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說說而已, 早就動用了靈力。
但是被陳玄中途反制回來,沒能發現什麼。
陳玄越是這樣,趙冉就越覺得陳玄身上出了什麼問題。
即使是現在, 他還是懷疑陳玄是不是把他當成了幻像, 所以纔有之前那些話語和舉動。
不能就這麼耗着了。
趙冉眼神一凌, 說動手便是動手, 周身符文大顯, 雷焰騰騰,道法轟鳴,想要瞬間、極近距離制服陳玄。本來以他們的境界, 動用力量很容易崩碎虛空,幸好天樞還在迭代道法, 大道有缺, 他們的力量多少有些發揮有限, 尚沒破壞掉長生泉。
只要片刻就好,這樣就能知道陳玄身體到底怎麼了!
趙冉狠厲地打出一掌, 雖是坐姿,爆發而出的力量仍然可怕,直接就轟出了雷光電弧,陣陣龍鳴。如果這一擊夠出其不意,打傷陳玄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只是, 陳玄還是有所預料, 而且輕笑, 不僅避開了那一掌, 還眨眼間化解了雷電神通。
趙冉微驚, 見陳玄從虛空抽出黑尺,始覺危險, 可才起身邁出半步,竟身形不穩,靈脈堵塞,有些眼前發黑,居然又跌坐回去,頭腦中又浮出那種揮之不去的睏意。
他在暉元境的時候就屢次出現過這種情況,未曾深究過原因,以爲只是傷重影響而已,現在想來,原來是跟陳玄有關!
“你這是……煉化了連山?”
趙冉有些無法置信,但是自然推算的結果還是出現在了腦海裡。
連山,連接原始罪母。那頭荒獸的天賦神通其一,就是加深萬物之罪欲。
趙冉重傷,無關他心中怎麼想,因爲他身體只想休息治癒,所以他才總是犯困,這是身體的本能。
他雖然早就知道陳玄跟連山有關,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關係。
“你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趙冉愕然,好像直到現在,他才幡然醒悟,他與對方其實錯開了很長歲月,漸行漸遠。
他苦惱,不得不思索,一雙燦如星辰的眸子直盯眼前人。
那雙眸看得陳玄一怔,不禁解釋道:“我沒事,只是有些連山的殘餘而已。”
“當年你把我未成道法的一部分拽在手裡不放,導致了缺口。”他補充。
“缺口?”趙冉見過陳苑,自然知道是什麼回事,“所以你沒把我當成幻像迷障?”
“怎麼會。”
陳玄這樣回答。
可趙冉還是皺眉,因爲剛剛那一瞬間,他分明從對方眼裡捕捉到一抹暗金之色,讓他不由想起千年前所見的那頭荒獸。事實上,自他進來終天,居然都沒發現那頭荒獸的身形。
按理,它不應消失的。
“你把連山怎麼了。”趙冉看了眼天外,虛空無盡延長,天外的荒野之地沉澱着詭異與不詳,“把它吞噬了嗎。”
“差不多。”陳玄說的雲淡風輕。
卻讓趙冉第一次在對方身上感覺到實質的……威脅。
他忽然想起,以前對方不時放在口中的對等,他起初一直沒理解,而現在,好像終於懂了一些意味。
“這樣嗎。”趙冉低眸,不由沉思。
適才劍拔弩張的氛圍一下轉變,如果有人旁觀,想必會對其中因果非常摸不着頭腦。
陳玄看着趙冉沉思,沒再多說什麼。
他有所隱瞞,連山的殘餘說的沒錯,畢竟,即使是大道本源,只要不復完整,他說是殘餘,也沒什麼問題。
但是,這時,他發現了天樞之外的幾道視線。
跨越虛空,想要看到天樞這邊的情況。
着實,有些不悅。
他看回了視線的來源處,穿透層層雲霧,對上幾人的視線。
最終停在一個白衣凌然的女人身上。
“無恥!”
陳玄聽見那位英氣逼人的女人暴怒如雷地罵道。
其怒容,這般猙獰,堪比修羅。好像他奪走了她最爲寶貴的珍寶,使她肝膽欲裂,痛不欲生。
但是。讓你看護千年了,還不夠嗎。陳玄對視趙輕,不曾說出半個字。
那雙眼眸原本深黑,此時卻泛起金色暉光,如有潛獸在底下游動,異常詭異,滲人無比。
金瞳人形吃驚,面露異色。
它的雙眸無法與之比擬,螢光與日月之輝,何以相提比論?
趙輕完全看懂了陳玄的意思,險些氣到吐血,“該死!”
一旁的陸禪師則眼裡透着欣慰,心中滾滾熱流。
倒是李引之面色有些僵硬,對陳玄有些忌憚。
而趙冉回過神來,也意識到了身後的視線,他於是起身,想回頭一看。
沒想到陳玄突地走前一步,扣他腰身,摁他下頜,低頭就是一吻。
粗魯而冒犯,霸道而強勢。
“乾的好!”
“陳玄你大爺!”
