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銘尷尬一笑,跟在安姑姑身後,他心裡面還在琢磨,這個平時在意大利西西里島的時候,冷酷得近乎殘忍的姑姑,怎麼一回到老家之後變得這麼和藹可親起來了,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性格展現,讓陳公子有些摸不着頭腦,感覺這簡直就是兩個人。點⊙
走進屋子裡,果不其然,陳長生正坐在餐桌旁饒有興致地喝着湯,一見了陳銘進來,只是很雲淡風輕地點了點頭,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回來了啊。”
陳長生,依舊是那副模樣,在陳銘眼裡,十年前和十年後,這個老頭子都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簡單的平頭,沒有任何的技術含量,直接用推子貼着頭皮推就可以推出來的髮型,一張臉平淡無奇,說英俊算不上,但絕對讓人看着順眼,輪廓分明的臉龐,有着歲月沉澱的那種銳度,使得陳長生在燈光下只要稍微一埋頭,臉上就會被打上一抹淡淡的陰影,很犀利,很清清晰,着一張臉,的確稱不得出衆,但是陳長生那雙眼睛,卻是極亮,眼神之中透出來的,是一種動人心魄、透人靈魂的色澤,似乎什麼秘密,都無法逃過這雙眼睛的審視。
不得不說,歲月的歷練和沉澱,的確讓陳長生的眼神裡面,有着常人沒有的東西。
而對於陳長生的這個性格,陳銘卻是太清楚了,這老頭子愛面子,必然是不會出來迎接自己回家的,而陳銘也不願意做出一副久別重逢的樣子,這兩父子之間必然是沒有一句好話的,但是的確也不需要什麼好話,很多東西不用說出來,各自心裡面都有數。
“長生,你快來看,你兒子給你帶回來一個這麼漂亮的媳婦。”安姑姑趕緊牽着怯生生的薛雪之走到餐桌前,一副要讓陳長生來“審覈審覈”的表情。
這個時候,陳長生臉上那種對陳銘的冷漠表情已經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慈眉善目和喜上眉梢。
“來,雪之丫頭,趕緊坐,不要客氣,就跟自己家一樣。”陳長生的語氣也跟着舒緩起來,就連陳銘都完全不適應了。
感情這老頭子是見一面馬上就認同了雪之這個媳婦了不成?
陳銘撓了撓後腦勺,不解,他也跟着薛雪之坐下來,然後問陳長生道:“我說,老頭,我都還沒有專門介紹一下呢。”
“介紹什麼,我哪點不知道,就是薛義家的姑娘嘛,就這過年的這幾天,我專程去一趟,親自下聘。”陳長生倒是一副豪言壯語的模樣,似乎早就認定了這個兒媳了。
陳長生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原本在門外想了無數個理由跟這個“未來公公”搭話的薛雪之,這下子是徹底不用擔心跟陳長生搭不上話尷尬了,因爲陳長生來得實在是太直接了,一進門就直奔主題,絲毫不含糊。
薛雪之的臉蛋也跟着紅了,一抹很好看的嫣紅,在她臉上緩緩浮起來,使得薛雪之感覺耳根子着了火一般,只能埋下頭去,用手輕輕地捂住耳朵。
“你看你,長生,你把人姑娘家說成這樣了。”還是安姑姑瞭解薛雪之的心思,趕緊替薛雪之解圍,讓薛雪之不至於那麼尷尬。
薛雪之象徵性地搖了搖頭,輕聲道:“沒有……不是的……”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哈哈哈,我實在是太高興了,一時間忘了,哈哈哈哈……”陳長生這下子算是把真心話給吐露出來了,仰頭大笑。
“其實你陳叔叔早就知道你了,雪之,你在陳氏集團駐豫州分公司的優秀表現,已經讓整個陳家都爲之驚歎,尤其是針對於北方供水系統的很多獨到見解,堪稱絕筆,很多思路就連我都自嘆不如。”安姑姑一番誇張,卻是讓薛雪之的臉蛋更加紅暈了,她一個勁地搖頭,愈加不好意思起來。
“哪裡……我這些只不過是小伎倆罷了,都是上課老師教的東西……”薛雪之趕緊說道。
“哈哈哈哈哈……能把課堂裡面的東西直接轉化成生產力,這也算是天賦異稟了吧,你們大學經管的老師就算教得再好,讓他去經營一個一千萬的公司估計他就會捉襟見肘了,更別說像雪之你那樣,動輒就是幾十億的大手筆,學理論是一回事,但是能夠運用到實戰上面來,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年輕的時候可沒有學過什麼賺錢的理論,就是靠着一股子拼勁,膽大心細出來的。就這麼簡單。”陳長生顯然今晚很開心,喜上眉梢,說起話來也是談笑風生,喜氣洋洋。
“我說,爸,你就不要自吹自擂了好吧,我想要知道安姑姑專程這一次回來過年,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陳銘趕緊打斷了陳長生的回憶,這個老頭子什麼都好,就是一回憶起來,沒個三五小時絕對結束不了,不管是開心的回憶也好、悲傷的回憶也罷,反正陳銘習慣了在陳長生準備打開話匣子的時候給他及時按住關上。
陳長生話到嘴邊又被噎下去了,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現在是水平見長了啊,都知道斷你老子的話了。”
“好了好了,長生,陳銘也是想你把嘴巴騰出來吃飯而已,快快快,菜都上齊了。”安姑姑笑眯眯地安撫陳長生道。
“你安姑姑這一次回來,還不是爲了你的事情,臭小子,你這一次也還真玩得大嘞,在京城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搞得幾方勢力都要爭先恐後地來殺你,你是不是嫌你命太長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跟哪些人玩?這些可都是老子年輕時候都要投鼠忌器的牲口。”陳長生邊罵邊笑,也不知道他是在指責陳銘的年輕妄爲還是在表揚陳銘長江後浪推前浪,總之眼神裡面那種兩邊極端的情緒很難讀懂。
“嗯,陳銘,這件事情需要我們單獨下來談談,從現在開始,你無論做什麼事情,都需要小心謹慎,步步爲營了,因爲據我所知,京城一戰之後,已經有很多雙眼睛在盯着你了,就比如你這一次從京師飛到錦城,然後驅車去了一座小縣城的事情,一路上,就有不少釘子。”安姑姑這個時候的臉色忽然就變了,開始鄭重其事起來,似乎有意要結束剛纔那種喜悅的對話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