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連子心被兩個侍衛押着出了大殿,觀貴妃臉上劃過一絲輕快得意的笑。
總算還是成功了。
其實她也知道,這件事做的不算聰明完美,像陽妃和皇后所說的,有許多地方是說不通的,但那又怎麼樣。只要證據確鑿,便誰也幫不了她!雖然沒能立即處死,但再拖下去也沒什麼用,還指望有人來救她嗎?就算有人想救,也得有那本事!
至於蘭昭儀,皇上口頭是說相信了,但心裡怎麼想誰知道呢?呵,或許可以去給蘭昭儀“提個醒”,不過要是思慮過度不小心動了胎氣那可就不好了呢。
陽妃望着華延帝黑沉沉的臉,把原本要爲連子心求情的話嚥了回去。
唉,可惜了那姑娘,不過還是想想。回去該怎麼樣瞞住寶兒這件事吧。
……
出了殿內,一陣微風吹來,連子心反而長長地舒了口氣。
現在已經入了盛夏,一下午都在殿內轉悠,這身上已經被熱得溼了幹,幹了溼不知道多少回了,方纔跪着,雖然殿內有一盆盆冰,但身心都似在火上炙烤,又哪裡能感受到涼意?
這會兒,倒是真正冷靜下來。
一路上有不少宮人都偷偷朝她投來異樣的神色。
雖然兩個侍衛只是靜靜跟在她身後,並沒有押着她的手,她的身上也並沒有戴着鐐銬之類的,但怡妃滑胎這麼大的事兒,整個下午早在宮中傳開了。雖然皇上還沒下旨說明這件事誰是兇手,可是這位連膳珍是負責怡妃飲食的誰都知道,她整個下午都沒出來。現在出來了身邊又跟着兩個侍衛,不用開腦洞,就能猜出個七七八八來。
面對各種異樣的目光,連子心卻目不斜視,神色淡然,直到聽着有熟悉的聲音闖入耳際。
微微轉頭一看。竟是銀杏和青薄。
她停下腳步,對身後的兩個侍衛道:“可否容我跟下屬說兩句話?”
兩個侍衛對視一眼,臉上有些爲難,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不可多說,只得兩句。”
連子心點頭,然後朝她們招了招手。
銀杏和青薄忙奔過來,立在她身前,仔細打量了她,見她身上並沒有什麼傷痕才微鬆了口氣。
“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連子心不答反問:“你們怎麼來了?”
銀杏道:“奴婢見小姐今日去送午膳甚久,起初還沒在意,以爲您許是去了別處。後來才聽聞怡妃娘娘宮中出事了,怕您出什麼事,這才和青大人一同過來等您。”
連子心拍拍她的肩膀,嘆聲:“我要去宮牢過夜了,明日,你們應該便會接到處死我的聖旨。”
銀杏和青薄臉色皆一變。
連子心卻是淡淡一笑:“罪名是,毒害皇嗣。”
青薄驚道:“怎麼會?”
淡笑一轉,變成冷笑:“菜中無毒,只碗筷中,被抹上了墮胎藥。”
青薄是聰明人,又身處宮中多年,一聽便已明白其中事端,看來,司膳司是出了內鬼了!不過,到底是誰呢,是誰想陷害她?是報私仇還是受人指使?
她還未開口,連子心便又繼續道:“這事兒我完全沒有證據,所以恐怕是得擔下這罪名了,不過放心,絕不會連累到司膳司任何一人。”
銀杏也有些慌了,紅了眼眶:“小姐,你不能丟下我們,你不會有事的!”
青薄倒是沉穩多了,只問道:“連大人,你可相信下官?”
