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莊風所生活的世界之外,有一個嶄新的天地,那裡飛瀑流泉,雜花生樹,怪石崢嶸,風清氣爽。八一
在一道拱形的七色彩虹橋的那一邊,隱隱有美妙的絲竹聲傳來。橋的盡頭,是一座高大華美的洞府,石門半敝開着,裡面笙歌豔舞,卻只是爲一個人準備的。
佈置富麗華美的大廳裡雲霧氤氳。檀香繚繞,十幾尊獸形的青銅古鼎緩緩噴出一縷縷白煙,一盞盞琉璃八角宮燈柔和流轉,映着滿室縹緲的雲霧。碧玉的案几後,坐着一個長相英俊無比的年輕人,鬢若刀裁,眉如墨畫,正百無聊賴地端着酒杯,看着面容俏麗的舞女白如凝脂的肌膚在半透明的霓裳羽衣中若隱若現。
在他端酒杯之外的另一隻手裡,握着一柄斑斕長劍,劍未出鞘,便隱隱有龍吟自劍中聲達九霄。年輕人在這柄劍的映襯下,光彩也被奪去了很多。
年輕人掃了幾眼舞女,便將目光停留在劍上,俊臉上滿是喜愛之情。他小心翼翼地撫摸着劍鞘,情不自禁地用酒杯打着拍着,和着迷人的簫聲唱了起來:“吳山開,越溪涸,三金合冶成寶鍔。淬綠水,鑑紅雲,五彩焰起光氛氳。背上銘爲萬年字,胸前點作七星文。龜甲參差白虹色,轆轤宛轉黃金飾。駭犀中斷寧方利,駿馬羣騑未擬直。風霜凜凜匣上清,精氣遙遙鬥間明……”
正唱得酣暢時,手中的長劍突然傳出尖銳的劍鳴,年輕人一驚,長身而起。
大廳內,一朵碩大的雪蓮突然洞穿屋頂落了下來,花瓣綻開,紛紛向年輕人飛去。盈盈的花瓣閃着寒光,將年輕人團團圍得風雨不透。
年輕人拔劍、揮劍,只在一瞬間,在漫天的劍光下,所有的花瓣都變成碎屑,緩緩飄落。
“孩子,你沒事吧?”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從門外跑了進來,滿含着關切的目光,撲到了年輕人的面前。
年輕人長劍歸鞘,忙迎上去說:“父親……”老人已經宛如一個幽靈,將一柄金黃色的寶刀**了年輕人的腹部。同時,一朵黑色的冰花驀地從凌亂的花瓣中浮出真身,穿透了年輕人的胸口。
年輕人難以置信地看着滿臉猙獰的老人,吐血,後退,吐血。
那人仰天大笑,一隻手緩緩伸向了鬢角,緩緩揭下,露出了一副中年人的面目。在他的手中,赫然是一張猶自帶血的新鮮人皮!
一羣羣全副武裝的神兵天將在一名女子的帶領下憑空出現在大廳,將大廳四周上下都圍得鐵桶一般,所有的法寶、神兵利器全部對準了那名重傷的年輕人。那名女子身着黑衣,姿色妖嬈,雪白酥胸半裸在外面。在她的香肩之上,一朵黑色的蓮花綻放在那裡,四散着幽幽的冷光。進來之後,先向那年輕人拋了個媚眼,吃吃笑起來。在她的手中,提着一顆老人的頭顱。只是頭顱的面部皮膚全部被撕掉了,一片血肉模糊。
中年人看到那名女子進來之後,色迷迷地迎了上去,放肆地撫了撫女子的翹臀,得意地笑道:“寶貝,現在你得承認我纔是仙界第一猛將了吧!現在老少兩個傢伙都已經完了,你可以放心地跟着我了吧?”
女子浪笑起來,趴在中年人肩上衝着中年人的臉頰長吻了一下,然後斜瞥了悲憤萬分的年輕人一眼說:“兒子,不要怪繼母狠心!往生盤古劍一天在你們父子手中,我便一日睡不安寧!”
女子說完,臉色猛地一變,粉面含威,大喊一聲:“給我殺!”
