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 似忠誠的奴僕
九音站了起來,本想與風慕瑾一道向前對他行禮,卻不想那男子的目光在對上她的視線後,忽然臉‘色’鉅變,大步走到她跟前“撲通”一下跪了下去,“砰砰”地叩起了響頭。
“師父,這是怎麼回事?”風慕瑾嚇了一跳,九音也是一樣。
風慕瑾忙向前想要把男子扶起來,可那男子卻揮了揮手,依然在向九音磕頭。
九音礙着自己身懷六甲無法與風慕瑾一起去扶他,見他這般,她急得滿頭大汗,震撼道:“師父,您怎麼了?您是長輩,不要如此向我下跪,您會折煞我的。”
可那男子還是不管不顧,依然在向九音叩頭,額前已經叩出了猩紅的血痕,動作卻未曾停止過片刻。
風慕瑾在他身旁蹲了下去,扶着他,好不容易硬是把他扶了起來。
看着猩紅的血液從他額上的傷口緩緩溢出,沿着俊美的臉龐不斷落去,九音驚得忙從自己袖管裡掏出一條手帕遞給風慕瑾。
風慕瑾立即接過手帕,爲他師父拭去滿臉的血痕。
“究竟怎麼回事?您是不是認錯人了?師父?”九音不敢靠近,只能看着他柔聲問答。
那男子搖了搖頭,視線緊鎖在她小巧的臉上,看了好一會,忽然又雙膝一彎跪了下去。
這次他沒有叩頭,只是一直跪着,任風慕瑾如何勸說也勸不動他起來。
九音無奈,站久了真有點累了,她‘揉’了‘揉’眉心,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溫言道:“您如此跪着我便不敢坐着,我不坐真累得慌,我不好受,師父。”
她其實只是嘗試一下,用這種方式看看能不能讓他起來。
沒想到那男子一聽她說不好受,忙站了起來,兩步向前靠近了她,想要伸手去碰她的脈‘門’,卻又似乎有幾分遲疑,手伸了出去落在半空,愣是收了回來。
在九音和風慕瑾訝異的目光下,他又跪了下去,伸出自己修長白`皙的雙手遞到九音跟前,似乎在詢問可不可以給她把脈。
九音看了風慕瑾一眼,風慕瑾淡言道:“我師父不能說話。”
九音深吸了一口氣,沒想到他師父長得這般出塵俊逸,竟是個啞巴,如此,對這個看起來年輕貌美的中年男子更多了幾分尊敬和憐惜。
她挽起自己的衣袖,把纖纖手腕遞了出去。
男子的腕落在她的脈‘門’上,指尖爲她細細把起。
片刻之後,他看了看九音,又看着風慕瑾,才慢慢站起,在他們面前伸出四個指頭。
風慕瑾嚇了一跳,忍不住驚呼道:“四天之後?”
師父點了點頭,眼底泛過愉悅和欣慰的光芒,就連一直下揚的‘脣’角也忍不住微微揚起,揚開一抹好看的笑意。
四日……九音基本上猜透了他們的意思,她垂眸看着自己圓`鼓`鼓的肚子,心裡萬分‘激’動着,也有着莫名的不安。
四日之後,她就可以看到裡頭的這小蘿蔔頭了嗎?
她忍不住抓緊風慕瑾的大掌,心口在不斷起伏着。
風慕瑾也是‘激’動得不行,又開心又興奮,忍不住把她攬在懷裡啞聲道:“四天之後我就要當爹了,四天之後我就可以看到他了,九音……九音,你開心嗎?”
九音自己確實是很開心的,可看他興奮成這種模樣,她又忍不住擡頭白了他一眼。
他這麼開心做什麼?孩子又不是他的,還說四天之後就可以當爹,誰說他是孩子的爹?他不過是七皇叔而已。
明白她的意思,風慕瑾一點不以爲然,依然興奮得執起她的手又是親又是啃的,‘弄’得九音極度不好意思,這裡怎麼說也有個長輩在呢。
不過,這位師父卻是從頭到尾一直用一種憐愛而又帶着尊敬的目光看着她,她完全猜不透他的意思。
“對了,我還沒給你們介紹。”風慕瑾親夠啃夠了,才拉着九音的小手與他一起看着師父,笑道:“我師父名叫四海清揚。”
他看着四海清揚,溫言道:“這位是我娘子九音。”
四海清揚微微動了動‘脣’,很明顯他在低喃着“九音”這兩個字。
九音擡眸看他,分明看到他眼底似閃過些什麼,眼裡的光彩在一瞬間黯淡了下去,可沒多久便又漸漸亮了起來,看着九音時整個人如同散發出光彩那般,明顯看得出他在興奮着。
其實九音真的不知道他在興奮些什麼,更不知道他與自己究竟有什麼關係,他爲什麼一見到她就跪下來向她叩頭?
