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紡之所以有閒情逸致來聽她講故事,是因爲,霍傾說得等她恢復元氣了,才能進行下一步計劃。
奇怪的是,大家都知道接下來有一個大計劃,這個大計劃的成敗關係到他們能從這個洞裡脫出與否。卻沒有一個人和羅紡講接下來了要幹什麼。
路羽生疑惑重重,早就按捺不住想開口了,但一旁的蕭莫總是按着他的肩旁,示意他不到時候,直到顧青河也醒了。
路羽生才覺肩旁上力道一鬆,便第一個按捺不住開口了:“現在,能說說你們的計劃了嗎?你們只說有辦法出去,卻不告訴我們要幹什麼。我們憑什麼相信?”他這話是看着蕭莫和白沐塵說的。
“是我說的。你們只管修養好便是,其餘的事,我們獵人自會辦妥。不過,你說“我們”是什麼意思?”
“別裝了,幾個月前,我就看到你們兩一起來來過天山。”蕭莫道,“你不告訴我們計劃的具體內容,不就是怕你們密謀的事情暴露?”
“天地良心,我和他清清白白。”霍傾笑道。
這話聽着怎麼那麼奇怪?!
這時候羅紡才意識到,這個霍傾不是冰山美人霍傾……是以男人的形象出現在衆人眼中的!難怪覺得不對勁呢,當初他不是死活不讓自己透露他是男扮女裝這事的嗎?甚至還瞞着他的手下!這回怎麼瀟瀟灑灑地做回真男人了?如今,他那些手下還認他嗎?
毫無疑問,路羽生蕭莫的質問,羅紡毫不掩飾的質疑,其矛頭直指霍傾。羅紡可沒有注意到,一個細節,現在的“獵人”成員們並非聽命於霍傾,而是聽命於白沐塵了。現在的霍傾真是孤家寡人一個了。不過,這個人,絕不會把自己至於孤立無援的境地,他之所以敢,肯定是因爲有籌碼。這個籌碼,足以讓他相信白沐塵不會背叛和他的計劃,有了這個籌碼,就算不是獵人首領了,也能利用白沐塵凌駕於整個獵人之上。
眼看瞞不住了,霍傾反而釋然一笑,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白沐塵:“記憶都恢復了嗎?那你先說吧。”
白沐塵看着羅紡,淡淡道:“半年前,我在魅影林封印那個煞洞,那時你們都逃出去了。”
羅紡聽到那回事,又心感不安,她總有一種棄人與危難之中的愧疚感。即便她明顯感到了他當時的自殺傾向而自己卻確無力迴天。
“那時我剛想起莫靈心這個名字。100年前,魅影林一場血戰,唯我獨活,他就死在魅影林,救了我,變成乾屍。”
他依舊淡淡敘述,似乎是在說別人的一件小事,百年歲月去無聲,從內而外冰封了他,如今再深的悲痛,也無法溢出那張冰冷的臉。
喜怒不形於色之人高明之處就在於令人捉摸不透,這樣敵方就很難找出破綻,這是成功領導者的優勢和籌碼,但他們同時也將自己同外界搭築起了一座密不透風的固牆,固然外界寒冰利劍射不進,可內裡風霜雨雪也滲不出,在那種位子呆的久了,冷暖自知也成了家常便飯,以至於,公正無私的時間將一切過往的起伏都沉澱爲了別人眼中的“麻木”二字。
白沐塵經過百年的沉澱,加之自身性格本就偏冷,所以,不管講什麼,都是那個冷調。
他這語氣,讓人聽了覺得是隨便說了個什麼不重要的人幹了件極其瑣碎的事,具體點說,是像在說死了個八竿子打不着的隔了十八代的遠方親戚,而不像是在說一個大好青年爲了救他而活活被吸乾血變成乾屍,死在他面前這件事。
以往,他平時再怎麼“冷若冰霜”,在提到靈心或者與之有關的事情時,總會表現出些許不同,甚至是隱隱悲傷,但現在,完全不會。羅紡這才意識到,原來,這纔是真正的“獵人”首領白沐塵,完全恢復了記憶的他,比以前更冷,更不像人了。
在後來聽完白沐塵和莫靈心的事之後,羅紡不由得入了庸衆之流,給頑石白沐塵加了“麻木”二字的桂冠。
“煞洞封印的最後一刻,我看到了最後一個時光漩渦,裡面,我,還有一個叫霍天涯的,我給了霍天涯一個東西,那是個續命的東西,我對他說如果這次我和莫靈心回不來,就讓他重振“獵人”組織,一定要在100後的妖邪迴歸之期前找到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