年輕人苦笑一下,在所有的兵器、法寶全部都透體而入時,鬆開了手中的往生盤古劍。
仙界第一劍光芒大作,出刺耳的鳴叫,化作一道虛影,眨眼之間自大廳中飛出,不見了蹤影……
濃煙和大火充滿整個網吧的時候,莊風昏倒在了地上。他夢見了一道閃着冷光的長劍飛進了自己身體,隨即昏迷不醒。
陽春三月,江南桃李繽紛,草長鶯飛,一派明媚如煙的景色,江北卻仍春寒料峭,萬木凋殘,吹面生寒令人畏畏縮縮。
又是一個平淡的下午,怒江下游北岸的一個小山村臨江村裡出了一件事,一件對一個家庭而言慘烈無比的大事——村子裡的小夥子莊猛去臨近的山上打獵,多天還沒有回來。家人們十分着急,四處找尋,終於在一個僻靜的山崖地下現了一具屍體。屍體的臉部已經摔得面目全非,只能從衣服上依稀看出是他本人來。幾乎全靠打獵捕魚爲生的村民們觸景傷懷,但也不得不承認,莊猛這個平時愛開玩笑的小夥子是真的摔死了。獵人上山打獵被虎熊所傷,或是失足墜崖,漁民下河捕魚,遭遇風浪,這樣的事情時有生。每一個在這裡討生活的人都時刻做好了準備,但每次有事故生,又都心酸不已。
新婚四個月的妻子莊楊氏挺着已經微微鼓起的肚子哭得幾次昏厥過去,最後還是在村民們的幫助下讓莊猛入土爲安。一個本來讓村民們羨慕的小家庭就這樣撇下一個孤零零的小寡婦。
令村民們感到驚訝的是,新婚不久,且沒有公公婆婆的孤孀莊楊氏並沒有選擇改嫁,卻決定要把莊猛的遺腹子生下來,並將孩子拉扯成人。就這樣,莊楊氏頂住了來自孃家兩位嫂子的勸阻和村民們或讚賞或憐惜或奇怪的議論,艱難度日,終於挺到了懷胎的第十個月。
禍不單行的是,在這個陰風怒號、異常陰冷的日子,可憐的莊楊氏難產,在生下了一個男孩後因失血過多而死。
隨着一聲響亮的啼哭,也就在莊楊氏嚥氣的同一時刻同一地點,在地下黑網吧的小廁所裡舉行完畢業典禮後被大火燒死的莊風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上,成了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隨後被幾十裡外靠山村獨自生活的外公、外婆收養。
身在襁褓中的第一年,莊風終於稍稍地適應了這個時代的環境,也適應了自己的這具身體,思鄉念親的心情也不再是那麼強烈。只是常常,莊風還會苦思冥想,可終究也弄不清楚自己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而且會離奇地附身在一個嬰兒的身上。前世是堅定的無神論者,自然無法相信生的一切。可是不管如何,莊風心裡都有無邊的慶幸,生命能夠繼續,本身就是一件極爲美好的事情,而生在自己身上的這些事情,至少證明了一個事情,那就是這個世界上確實存在着某種神秘的力量,左右着我們的生死輪迴和命運。莊風沒有抱怨自己來到這個赤貧之家,而是對賜予自己新的生命的親人和冥冥中的某些事物充滿了感激。當外婆抱着自己躲在一個角落裡哭啼的時候,莊風知道了父母早已離世,心中充滿了悲傷,於是毅然用尖聲啼哭來表達。
由於家境貧窮,莊風的外公外婆爲了拉扯大年幼的外孫,天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甚至常常忙碌到深夜,可以說是飽受苦難。已經成家的兩個舅舅都有一位精明強悍的妻子,雖然對苦命的祖孫三人偶有接濟,但也只是杯水車薪,而且舅舅們的生活也很苦,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莊風看着老兩口顫顫巍巍的身體和蒼蒼白,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珍惜上天給自己的這一次機會,活出一個不一樣的人生,既對得起自己,也不辜負爲自己付出這麼多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