“嘿。真好。”
“真有膽量。”
雲霧對岸的聲音接連傳來。
趙冉有些迷糊,但不至於傻愣,很快就發覺陳玄是故意如此,做給人看。
他一開始是火大,正要動手,隨即一頓,居然有點爲對方的眼神所震懾,驚異之餘,好像似曾相識。但他還不覺其他,好勝心起,甚至反吻回去。技巧他或許不懂,但他直覺這事靠的是氣勢,總之能夠壓倒對方就是贏了。
不過一上頭,控制不住用上力來,他真就幾步把陳玄壓倒,摔落長生泉中,水花四濺。
就蠻力來說,其實他比陳玄還要略勝一籌。
事實如此。
他低眼看着半浸於長生泉的陳玄,道袍半溼,勾勒出真實的身線。那雙黑眸泛着黃金暉光,直視着他。
他原以爲陳玄會不高興。但事實正好相反。這個男人,脣角輕勾,眼中暉光更盛,如若灼然烈焰。
然而,趙冉突然的行徑對於外面的人來說,無疑是驚天巨雷。
除了金瞳人形不算太驚訝。
陸禪師都震驚到張大嘴巴裝雞蛋。
李引之先是瞪大眼睛,然後很快理解。
趙輕則整個人都僵硬了,定在原處,如同雕塑。
“我……看漏了什麼?”
陸禪師喃喃自語,他知道刑恆一直以來情種深種,以爲趙冉對刑恆最多是摯友之情,才認爲兩人之間必會出大問題。誰知千年多沒見而已,事情居然就發生瞭如此大逆轉。
趙冉莫不是搞錯了什麼?他不禁想,刑恆不會對趙冉做了什麼吧?
他那徒弟以前顧慮太多,什麼也沒做,但現在未必做不出那等事。不如說,正是因爲以前一直顧慮,現在才更有可能做出什麼出格之事。
完了完了,這要等趙冉醒悟過來,必出大事啊!
陸禪師腦子裡瞬間閃過好幾個亂七八糟的想法,都已經在思考萬一這兩徒弟又打起來,自己該往哪躲的生死問題。
李引之也同樣,但他畢竟已經習慣了趙冉的思維方式,就、就很直啊!
只是未待他們想明白,那天鏡頃刻崩碎,已經看不到任何情境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陸禪師表示無奈,一臉期待地望向李引之。
李引之滿頭黑線,“喂喂,你期待我做什麼,誰敢做他們之間的第三人啊!”
你行的,陸禪師用眼神這麼說。
“你大爺!”李引之罵咧咧。
他們還在吵的時候,終於反應回來的趙輕靈力猛地爆漲,漫天的雲海都被震開一大空洞,驚天動地。
“有人死也不想摻和,有人死都想摻和啊。”陸禪師暗自道。
趙輕果斷開啓了終天入口,虛空中突現靈力漩渦。
金瞳人形原想阻攔,但趙輕畢竟氣勢洶洶,在下盡力了,它心中默唸,然後退開一步。
“等等!”還是陸禪師及時擋路,“你現在進去太危險了!”
天知道會撞見什麼畫面。
“滾!”
趙輕從牙尖吐出一個字,凶神惡煞。
然後陸禪師就被趙輕靈力震飛,“靠!對老人都不留情的嗎!”
“唔,”李引之遙望過去,看見老人一連砸碎了好幾柱峰,慘不忍睹,既然陸禪師已經遭此毒手,他就更有理由袖手旁觀啦!
可是趙輕剛一跨步,就要進去那終天,沒想到,就一步而已,她就像踩碎了一面水鏡,虛空突現重重蛛網裂縫,那靈力漩渦瞬間破碎消逝。毫無疑問,是終天之人的手筆。
“該死!該死!”
她咒罵不停,滿頭黑髮倒豎,雷光閃爍,噼裡啪啦,相當駭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什麼叫歸藏。”
陸禪師不再置身事外,面色逐漸嚴肅,說的話也認真了。
他知道一些秘辛,還有一些口傳的軼事。
歸藏的本質之中有一些相當麻煩的東西。而且從字面上,其實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歸與藏。歸,歸身於何處?藏,藏心於何方?往好的說就是純粹,往不好的說就是單純的死心眼。歸藏對自己認可的人或事,一認就是認到底,即使對方泯滅成劫灰,不復存在,也是如此。
以前的刑恆、現在的陳玄,正是趙冉所認定的人,即使無關情愛,但或許更勝於情愛。
亦如有些東西可以是複雜得難以名狀。
有些則是純粹得無法描述。
“再置身其中,即使是你,也是會死的。”
陸禪師直言,眼神很沉重,有一種看穿歲月的滄桑。
“……”
趙輕一怔,紅眸死盯着陸禪師,起初狠厲,漸變柔和,後是無盡哀傷。
良久,她居然嘆聲道:“唯獨刑恆,我無法認同他。”
她說完,陸禪師差點以爲她是要放棄。
沒想到趙輕居然再度引發靈力暴漲,雲海瞬間打下數十株巨大雷樹,天地震盪。
戰神一般的女子啊,金瞳人形旁觀,不由心道。
“邪門歪道!通通該死!”趙輕仰天怒吼,聲波居然震碎表層虛空。
“真就硬闖?”
李引之有些發呆,歸藏各個都離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