相信這件事與她無關,相信她沒有存了害她之心。
連子心看入她的眼,毫不遲疑地說:“相信。”
青薄微微一笑,繼而認真道:“大人安心,我們都會想辦法的。”
雖然知道指望她們希望甚是渺茫,但現在除了她們,卻也是沒別的辦法了。
連子心點點頭,輕拍了拍銀杏的手背:“堅強些,也好好安慰小酸梅,對了,去給我二哥那邊帶句話。”
銀杏也知道現在着急哭泣不是時候,忙抹了抹眼睛,沉聲應了。
兩個侍衛開口催她,她便朝她們倆點了點頭,轉身而去。
宮牢在很遠的地方,甚至不在下面這片宮牆中,而是建在了山上。
就是初初進宮時看到的山上那大片建築,那位韓公公曾經讓她莫要亂闖的地方。
她一直以爲是什麼禁地,後來方知,原來那山叫玉龍山,山上有一座皇陵,顧家自聖祖皇帝起,世代皇帝和皇后的陵墓都在那裡,不過也只有帝后能葬於皇陵。
像是妃子、皇子、公主這些,除非有重大功績讓皇帝下旨,否則是沒資格進皇陵的,或者葬於宮外的華陵,或者葬於御賜的專屬的陵墓。
除了皇陵外,還有一片兒,便是冷宮和宮牢。
冷宮自不用言,而那宮牢,關的則是犯了事兒,但又暫時沒有定罪的宮中一些較有身份的人。
實在是挺遠的,山腳下這片宮闈都大得不行,更何況還是要走一條山道,雖然那山道十分平整。走了近一個時辰,才抵達那傳說中的宮牢,倒是沒有想象中的破敗,不過挺蕭索清冷的。
感覺跟冷宮也差不多吧。
將她送進了一間牢房裡,兩個侍衛才離開,他們對她倒還是挺和顏悅色的,不僅因爲看她年紀輕,容貌姣好,更是因爲這一路上她真的沒半點矯情,看着柔柔弱弱的,卻走得挺快,也從沒主動要求停下來歇一歇,更是平靜淡然,哪像從前他們押送過的那些,不是哭哭啼啼就是喊苦喊累,走三步要就要歇上兩步的。
待他們走後,連子心才一屁股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來,小臉皺成一團,彎腰揉揉發酸的雙腿。
心道,這什麼鬼宮牢,好端端的建到這山上做什麼?好在有廚藝培訓班那大半年上山挑水拾柴,加上平日裡除了去較遠的地方纔乘轎輦,否則一般都是步行,這腳下才不至於太軟弱。
不過,這不代表不累。
揉完了腿,歇口氣,繼續揉老腰,這纔有功夫開始打量這間宮牢。
雖然她沒見過年代的牢房是什麼樣的,但想來跟前世電視上或小說裡描述的也差不到哪兒去,不過這裡卻不太一樣,每一間牢房都是獨立的,沒有那些木柵欄,是用牆隔起來,外面看不着裡面,裡面也看不到外面,只有一扇低矮鐵門。
牢房裡簡陋逼仄,但卻不算髒亂,沒有到處是稻草,也沒有那些蛇蟲鼠蟻,只是空氣有股淡淡的黴味叫人不太舒服而已。牆邊有一個低矮的木榻,只容得下一個人,榻上鋪着半舊不新的軟墊,還有一個木枕頭和一條花被單。
牆邊有一盞半舊的牛角宮燈,散發着暗淡的光。
然後,除了中間的一張方木桌和一把四腳椅,就沒有其它多餘的東西了。
如果現在不是夏天,這裡面跟個蒸籠一樣,連子心對這環境也算滿意。
本來她已經坐好了要睡稻草和被老鼠騷擾的準備了。
起身到木榻邊,摸了摸聞了聞,感覺還算挺乾淨的,這才和衣躺下,從袖籠裡摸出一把隨身攜帶的摺扇,展開來扇着,全身緊繃的弦這才慢慢鬆了下來。
這一個下午,簡直過得心潮起伏,驚心動魄。
從進宮以來,這是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什麼是陰謀詭計,第一次直麪人心的陰毒和死亡的威脅,更是第一次領會到上位者手中的權利,他們的手可以翻雲覆雨,可以生殺予奪,無論你是宮女還是女官,在他們眼中其實並沒有多大區別,不過螻蟻賤民罷了。
如果不是在那一刻她想到了眼前的皇帝有“饕餮帝”的稱號,不是想到了利用他癡迷美食的特點,或者那一刻老天並不眷顧她,皇帝老兒沒吃那一套,那麼她可能也就活不到現在了。
不是可能,是肯定。
她不會武功,所以沒可能打了侍衛逃命,而要指望有哪位英雄好漢突然闖來救她,更是癡人說夢。
所以,她是必死無疑。
雖然她現在仍然得死,但總算還能喘口氣不是?趁着這段時間,她得好好捋捋,這段時間司膳司有沒有什麼比較明顯可疑的人,再想想什麼還有可以幫自己洗脫嫌疑的辦法?或者祈禱祈禱青薄那邊,真的能救自己一救了。
——叮,新技能任務【保衛孕婦】失敗,請宿主接受任務失敗之懲罰,降官一級或身體遭受輕度傷害,隨機二選一。開啓系統隨機抽取,叮,隨機抽取完畢,系統將按照結果嚴格執行【降官一級】的懲罰。
系統突然響起的聲音,讓連子心懵了懵。
任務……失敗了?爲嘛? 。 更新快
想了想,哦,任務條件是——蘭昭儀和怡妃必須順產生下胎兒。
現在怡妃小產了,胎兒沒有了,任務自然就失敗了唄。
連子心有些鬱悶,這又不是她造成的,不是她造成的結果,也得算在她頭上?
這破系統怎麼也跟那些人一樣霸道黑白不分啊?宏亞嗎血。
“官降一級?你主人都要掉腦袋了,降不降官又有什麼關係!”
某宿主怒吼,可惜某智腦也知不能往火山口上撞,躲得全然不見鬼影。
這時,聽見外面有人開動鐵門的聲音,她警惕地彈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