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相距這輛馬車不遠的另一個角落,另一個綠衣婢女在瞧見了這邊的情況之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轉身進了一個暗巷,暗巷內停着一輛同樣外觀普通的馬車。
綠衣婢女站在馬車外,低聲朝馬車內的人稟告道:“夫人料事如神,柳夫人果然躲在暗處看熱鬧。”
馬車內半晌無聲。綠衣婢女等了一會兒,遂又輕聲問道:“夫人,我們是回府還是繼續停在這裡監視柳夫人?”
“回去吧。”聲音漠然冷淡,赫然便是在尚書府中與柳夫人作對的右相秦夫人。
綠衣婢女跳上馬車,熟悉的駕起馬,拐出暗巷離開了此處。待馬車離得豫王府遠了些,趕車的綠衣婢女才問道:“夫人,明澤郡主若是與明珠郡主鬧了起來,平王只怕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馬車裡的秦夫人冷哼一聲,聲音說不出的譏諷,“平王?那也要他有那個本事。襄誠侯置身事外這麼多年,平王暗中做的努力還少麼?哪一次不被襄誠侯給擋了回去?襄誠侯顯然是看不上平王的。只是那平王自恃甚高,不敢苟同而已。”
綠衣婢女顯然也很認同秦夫人的話,“夫人說的是,平王面上看着一派溫文爾雅,其實眼底是誰也看不上的。就是柳丞相,怕是也不大入得了平王的眼。叫婢女看,平王縱然如此,比寧王還是要靠譜些,襄誠侯看不平王,那也絕計看不上寧王的了,可爭奪皇位最大的熱鬧人選便只有這兩位。那襄誠侯若是看不上這兩位,那他……”
綠衣婢女的話嘎然而止。
她被她後半句未出口的話裡的內容給驚住了。
下意識的一拉馬繮,馬兒嘶鳴一聲,在原地打了個轉,馬車猛然停了下來。“夫人,襄誠侯他要支持……”
“採雲。”秦夫人的聲音平平穩穩從馬車內傳出來,迅速打斷了綠衣婢女採雲的話。採雲立刻重新揚鞭,馬車再次平穩的前行。“奴婢知錯,請夫人責罰。”
“罷了。這京城裡多少人都看不透,被你一個丫頭偵破,倒也是你的本事。這一次便算了,需知隔牆有耳。”
“是。奴婢謹遵夫人教誨。”採雲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趕着馬車,心裡卻翻江倒海得厲害。走了一路,快要到右相府時,終究是忍不住,輕聲問道:“夫人,襄誠侯真的選擇了……”
咳——
秦夫人清咳一聲,再次打斷了採雲的話。
“這幾****多注意着尚書府的情況,明珠郡主回府後,遞上拜貼,前去拜訪。”
“夫人這是要……?”採雲吃驚,遞上拜貼,那可是相當正式的見面纔會用上的。冷四小姐雖被皇上賜了郡主,但有必要讓夫人這樣看重她麼?
秦夫人冷笑了一聲,“柳夫人將如意算盤打到明澤郡主身上,註定是竹籃打水。沐雲飛那老狐狸將明澤郡主掖着藏着十六年,豈會讓她長成個傻瓜?明澤郡主一進豫王府便大喊大叫,只有兩個可能:第一個可能,她與冷四小姐當真是情同姐妹;至於第二個可能,明澤郡主真如柳夫人所料那般,是個傻瓜。哼,當真可笑,明澤郡主在尚書府時,那雙眸子清明透澈,觀之便知是個難得的聰敏之人,偏生有人卻見之不到,還自作聰明的想要算計,豈知是自己挖了個坑,想要埋別人,最後卻將自己給埋了。”
採雲得了秦夫人提點,受教的笑道:“柳相生了幾個好女兒,柳貴妃雖然死了,但還有個柳皇后撐着。平王待柳相也是一如既往的敬重有加,將來若是平王做上那個位置,不管從哪方面而言,柳相都將成爲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那人。久而久之,柳府難免有些得意忘形,柳夫人自然是自恃處處高人一等,也只有夫人敢每次都與作對,你瞧其餘人,哪個不處處巴結着她。只是這一次,柳夫人敢將算盤打到明澤郡主身上,又有夫人出手,柳夫人不摔個狗朝天才怪呢。”
秦夫人輕聲哼了哼,沒有再接話。
同朝爲相,左相可說是春風得意,混得風生水起。後宮有個做皇后和貴妃的女兒,朝中又有個把握朝中過半勢力的平王,可說是走路都生風。相比之下,右相就要寒磣得多,右相自來與左相不和,這也是皇上要立兩相的初衷。左相站到了平王一脈,右相自然而然站到了平王的對立面寧王一脈。
尷尬的是,右相雖站到了寧王一脈,但卻極不得寧王的重視。甚至暗中還隱有打壓之。右相府嫡出長子秦柏嚴,狀元之才,卻只謀得一個翰林院典薄的職務,因此長年鬱鬱寡歡,如今都二十有五了,還孑然一身。秦柏嚴尚且如此,右相府中那些庶出的子女就更不要提了。
很快,馬車從右相府後門進了府中。
秦夫人從馬車下來,見到前來伺候的婢女,隨口問道:“老爺回來了嗎?”
“回來了,老爺下朝之後便去了書房。”
秦夫人皺皺眉,折身趕去書房。
右相府絕不可能一直這樣毫無建樹,默默無聞。
秦夫人眼底閃過一抹堅定。
是時候做選擇了。
同一時間,豫王府。
沐雪染大喊大叫闖進府中後,恰好見着追風,立刻便纏了上去。豫王府沐雪染雖來過一次,但那一次只在碧荷池見過君無忌,對豫王府,她這也是第二次進來。
追風奈何不得她,纏不過也擺脫不了,最後只得認命的將她帶去了清風閣。
說起來,豫王府中最好的兩座院子清風閣與明月閣都與冷溶月下屬的清風與明月撞了名,按照忌諱,要麼清風閣與明月閣重新改名,要麼就是清風與明月重新改名,但君無忌卻完全沒有顧忌,依然住得歡暢,倒叫明月與清風兩人打心底的對君無忌多了幾分的敬佩感恩之意。
當然,這絲絲的敬佩之意,兩人也只是放在心底。
他們卻不知,君無忌之所以沒有顧忌,不願意改名,只是因爲麻煩。而他最討厭麻煩。
最最主要的,清風與明月都是冷溶月的屬下。
他君無忌的人都是月兒的了,區區兩座院子又算得了什麼?
“月姐姐,你怎麼躲到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