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林小志錯殺金不浪後,一萬金兵由金不靚統領,繼續南下支援土國。路上林小志沉默哀傷,一語不發,任錢東翔如何逗趣,只是笑不出來。灰無燼四十多歲的人了,還拿出一副老頑童的樣子來充當和事老,做人如此,已屬不易,傳說是當年在土王灰原面前裝瘋賣傻留下的後遺症。林小志一路對衆人照顧得無微不至,尤其對金氏姐弟,半夜爲其添被禦寒,三更又外出巡邏,看姐弟兩夢中仍叫喚死去的哥哥之名,更是痛心疾首,心如刀絞。
金不靚深受感動,漸漸地,對林小志不再那麼反感。反倒是金不換,雖不是親兄弟,卻情比金堅,與金不浪感情深厚。對林小志冷言冷語,並不買帳。
一天,無人同聚一堂。金不換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林小志,幾欲出手,金不靚見狀,暗中將其攔下,道:“不換,你難道沒有看出,你哥是故意死在他手上的嗎?”
金不換一震。旁邊一中年灰眉男子,撫須笑道:“不錯,以他的法力,尚在金不靚之下,又怎能殺死金不浪。”灰無燼此言一出,衆人皆驚。林小志難以置信,退後一步道:“什麼?難道那蒼雲聖典上卷是假的?”
灰無燼喝了一口濃茶,接道:“蒼雲聖典從來就只有一卷,何來上下卷之分?”
林小志臉色變得難看,“那青木壇中之物是?”
“呵呵,那隻不過是蒼雲聖典的筆者,給我們開的一個玩笑,青木壇地上的經文,只不過記載了一些初級基礎的法術和運功調息之理,說白了,就是本玩具書。而真正的蒼雲聖典,千百年前就早已下落不明瞭,至今已無人提起,或許那根本就只是個傳說也未必,和龍神傳說一樣。呵,想不到,還有你這麼天真的大孩子。”會無燼伸出右手,摘掉了沾在脣上的茶葉。
五日後,無人率一萬金兵到達土國灰巖堂。國君灰原大擺宴席,歡迎金國盟友和灰無燼、錢東翔二人歸國,林小志在一旁卻是受到了冷落。雖然衆人待他不薄,但他卻覺自行慚愧。酒後,灰原與諸君商量擇日出兵與西南蠱師一戰,林小志毛遂自薦,請求戰前前去前線打探敵情,此建議爲灰無燼等人贊同,獨金不換未明確表態。
是夜,林小志獨上高山,憑高思懷。想起嬌羞柔美的水靈兒,有想起青梅竹馬的纖雲,絕代雙驕蕭愁楚成,以及身處地球的媽媽。想着想着,不禁黯然神傷。風過山野,樹葉唦唦作響,林小志恐有敵人伏兵,便早早回去了。
巴蜀一帶,多崇山峻嶺,蟲魚鳥獸,又有茂林荒野,山丘沼澤,地形複雜至極,無出其右。林小志、錢東翔與金不換三人翻過高山,越過草原,穿過沼澤,終於來到了兩國交戰之處。
又過了一陣,三人分頭行動,向敵營探近。林小志看着兩軍交戰死傷無數,那地上西南蠱師族人的長相併不同於蒼雲五國人,反倒有些像地球上的混血兒。林小志吹着口哨,俯下身去摸了摸屍體臉上戴着的骷髏面具,後面忽然一雙冰涼的手,搭在了他的右肩上。
林小志不屑後顧,繼續凝視地上那具骷髏面具,伸出右手拿開那隻冰涼的右手,打趣道:“你個錢東翔,手這麼冷,還搭我肩上。”說完猛然看到自己右手沾滿了血,驚起回頭,竟是一頭血面獠牙的殭屍,面上沒有骷髏面具,看來並非西南蠱師,倒像是土國犧牲的戰士。
那殭屍衣衫襤褸,血肉模糊,行動遲緩,卻正向自己撲來。林小志情不自禁退了幾步,早聞西南蠱師一族能煉蠱趕屍,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林小志使用金系法術“金刃影”一招過去,那殭屍頭都斷掉下去了,卻不見血。只見無頭的軀體還在緩緩地撲向自己,意志堅定,雖死不悔。
同時,四面八方的死屍,全體從地上爬起,如同接到指令。糟了,不死殭屍全方位地包襲,難道自己竟命喪於此?林小志急中生智,只要除掉那控蠱之人,一切皆可有迎刃而解。但這密密麻麻的人牆,漸圍漸小,哪裡還看的到那蠱師?就連鳥獸也停止了鳴叫,四周死一般地寂靜。這些殭屍的腳步移動,揚起了了掃動落葉的聲音,更爲死亡之歌增加了些許伴奏。只是有幾個愚笨的殭屍,被地上的屍體絆倒,又緩緩爬起身來,撲向林小志,顯得有些滑稽。
此時天上墜下紛紛碎石,林小志擡頭蹲地大叫:“哎喲媽呀,下這麼大的冰雹!”再回神看時,只見剛纔還把自己圍的水泄不通的殭屍羣,現在已散的七零八落了。“快跑!”一個人影竄出,拉起林小志往外跑,正是錢東翔。“還是兄弟好啊。”林小志摸了摸頭笑道。
