之地,當作表演個人風度的場所,豎子們,豈能與謀。”
劉備這番話,說到曹操心坎中,曹操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劉備緩了口氣,探問道:“曹公此去,打算何往?”
曹操答:“我準備前往丹陽,招募新兵,訓練士卒,來日再與董賊一戰。”
劉備搖了搖頭,微笑着說:“自古南兵不如北兵,丹陽兵雖然是南兵裡的精銳,可是,仍不及北方苦寒之地招募的涼州兵,幷州兵。如今,洛陽前線雲集着無數訓練有成的涼州兵,幷州兵,曹公何必要遠去丹陽呢?”
于禁插話說:“玄德此言差矣,洛陽前線的涼州兵,幷州兵,皆有統屬,董卓殘暴,又出自邊地,與涼州兵,幷州兵同鄉,這些邊兵豈能輕易被招募,與其在洛陽前線白費力氣,不如我們去丹陽努力。”
劉備微笑地看着于禁,目光灼灼。于禁一驚,當日被打的豬頭豬臉的的情景再次浮現在眼前,那時,劉備也是這樣“熱情洋溢”地微笑着、問候着他。
曹操聽出了劉備話中的含義,訝然問:“莫非玄德公有辦法,在前線招募到涼州兵,幷州兵?”
劉備淡然一笑,道:“我不打算招募他們。”
曹操發出“哦”的一聲疑惑,劉備接着說:“我準備俘虜他們。我與孫文臺(孫堅)約好,自洛陽東面和南面同時發動進攻。洛陽前線我原有四個軍團,最近,我又調去了3個軍團。以七個軍團之力,我準備在洛陽東線發起一場進攻,呼應南線的孫文臺。曹公願意與我同戰,俘虜的士兵盡歸於你,如何?”
說完,劉備湊近曹操低聲說:“最重要的是,這樣召的兵士,不需要曹公花一個銅板。”
曹操眯起了眼睛,問:“玄德公在東萊,對付遼東30萬人馬,出動了幾個軍團?”
劉備眼睛絲毫不眨地說着謊話:“四個軍團,再加上東萊動員的九個鄉民警衛隊。”
曹操毅然下了決斷:“戰,我剩餘的軍隊都在濮陽城中,元讓(夏侯惇的字),你帶文則去整理隊伍,再戰滎陽。”
轉過臉來,曹操毫不客氣地說:“玄德公,兩軍既然合戰,軍甲不能不統一,還請玄德公爲我配齊軍甲,我軍即可西進。”
兩軍合戰,豈止要統一軍甲,號令也要統一。曹操只管問劉備要鎧甲軍器,卻不說有誰統一指揮,真是奸詐。
也罷,反正劉備拉上曹操的殘軍,不是爲了打仗,而是爲了在袁紹處,淡化自己擅自進攻帶來的政治影響。以曹氏家族抗衡袁氏家族,有了曹操這杆大旗,或許能夠減弱袁紹的憤怒。就當時爲戰爭付出的費用吧——想到這,劉備爽快地答應了曹操的要求。
洛陽南線,汝水河邊,剛剛渡河的孫堅遭到了徐榮的突襲,呼嘯而至的涼州兵,將箭矢、標槍、投斧,密集地砸落在河北岸的孫堅部從。未及片刻,河水盡赤,屍積淤道的慘烈場景,就展示在大家眼前。
戰鬥中,不斷有人和馬慘叫着跌落河中,濺起濁水、泥漿和血液的混合物,但孫堅兵依然前赴後繼,不斷地衝向死亡之河……
孫堅身旁,程普、黃蓋、祖茂團團衛護,正緊張地指揮着兵丁組成密集陣型,以便阻擋涼州鐵騎的衝擊。一名兵丁浴血衝到了孫堅身邊,報告說:“家主,兄弟們已經支持不住了,望家主速速渡河到南岸躲避。”
孫堅一怒擲劍,慨然說:“我自征戰以來,每戰必前,從不聞“撤退”二字。戰場相逢,不勝則死,讓我丟下弟兄們逃命,再也休提,兄弟們,戰鬥至死,我與你們同在。”
黃蓋忽然一指南岸,驚呼:“看,是韓當回來了。”
孫堅扭頭一看,果然,南岸軍旗飄揚,200名隨韓當而去的士卒鎧甲鮮明,耀武揚威地在南岸馳騁。另有500兵左右的兵士,打着青州軍旗,靜靜地簇擁着幾輛大車。
程普一使眼色,說:“韓當回來了,我軍或有希望。來人,先送主公去南岸,命令韓當派兵接應,留在北岸的士兵逐次抵抗,緩緩撤回南岸。”
祖茂停身而出:“我來負責北岸,兩位,你們負責護送主公去南岸。”
程普點點頭,說:“全仗祖公了,來人,架主公上船。”
祖茂大呼:“祖家士兵,家主在此,來這裡,結陣。”
散落的士兵聞聲而動,奮力廝殺着向祖茂靠攏,不一會,祖茂身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與此同時,程普、黃蓋的所部士兵分離纏住涼州兵,爲祖茂爭取組陣的時機。
“前排,架盾”,祖茂大吼,有盾在手的士兵稀稀落落的舉起了手中的盾牌,“組盾陣”祖茂再喊。
前排,無盾的士兵一咬牙,扔下手中殘破的兵器,彼此緊緊的挽起了臂膀,組成了人肉盾牌。後面的長戟一根接一根地架在前面人的肩膀上,儼如一隻龐大的刺蝟,400名士兵形成排排相護的單薄防禦體系。
“保護主公,上船”,祖茂大喊。隨着程普、黃蓋一揮手,兩人所部士兵紛紛向河岸跑去。
“結陣,掩護主公上船。”程普高喊。
對面,徐榮看見顯露出的祖茂盾陣,再望望河南岸的兵士,搖頭嘆息說:“劉備的軍隊竟然在這裡出現了,這會是他的先頭部隊,還是他的全部偏師?”
一名涼州將領回答:“看情形,似乎是給孫堅運送給養的運輸隊,可是,一來,劉備的軍制於常人不同;二來,劉備什麼時候和孫堅站在了一起,爲何會與孫堅部下大將同時出現在南岸,我們都不知道,所以,實在不好判斷劉備的動向。”
“好了,不管怎麼說,劉備的軍隊出現在南岸,河這邊他救援不及,孫堅臨走還爲我們留下了禮物(祖茂盾陣),我們不吃掉這禮物,實在對不起他。傳令,騎兵自側翼迂迴,全殲這股敵人我們就收兵。另外,禁止我軍靠近河岸。”
徐榮下完令,撥馬回身,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道:“下面沒什麼看頭了,只要我軍不惹南岸的兵士,這就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我先回轘轅關,戰鬥結束後,你立即帶全軍撤回。”
雷鳴般的馬蹄聲中,手臂、肩胛、半邊頭顱等,各種人體零件在空中飛跳,血漿像噴泉般涌濺!祖茂兵士奮戰到最後一刻,全軍盡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