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剛剛在走廊上走動的時候受了些從打開的窗口吹進來的風,舒暢感覺有些頭暈,走路不由有些發飄,一進郝劍的房間,房間裡一股溫暖的氣息就撲面而來。
她悄悄聳了聳鼻子,嗅到一股男人陽剛的味道。她一屁股坐進了沙發裡,手中的酒瓶就放在面前的小茶几上。
今晚她要做的事,是昨天一夜和今天白天一天反反覆覆的思考過了而且決定了的,必須要做。
但沒有酒力的支撐,或者說不是在一種酒醉狀態下,舒暢估計自己很難做出來。所以這半瓶酒她放在了自己面前。
“能給我一個杯子嗎?”她衝着走到面前的郝劍道。
“俺去給你拿!”郝劍以爲她要喝水,於是轉身到櫃子上拿了個水晶口杯給她。
卻不料舒暢接過水杯就斟滿了一杯酒。
“呃,你還喝?舒暢你不能喝了,看你這樣子,好像真的是不太能喝,再喝就醉了!”
郝劍上前一步,伸手想把她面前剛剛斟滿的那杯酒給端過來。
但這次卻沒有在餐廳裡的時候從她手裡搶過來酒杯那次順利,舒暢的纖柔的右手緊緊攥着那個水晶口杯:“沒事兒,我沒事兒,我心裡難受,你就讓我喝點兒,我自己有分寸的,難不成,你還怕我醉倒在你這房間裡?”
“這……”郝劍見她還算是比較清醒,於是只好作罷。
郝劍在她身邊另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舒暢像是潤嗓子一樣的喝下一口酒。
“你繼續說呀,是不是徐力那個癟犢子的玩意兒害的你老爸又賭博?”
郝劍從舒暢剛剛的敘述中已經猜測到了一些端倪,只不過還沒有聽舒暢親口證實而已。
舒暢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那天晚上幾個混混從我們家裡走了以後,我和我媽就問了我老爸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說,是他以前一塊兒玩牌的一個牌友,幾次三番的慫恿他去到徐力的場子裡賭博,他終於沒有經得住誘惑,跟着那人就去了,結果,前幾次都贏了不少錢。”
“唉呀媽呀,你們城裡人套人賭博咋也是這個套路呢?俺還以爲就俺那旮旯是這個套路呢!”
郝劍打斷了舒暢的話道。
他住的雪窩小村,一到冬天幾乎整天都下雪,整個鎮的人都沒有什麼事情可幹,於是附近幾個村子裡就有人組織賭博,爲了有更多的人加入以至於組織賭博的人能抽到更多的“水錢”,那些組織賭博的人就是用剛剛舒暢說的這種辦法,誘惑平時老實的那些人一步步成爲賭棍的。
事實上,人都有貪婪的本性,只是有的人暴露了,有的人卻隱藏着,再怎麼老實的人,連着贏了很多錢之後,身體裡隱藏的貪慾就蠢蠢欲動了。
這是一個簡單的道理,那些開設賭場的人利用的這就是這個道理。
舒暢停頓了一下,聽郝劍說完,只是衝着他看了一眼,於是又開了口:“後來,我老爸就幾乎每一次去都輸,一直將他贏的錢輸完,連家裡這麼多年積攢的一些前也被他偷偷的拿去輸掉了。越是輸錢就越是想撈,越是去賭場的次數多,也就越輸的多。”
“可不是咋的?哎呀,你老
爸咋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郝劍都有些替舒暢的老爸着急,好像他現在面對的不是舒暢,而正是舒暢的老爸,他一邊說一邊“啪”的一聲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舒暢又端起水杯,將裡面的酒喝下去一大口,她的一點點的麻醉自己。
眼下,她能走到只能是昨晚和今天白天她爲自己設計的這條路,那對她來說雖然是一條不歸路,但她別無他法,她不能眼睜睜看着她的家破碎。
更何況細究起來,這場全家的禍事還是因她而起,因爲她的美貌而起。
自古紅顏多禍水,她現在是有些相信這句話了。如果不是她長得漂亮,如果不是徐力貪圖她的美色,也就不會有今天她全家這場劫難。
“直到幾個月前,老爸借下了一個叫做‘老五’的在賭場放高利貸的人的五萬塊錢高利貸,這就引來了那天夜晚那些混混在我們家的打鬧!”
“高利貸?多高的利息?”
郝劍在雪窩小村的時候雖然不賭博,但也跟着村子裡的二狗子他們去過幾次場子,多多少少的知道些裡面的事情。
“一萬塊錢利息是每天三百!”舒暢看了一眼郝劍道。
“臥槽!這麼高?城裡人還是狠,比俺那兒高多了!”