“對了,不換呢?”林小志此時纔想起那個代金不浪照顧的弟弟,金不換此時已是十七歲的英俊美少年了,自幼天賦過人。兒時爲烈無炎收養,學了些火系法術。後來爲金不浪撫養長大,雖不曾教他些金系法術,但時間一長,他憑着資質,或多或少學到了些東西。
正在這時,不遠處傳來殭屍的咆哮聲,此起彼伏,林小志抱怨道:“這些殭屍也真是的,吃飽了撐着,在這裡吼什麼吼?”只有在跟熟人一起時,林小志才愛看玩笑,而平時卻也挺沉默的。“快看!”錢東翔指了指聲音的發源處,林小志順着望了過去。
天那!長長的一排殭屍隊伍正追着一個十七歲的偏偏美少年,那少年邊跑邊跳,揮手笑道:“來呀,來追我呀,來就來,不許慢動作!”正是身穿黃金魔袍的金不換。林錢二人順着長長的殭屍隊伍盡頭望去,只見一蠱師喃喃自語,正驅趕着這羣殭屍。那蠱師右手拿着一根骷髏法杖,頭上、臉上、腰上、襠上、膝上、腳上全掛着猙獰的骷髏頭,似乎鑲進了肉裡,把黑色骷髏袍釘得死死的。
金不換跑着跳着,忽一跤絆倒在地,正欲爬起時,卻有隻血淋淋的手扯着他的左腿。他掙脫不開,臉色一沉道:“晦氣!”一招使出,那手頓時從手腕處被切斷。林小志忽然想起了彩依當日莫非也是如此,當下大喝道:“你幹什麼?”。金不換疑惑地看了看不遠處的林小志,繼續向前跑,那隻斷掉的帶血的手掌,仍然狠狠地掛在他左腿上不放。
遠遠望去,錢東翔正與那骷髏蠱師鬥法,只見那羣殭屍混成一片廝殺了起來,隱隱好像有外人介入戰爭。“那不是秦陵的傭人嗎?”林小志驚道:“天那,他竟然喚出秦陵兵馬俑!”
不多時,錢東翔已噴血倒地,似乎命懸一線。林小志正欲前去相救時,才發現四面八方的殭屍已然圍了過來,有直立的,有爬行的,有無頭的,有缺胳膊少腿的……金不換也漸漸靠了過來,此時兩人同生共死,往日恩怨已不復再提了。
以二人的法力,要消滅完這些殭屍,只怕自己也要氣盡人亡了。遁地術又不可輕易再用,心下急不可言。此時,東邊的殭屍已倒下一片,一把帶螢光的金劍殺出了一條血路,一個鵝黃衫的身影閃來,拉走兩人。一看,正是金並統領金不靚。她本來一開始就有意要去三人同行,但土國國君灰原擔心一萬金兵羣龍無首,執意不許,加上灰無燼力勸,也就只好作罷。
“姐,你怎麼來了?”金不換將姐姐的手握得緊緊的。“擔心你們呀!”金不靚一手拉了一個,笑了笑,“快回去吧。”
“不行,我得去救他。”林小志一把掙開金不靚的手,向錢東翔疾速跑去,這個曾經救過自己一命的兄弟。
錢東翔嘴角還有殘血,且戰且退,骷髏蠱師一法杖輪劈下來,林小志頂起護盾飛身去擋,“當”地一聲法杖擊在盾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金氏姐弟趕來,林小志道:“你們帶錢東翔先走,我殿後。”
金不靚皺眉道:“你行麼?”
“我能行,你們快走!”
金不換急道:“姐,我們三人先走吧。”
待三人走遠,林小志“哇”地噴了一口鮮血,只是他們三人都看不到。連他自己也沒想到,這骷髏蠱師的法力竟然如此深厚,若非五行靈珠護體,只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骷髏蠱師一擊不中,伸出左手長爪,一把將林小志抓在半空中。林小志施法耗費不少法力,剛纔又受了內傷,此時已氣若游絲,再也無力掙扎了。
“放開他!”一把金劍指着骷髏蠱師,正是去而復還的金不靚。“你不是要找人煉蠱麼,換我吧,我資質比他好很多!”
林小志隱約聽到這話,想笑,笑這資質好的白癡,但他卻沒有了力氣,那笑的力氣。他掉道地上躺了下來,看着金不靚被蠱師帶走,轉頭留下一句話:“再見了,小志。下此見面,如果我稱爲行屍走肉,請殺死我!”
他無言,把很多要感激的話語收進嘴裡,遠遠地望着那個遠去的黃色背影,竟是如此美麗,前所未有的美麗。忽然有一小滴淚,爬到了眼角。
此時,一大隊人趕來,金不換與錢東翔也在其中,領頭一灰眉男子搶先問道:“人呢?”
“抓走了。”林小志微微一嘆。
灰無燼長嘯一聲,驚天動地,雙手直指蒼天,大塊大塊的巨石從天隕落,在空中擦燃,直墜下來,如同美麗的流星。又紛紛砸下,如雨打沙灘,煞是壯烈。
林小志蒼白的臉色也驚住了,金不換更是詫異道:“羣星亂隕!”錢東翔上前勸道:“師叔,動怒亂氣,施法傷身。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救出金不靚纔對。”
衆人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