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毛不得不妥協了,但不肯認輸。
他打起了悲情牌,酒杯一放竟然哭了,老淚縱橫。
張柺子蒙了,說:“大毛叔,你哭啥?”
張大毛說:“我無兒無女,老來滄桑,有天跟你大白梨嬸子老了,身邊連個人也沒有,死去以後埋進黃土,連個燒紙的也沒有,咋能不難過?
柺子,你就那麼忍心看着叔跟你嬸老來可憐,沒人照顧?”
張大毛抽抽搭搭像個娘們,可憐地不行。
他這麼一哭,把張柺子的心給哭軟了。
張柺子沒辦法,只好說:“大毛叔,你別哭,我這人心眼軟,要不咱這樣,如意將來上學,結婚的錢,你一半我一半。
他滿了18歲,願意跟你,我沒意見,跟我們一塊住,我熱烈歡迎,中不?
還有,將來如意有了兒子,我們有了孫子,我抱一個給你,這樣行了吧?”
張大毛一聽驚呆了,看樣子張柺子做出了最大的讓步。
“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不過,他將來超生,那罰款……?”
張大毛一拍胸口,說:“我來出,我來出,讓他可勁生,生多少都沒問題,我包了。”
張柺子眉開眼笑,張大毛喜歡在如意身上花錢,那就由他花唄,老子還能省錢呢。
他舉起酒杯道:“那行,咱們就這樣說定了,世界是我們的,也是兒子們的,但最終是那些孫子們的……爲了我們共同的兒子,共同的孫子,我敬你一杯。”
張柺子同樣舉起酒杯,一飲爲盡。
這已經是處理如意歸宿最好的結果了,張大毛想不到張柺子這麼豁達。
當初這小子還敲了自己一柺棍,當然,那次也是張柺子救了他,因爲他們被狼羣包圍了。
早知道事情這麼容易就處理了,那還掐個毛啊?
張柺子跟張大毛的談話開始投機了,而且越來越投機。
是如意把他們兩個連在了一起,也是喜鳳把他們連在了一起。
本來他們曾經是對頭,可現在卻成了心心相惜的朋友。
這酒越喝越痛快,越喝越有勁,漸漸的,張大毛醉了,張柺子也面紅耳赤。
夜深了,張大毛還不走,張柺子也正在興頭上,沖喜鳳說:“媳婦,到店裡去,再開一瓶,我跟大毛叔不醉不歸。”
勞累一天,喜鳳想睡了,兩個無聊的男人攪得她睡不着。女人很不樂意。
喜鳳說:“喝,喝,喝死你們兩個算了,酒沒有,喝尿去吧。”
張柺子當着張大毛的面,非要表現出男子氣概不可,沖喜鳳一瞪眼:“老爺們的事兒,你個娘們瞎摻和個啥?教你去你就去,是不是想挨柺棍?”
喜鳳嫂氣的不行,她跟張柺子上過炕,也跟張大毛鑽過打麥場。
這兩個男人應該是連襟兄弟,不知道爲啥竟然談到了一塊。
喜鳳嫂不情願地咕嘟着,出屋子門。
她倒不是心疼一瓶酒,反正家裡開超市,酒有的是。
她是擔心明天要上班,沒精神。
喝,喝死算了,老孃非不給你們喝酒,就給你們喝尿。
喜鳳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走出屋子門,她沒有奔向超市,而是去了茅廁。
來到茅廁,茅坑的旁邊有個尿壺,裡面滿滿的,都是尿。
喜鳳嫂一下子將尿壺抄了起來,說:“給他們兩個灌這個,讓你們清清頭腦。”
喜鳳嫂走進了屋子,說:“酒來了,喝吧……。”
咣噹,女人把尿褲砸在了桌子上。
那個尿壺是瓷器,看上去很像酒瓶,張大毛跟張柺子竟然沒有分辨出來。
張大毛早就眼睛蓬鬆了,張柺子也膛目結舌,兩個人親爹老子也不認了。
大毛看看酒瓶,問:“這是啥酒?咋沒見過?”
喜鳳說:“新酒,大名滴溜。你沒喝過?”
張大毛說:“沒,聽人說滴溜酒不錯,我得嚐嚐。”
說完,他趔趔趄趄站起來,提起尿壺,將面前的酒杯倒滿了。”
然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喝完以後砸吧砸吧嘴,沒嚐出啥滋味。
張大毛說:“不對勁,這酒有股子怪味。”
喜鳳嫂哭笑不得了,張大毛沒出息,尿都喝不出來。
那夜壺不是別人用的,正是如意用的。
如意還小,膽子也小,半夜不敢去茅廁,喜鳳就把尿壺提進了兒子的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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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每天夜裡下牀撒尿,偏偏今天,喜鳳嫂幫兒子提尿壺以後,忘了將尿水倒掉。
張柺子的意識還算清醒,也要嚐嚐,抓起夜壺,放在鼻子下聞聞,立刻說:“大毛叔,你喝是不是酒,是尿啊,如意的尿。”
“啊?”張大毛一聽,眉頭一皺,說:“喜鳳,你不夠意思,咋讓我喝尿呢?”