這位四海前輩是個孤傲的人,絕不是會討好別人的那種,剛纔他們在他身後呼喚,他一直不理不睬便知道他平日裡是什麼‘性’子。
但這麼孤傲的人卻對她如此尊重,甚至還帶着幾分說不清楚的憐惜……
她心裡藏了無數疑問,最終只能自己解釋爲大概是這位四海前輩認錯人了。
當然,風慕瑾也想不透其中的緣由,只是也明顯看出,當師父看九音時,眼底竟藏着幾許閃爍的淚光。
師父看着九音居然‘激’動成這樣!
目光不自覺落在自己身邊的小娘子身上,眼底也蓄上了幾分困‘惑’和‘迷’茫。
九音究竟是什麼人?和師父有什麼關係?
當然,當一點也想不透,師父又不願意告訴他的時候,風慕瑾決定不想了,因爲,他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活。
……
四海清揚說了,九音腹中孩兒四日之後就要來到這世上,如此一來,他們要計劃的事情就要提前數日。
那日匆匆離開庭院後,風慕瑾帶着九音走出這片林子,無忌與馬車正在林外等候着。
他們上了車回了自己的庭院,風慕瑾把青瞳、如畫和紅袖、惠兒還有無忌喊來,一共七人在寢房裡開了個小小的會議。
那夜午夜過後,一輛馬車從庭院裡匆匆離開,轉眼融入到夜‘色’中……
其實九音只是睡了一覺,一覺醒來之後,所處的地方已經變了。
推開`房‘門’往外望去,前院安安靜靜的,各式各樣的‘花’‘花’草草被修剪得整整齊齊。
再往一旁眺望,還能看到四海清揚那抹修長的身影立於風中,依然在拿着他的小剪刀剪着他的細枝嫩葉。
一頭標誌‘性’的白髮隨着清風揚起,如此美景,簡直像在畫裡一般。
只是不知道他年紀輕輕的,只是中年,爲何已經白了一頭青絲?
她也曾‘私’下里問過風慕瑾,但風慕瑾並不知道原因。
其實風慕瑾對他師父所瞭解的並不多,因爲師父是個啞巴無法與他‘交’談,他雖然對師父的舉動和手勢以及臉上的表情都研究得透透徹徹,可是,除此之外的事情卻是瞭解得少之又少。
如同別人所說,每個人心裡都有着不爲人所知的秘密,那些秘密他不一定想要別人知道,所以九音不問了,反正只要他身體健康,沒有任何隱疾便好,白髮就白髮吧。
其實一頭白髮也‘挺’好看的,再配上他俊美得絕世無雙的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如同嫡仙一般,或許換回了黑髮還不一定有現在這麼好看呢。
遠遠地便看到九音出‘門’,四海清揚忙把剪刀往腰間一別,大步向她走來。
其實慕瑾這個師父人是‘挺’好的,但有點讓九音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是,他每次見到她的時候總會讓她下跪行禮。
九音已經勸過他很多次,可卻還是勸不過來,以爲睡醒了一覺過了一天後他就不會這樣,沒想到他今天見到自己出‘門’,又來到她跟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在他叩頭之前九音忙阻止道:“別再向我叩頭了,你這樣‘弄’得我心情不好,會有損我的健康。”
四海清揚聞言,忙把底下去的頭擡起來,擡頭看着她,一絲着急,薄‘脣’微動,似想說什麼。
九音淺笑道:“跟你開個玩笑罷了,起來吧,師父,我沒辦法蹲下去扶你,你自己起來,好嗎?”
也不知道風慕瑾去哪了,剩他們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她想去扶他一把都不行,想勸他也不知道從何勸起。
他們倆相識的日子不長,昨日相處了一小段時間,對他還沒有完全瞭解過來。
四海清揚總算是把她的話聽了進去,他緩緩站起,揚了揚自己身上的外袍,見她穿得單薄,忙把自己的外袍脫了下來,雙手恭敬地遞到她面前。
九音擺了擺手,笑道:“我房內多的是外袍,我這就進去穿上一件,你趕緊穿上吧,天涼了。”
聽到她那些關心的話語,四海清揚緊緊大掌,看着她,眼角又不自覺‘蒙’上絲絲霧‘色’。
九音是真的被他嚇怕了,這男人在對着任何人的時候都是一副孤傲冷漠的樣子,可在對着她時卻又如同一個忠誠的奴僕一般。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想到“奴僕”這兩個字,可是,真的怪不得她要這樣想。
回到房中翻了一件外袍披上,再步出房‘門’時,不出意料,四海清揚依然守在一旁,低垂頭顱靜待着她。
對他這些低眉順眼的表現,九音努力忽略掉,輕聲問道:“慕瑾呢?慕瑾和如畫他們去哪了?對了,如畫是我昨夜帶來的四個手下之一。”
四海清揚指了指後院的方向。
九音笑道:“我去看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