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姚遠的話,張建國不由連聲冷笑。
“姚大傻,咱們張、姚兩家,父子兩代人的恩怨,是你一句歷史造成的,就能一筆勾銷的嗎?”他厲聲質問說,“我承認,有歷史原因,那就是我爸鬥你爸和你媽。
那個時代,就是我爸不去這麼幹,你爸你媽也一樣會是那樣的命運!我爸不去幹,他肯定當不上革委會副主任,有人會去代替幹,把他從領導崗位上擠下來。
的確,這就是歷史悲劇,怨不得我爸爸。
可是,你嘴上承認這個,實際上你又是怎麼幹的呢?你屢次裝神弄鬼,嚇唬我爸,最終把他嚇出毛病來,半身不遂住進醫院。就是這樣,你仍舊不肯放過他,出院以後繼續跑來嚇他,直到把他給嚇瘋!
按理說,到這一步,你一經算是給你爹媽報仇了,可以收手了。可是你呢?並沒有收手。你連一個瘋子都不肯放過,還讓抗抗扮你媽來嚇他,直到把他給嚇死!
這就是你的歷史造成嗎?你嚇死我爸的時候,那段歷史已經結束了!
即便如此,我也沒打算和你爲敵,因爲畢竟我爸做的那些事情,問心有愧。
然後你是怎麼做的?讓王小慧去我的店鋪裡找茬搗亂,指使王強借高利貸給我哥,然後強逼着我哥拿我嫂子抵債,被王強和他那些小嘍囉任意侮辱!這都是人乾的事情嗎?
你當然可以說,王小慧去搗亂跟你沒關係,王強幹的壞事也跟你沒關係。可是,王小慧和你什麼關係?別以爲我不知道!王強和你什麼關係?他就是你的打手,從在礦機的時候就跟着你,所有壞事你明面上不肯幹的,都是王強在替你幹!
沒有你姚大傻在背後給他們出謀劃策,他們能把事情做的那樣嚴絲合縫,滴水不漏嗎?你敢說王小慧搗亂和王強借高利貸,欺負我哥和嫂子,這之間沒有聯繫,不是你設計好的,一環套一環的圈套?
這,就是你剛纔說的,打算化解恩怨的想法?
我哥怎麼死的?這又是一個設計嚴密的計劃。王小慧把他坑到酒店裡灌醉,錄下他的話做爲證據,徹底把他送上了不歸路!
王小慧一個農村女人,沒有你在背後出謀劃策,她怎麼可能想到那麼惡毒的主意?
姚大傻,這也是你化解兩家恩怨的誠意?
憑什麼只許你報仇就不許我還擊?到你那裡報仇就是正當的,到我這裡,報仇就是錯誤的一錯再錯,天下還有這樣的道理嗎?”
姚遠一直聽着他說,始終沒有插言。
待他說完了,這才嘆口氣說:“建國,我想好多事情你都誤會了,事實絕不是你想的這樣。好多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或者是後來才知道的。
但話說回來,你只強調你爹和你哥受到的報復,怎麼就不想想他們當初都做了什麼,才最終招致了這些報復?
我爲什麼裝神弄鬼嚇唬你爹?他不打我房子的主意,我會那麼幹嗎?爲了給我父母定罪,爲了整倒張代表,他竟然想着拿抗抗開刀!
都是鄰居,都在一排房子裡住了那麼多年,擡頭不見低頭見。俗話說的好,遠親不如近鄰。可你爹是怎麼幹的?他想用抗抗的命來逼迫我按着他的意思招供!
如果不是我提早發現了他這個陰謀,抗抗能活到今天嗎?
抓不到抗抗,他把我抓到保衛科,嚴刑逼供,差點打死我你怎麼不說了?他乾的這些惡事,我裝神弄鬼再嚇他一回,讓他不敢再做惡,有錯嗎?
爲什麼他瘋了以後,我還要嚇他?這個你應該清楚。你在南方,欠下那麼多工人的血汗錢,妄圖獨吞了不說,還妄圖靠這些錢通過不正當競爭手段來擠垮我。不抓到你,對不起那些南方的工人,我也沒有辦法擊敗你。嚇你爹,也是讓你逼的。另外,你爹害了那麼多好人,他死了叫罪有應得!
還有你這個哥哥張建軍,他幹了多少壞事,你心裡沒有數嗎?沒有他打我媽那一巴掌,我媽能去跳河,到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嗎?
我爲什麼要抓他遊街?他幹了什麼你不知道嗎?他四處散播謠言,敗壞抗抗的名聲,多次想着欺負抗抗。舊賬新帳一起算,我抓他遊街那算是最仁慈的報復了。
想當年,你爹讓工宣隊綁着我爸遊街,往他嘴裡灌屎尿。我沒依樣學樣,就算對得起你們了。
至於小慧爲什麼要置你哥於死地?她給你哥當媳婦的時候,受到了怎樣的毆打和虐待,說都沒法說!她恨你哥都恨到骨子裡去了,置他於死地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
如果你哥不幹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不禍害那麼多礦機女職工,小慧就算想弄死你哥也做不到。張建軍死,是他自己作的,和你爹一樣,都是罪有應得!