“要不怎麼是高利貸呢?到現在都漲到二十萬了!”舒暢幽幽說道。
隨即,她繼續剛纔的講述:“也就是在那些混混在我們家鬧過之後的第二天,我早上出門到街面上經常去的那家早點攤吃早飯,卻發現徐力在我家門口不遠處的路邊站着,他似乎是專門等我的。”
“呃,那個癟犢子玩意兒對你怎麼樣?”郝劍緊張問道。
舒暢搖了搖頭:“他倒是沒有怎麼樣我,只是一臉得意的告訴我,‘老五’是他的手下,問我,我老爸的事兒需不需要他幫忙,只要他一句話,那些帳就全免了!看着他得意的樣子,我這才明白,原來一切都是他設下的局。”
“虎超欠兒瞪的,玩陰的,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是男人!”
郝劍罵了一句,似乎有些不忿,於是站起身在屋子裡來回走着。
舒暢伸手將面前的水晶口杯拿起來,輕輕搖晃了一下杯子,隨後把它拿在嘴邊,一口將餘下的酒液喝乾。
一股綿柔的酒力直衝腦門,暈暈乎乎的好像這種感覺還不錯。只是胃裡有些微微的難受。
“徐力告訴我,當然他還有一個附加條件,那就是我跟他走。我當時氣急了,伸手就打了他一個大嘴巴子!他身後好幾個小混混衝上來就要打我卻被他大聲喝止了。他捂着臉衝我陰笑,然後和我說我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他給我的最後一次機會也沒有了,不出一個月,他要實現他讓我跪在他面前,主動給他跪舔的諾言!”
這些話又觸動了舒暢心中脆弱和苦悶的部分,她的眼角無聲的流出一連串的晶瑩淚珠。
郝劍連忙將櫃子上一個紙巾盒拿在她面前。
“謝謝!”舒暢從紙巾盒中抽出一張面巾紙,擦拭着臉上的淚水。
僅憑着這一點,舒暢認爲在她印象中“壞壞”的郝劍,應該還不算太“壞”。她決定選
擇的那條路還不至於太糟糕。
最起碼,比跟了徐力強。
舒暢又給自己面前喝空了的杯子斟滿,酒瓶裡也就只剩下了瓶底兒那一點兒。
她的講述就快要完了,相信郝劍也聽明白了一切。接下來,是她要走決定走的那條路的時候了,在正式對郝劍說出那些話之前,她必須要讓自己進入一種醉酒狀態。
只有喝醉了,她才能邁出那艱難的一步。
酒喝道眼下這個程度,已經品不出滋味,但倒是覺得喝進嘴裡涼涼的,挺舒服。
於是,舒暢將剛剛斟滿的杯子又端了起來,低下頭去,薄薄的紅脣夾住杯壁,啜飲一大口。
“呵……”她向後一仰靠在了軟軟的沙發靠背上,呼出長長一口酒氣兒:“從那天以後,隔三差五的就有混混來找我老爸要利息,而且越要越緊,越要越多,直至最後榨乾了我們家最後一分錢。接下來就是昨天晚上的事兒,你都知道了,但你只知道我給家裡匯去了那兩萬塊錢,卻不知道,我在匯錢後又接到了一個電話……”
“什麼電話?”
郝劍停下踱步,就站在舒暢面前。
“昨天晚上,在自動櫃員機上給我媽媽的銀行卡上存了兩萬塊錢之後不多久,徐力就給我打來了電話……”
郝劍打斷她的話:“呃,你跟他一直有聯繫?他有你的電話號碼?”
“沒有!他那種人渣,我躲他都來不及,怎麼會跟他有聯繫?我的電話號碼,估計應該是他從我家人那裡得到的。昨天晚上,他打電話的時候,應該就在我們家。”
舒暢人面桃花卻是可以看出來,臉色陰沉。
“呃?他都說了什麼?”
“他說,遊戲開始了,到了他讓我履行他的誓言的時候了,寬容我們一天,今天晚上再給他兩萬利息,然後到了明天他就去我們家收本金二十萬!收不到本金,就只有兩條路,一條是放火燒我們家房子,另外打斷我老爸的兩條腿。另外一條路就是讓我,履行他說的話!”
舒暢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要噴出火來。
“本金二十萬?你剛剛不是說你老爸只借了五萬嘛?”郝劍脫口而出。
“咯咯!”舒暢苦笑了一下:“高利貸高利貸,只能是越來越多,他原本就是設下了陷阱讓我老爸鑽進去的,自然是不會少算!徐力就是個惡狼!他之前一直找我們家要利息不要本金,就是要將我們家的錢榨乾,到了這最後時刻,他突然來要這麼多錢,這是逼着我……”
舒暢說不下去了,大概是想到了什麼事情,低下頭去,任憑眼淚“嘩嘩”的無聲流淌。
突然,她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猛地擡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
她的這個舉動,感染的郝劍也擡起手臂看,卻發現自己的手腕上並沒有手錶戴。於是郝劍伸手從褲兜裡掏出了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沒想到和舒暢在一起時間過得這麼快,已經是夜晚將近九點鐘了。
也就是說,離着徐力說的夜裡十二點,還差三個小時,三個小時內,舒暢要再給她母親的銀行卡上存上兩萬塊,才能讓她老爸完全渡過今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