喜鳳說:“那是如意的尿,童子尿是大補,叔,俺在照顧你啊。”
張大毛卻沒有生氣,自己兒子的尿,想喝都喝不上。他不但沒有倒胃口,反而視如珍寶。
“喜鳳,我知道你……討厭我,知道你想……趕我走,我也該走了,不打擾你們了。
柺子,叔對不起你,當初跟你媳婦……好過,可那時候,喜鳳還不是你的……媳婦,那是人家大夯的……媳婦。
我兒子的尿,我喜歡喝,這瓶尿……我提走了,古德拜,白白……”
張大毛醉意闌珊,一下子把那瓶尿抱在了懷裡,趔趔趄趄走出了張柺子的家門。
張柺子送走了張大毛,然後像一灘爛泥倒在了炕上,不一會兒就打起了鼾聲。
喜鳳嫂氣壞了,上去拔了男人的衣服,說:“柺子哥,解下衣服睡唄,要不然纏得慌。”
那知道張柺子也哭了,一下子抱上喜鳳,哇哇大哭。
喜鳳嫂問:“柺子哥,你哭啥?”
張柺子說:“喜鳳,張大毛……不是東西啊,他要搶走……咱們兒子,搶走如意啊,決不能讓他……得逞。
我難過,可如意畢竟是他的親兒子……咋辦呢?喜鳳,不如咱倆再生一個吧,生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兒子。”
喜鳳嫂還沒有明白咋回事,張柺子抱上她,砸倒在了炕上。
喜鳳嫂沒有反抗,她也想哭。
兒子就一個,根本不夠兩個人分的。
她知道張大毛的脾氣,早晚一天會把如意搶走。
如果如意真的被搶走,柺子哥是很可憐的。
她真的想再要個孩子,要一個柺子哥跟她兩個人的孩子。
那樣的話,即便自己死在柺子哥前頭,他也老來有靠,如意多個弟弟,就不再孤單了。
所以喜鳳嫂很順從,男人將她按倒以後,她不但沒反抗,反而三兩下扯去自己的衣服,跟張柺子纏在了一起。
喜鳳跟張柺子的感情非常深厚,他們兩個經歷了大暗病,經歷了大地震,經歷了大瘟疫,好不容易纔走在一起,經歷了血與火的考驗,已經是棒打不散,雷打不動的夫妻了。
沒有人可以把他們分開,她再爲他生個兒子,也理所當然。
所以,喜鳳嫂抱着張柺子嚎叫起來,顫抖起來,也翻滾起來……。
就在喜鳳抱着張柺子在棉被裡顫抖的時候,張大毛提着尿壺走出了家門。
喜鳳嫂家住的地方,距離張大毛家遠一點。一個在村東頭,一個在村西頭。
因爲現在的張柺子,住的是當初大夯哥的家。他的家已經改做了超市。
那邊的超市跟張大毛的家纔是鄰居。
想要從這兒回到家,還有一段距離。
這段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中間要穿過一片玉米地。
張柺子喝多了,可還是捨不得手裡的尿壺。
那尿壺裡的尿,可是他親生兒子的尿,比美酒還珍貴。他都捨不得喝。
他把尿瓶子抱在懷裡,嘴巴里嘟囔着,喃喃自語,腳步趔趄。
“我張大毛有兒子嘍,如意以後是我的嘍,認祖歸宗嘍……。”
他怎麼也安奈不住那股驚喜。
他盼兒子盼了整整一輩子,當初的那個計劃是成功的。
十二年前,他順利地將喜鳳嫂推到在了打麥場,除去了女人的衣服,親了女人的嘴巴,佔有了她的身體。
儘管只有那麼一次,還是弄出瞭如意。
再後來的十二年,他就是爲了如意而活。
如意是他的根,是他的命。
就是在監獄裡的那段時間,每每想到還有個兒子,張大毛都覺得渾身力量,對啥都充滿了熱情。
如意沒有喊過他一聲爹。
別管喊不喊,那都是自己的種,是他至親的根。
因爲有了如意,張大毛的生活充滿了陽光。
張大毛一邊走,一邊憧憬着以後的幸福生活。
他的腦子裡甚至出現瞭如意考上大學,頭戴博士帽,身穿博士衣的幻想。
也出現瞭如意長大以後,結婚典禮的幻想。
還有,如意成親以後生了兩個寶貝兒子,一個比一個討人喜愛。
他張大毛笑眯眯的,一手抱一個,那可是他的孫子。
他完全被以後的美好生活給癡迷了,醉倒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懷裡的那個尿瓶子裡好像不是孩子尿,而是瓊漿玉露。
張大毛走着走着,竟然產生了尿意,他想找地方方便。
附近沒有廁所,正好有一片玉米地。
那是一大片春玉米,是農民用薄膜覆蓋種出來的,這樣的玉米成熟早,割麥以後,就可以成熟,到時候就能吃到新鮮的煮玉米棒子了。
張大毛還是比較講文明的,覺得在路上撒尿不好,應該用尿水澆地。
尿在地裡,既可以給田地施肥料,別人看到也不會笑話。
恩,就到玉米地裡去。
張大毛抱着尿瓶子衝進了玉米林,一手提着瓶子,一手扯開了腰帶,拉出了那個見不得光的東西。
正在這時候,忽然,他有了驚奇的發現,前面絲絲拉拉響。
不知道是誰,在半夜掰玉米。
一定是賊,沒有公德心的人,想偷玉米。
張大毛忽然升起了俠義心腸,這件事遇不到,也就不管了,既然遇到,自己就不能袖手旁觀。
於是他不尿了,提上褲子,靠近了那個黑乎乎的人。
“喂喂喂,說你呢?有沒有公德心?怎麼半夜偷玉米?”
這一拍不要緊,那人猛地一回頭。
張大毛的臉,跟那人的臉來了個迎面。
咔嚓一個炸雷在頭頂上炸響,張大毛嚇得渾身一抖,再也不用撒尿了……所有的尿全都衝進了褲子裡。
看的清清楚楚,眼前的黑影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隻比人高出一頭的巨大棕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