這種仇你還好意思來報!張建國,你腦袋裡是怎麼想的?”
張建國嘿嘿一笑:“所以說我們是仇人嘛。在你眼裡,我們張家所有的人,都不是好人,都該死。同樣,在我眼裡,你姚大傻也不是好人,也該死!”
姚遠就糾正他說:“你錯了。你們家,只有你爹和你哥哥該死。你跑了,你媽無依無靠,我不是也沒有嫌棄她,讓她在我的養老院裡安度晚年,很舒服的走完了人生最後的路程嗎?你嫂子大橘子,那也是一個善良的人,可以說也是你哥的受害者。她現在是我大廈集團的倉儲總監,有了自己的事業,也有了自己的家和孩子,日子過的很幸福。我把她們當仇人了嗎?沒有。
相反倒是你,你媽走的時候你都不來送她最後一程,你還好意思說你是張家的兒子呢?”
張建國眼中就露出怒火來:“姚大傻,你少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不是因爲和你鬥敗了,讓你搞得我傾家蕩產,背了一屁股債,我至於東躲西藏,連我媽死都不敢露面嗎?”
提起大橘子,張建國心裡就更怒。大橘子表面上是他嫂子,其實早就給他當情人了。
沒想到,在這個姚大傻攛掇下,大橘子竟然這樣絕情,徹底背叛了他。
他乾脆就不再和姚遠囉嗦了,冷冷問:“我最後一次問你,這個股權委託協議,你籤還是不籤?”
姚遠就笑了:“周朝陽那把匕首,你以爲真的會有用?別做夢了!今天你既然露面了,就不要再考慮什麼協議了。我給你機會你不要,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你不要覺得帶着個打手就能嚇住我。我姚大傻打架那會兒,你這打手還在尿尿和泥呢!”
張建國身後的馬仔要上前發作,被張建國給攔住了。
他嘿嘿怪笑說:“姚大傻,你也別太自作聰明。別以爲周朝陽投靠了你我不知道。我如果跟你想象的這麼簡單,我早就在牢裡吃牢飯了,還能這樣滿世界的逍遙自在?”
姚遠聽了就是一驚。
張建國看到姚遠吃驚的表情了,臉上愈發得意:“這會兒你知道,周朝陽只不過是我的煙霧彈了吧?晚了!”
說着話,他就拿着手裡的手機撥號,然後把手機放在耳邊。
手機通了,他問:“曉力,那邊情況怎麼樣?”
劉曉力在手機裡回答他說:“放心吧哥,一切都在掌握中。”
他又問:“弟兄們沒幹我不允許的事情吧?”
劉曉力回答說:“哪能呢,沒哥你的話,他們不敢。”
張建國放了心,對劉曉力說:“把電話交給杜娟。”
然後他就把自己的電話開到免提上,對姚遠說:“傻哥,你聽聽這是誰?”
剛纔張建國說出杜娟的名字來,姚遠臉色就變了。
這時候,手機裡就傳出杜娟驚慌的聲音來:“喂,哥你在嗎,在不在啊?”
姚遠立刻就慌了,對着手機喊:“杜娟,你在哪裡?”
杜娟聽到姚遠的聲音,也立刻大喊:“哥,我在家裡。只是家裡突然進來好幾個人,不許我動,孩子也給他們弄去了,他們是誰呀?”
張建國突然就掛了手機,看着姚遠冷笑:“傻哥,我這一招兒你沒猜到吧?”
姚遠臉上滿是怒色問:“你怎麼知道杜娟的,怎麼找到她的?”
張建國臉上,就又露出得意的神色來說:“我張建國不是那麼好對付,不查你個底掉,我也不敢跑你這裡來呀。”
姚遠皺着眉不說話,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
張建國就說:“傻哥,別想了,想也沒有用。今天我就和你攤牌吧。到這份兒上,爲了報仇,我已經不把自己的小命兒當回事了,不成功就成仁!”
說到這裡,他就嘿嘿冷笑:“今天,你簽了這份協議,我保證你情人和孩子毫髮無傷。將來你愛怎麼作還是怎麼作,我絕對不再多事。”
姚遠冷眼看着他問:“我要是不籤呢?”
張建國就冷冷一笑:“傻哥,你要清楚,我這是在拿自己的命和你賭,沒有給自己留後路。我手下最後的這幾個人,也一個個都是心狠手黑的亡命之徒。領頭的這個曉力,在你金屋藏嬌的那個別墅那裡,已經監視他們母子仨月了,早就對你這位二夫人的美色垂涎三尺了。要不是我鎮着,他什麼壞事都能幹出來。
我就實話告訴你吧。你不籤這個協議,我就把手機打開,讓你聽一場六個男人玩杜娟的好節目,直到把她給玩死!你的兒子,也休想活着!”
說到這裡,他面露兇色,從兜裡掏出一把黑漆漆的手槍拿在手裡,衝着姚遠說:“你如果還不籤,我就在這裡,開槍打死你,給我爹和哥哥報仇,和你同歸於盡!”
張建國說完,屋裡頓時一片寂靜,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