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婚的聖旨很快就頒了下來。
聖旨賜婚安王北暮羽與公主寒霜晨,公主將於秋天嫁到天慕,貴妃楚泠歌將同行迴天乾探親。
同時還有另外一道聖旨。
貴妃楚氏秀毓名門,賢惠品正,才堪風雅,貌比瀟湘,有母儀之範,無璧玉之瑕,爲六宮表率,當冊爲皇后,天乾之行結束之後行冊封大典。
後宮一衆女人還沒來得及沉浸在楚泠歌終於走了的喜悅之中,就被一道封后聖旨抽得大驚失色。
楚泠歌淡定地接了聖旨和金印寶冊,然後就把這件事丟在一邊忙着準備東西出遠門了。
不同於因爲楚泠歌閉門謝客而格外的平靜後宮,紫宸殿上議論紛紛。
“皇上,微臣請皇上收回成命,貴妃雖好,但到底身份卑微,不足以擔當皇后之位。”
北辰夙冷冷地看着階下苦口婆心相勸的人。
“朕聖旨已下,難道李愛卿要朕朝令夕改不成?”北辰夙的語氣越發漫不經心,但朝臣們都知道,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微臣不敢,但若皇上執意立貴妃爲後,微臣也只有以死相諫方能無愧於心。”
“你在威脅朕?”
“微臣不敢。”
北辰夙的眸色越發深沉。
朝堂上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北辰夙不說話,垂着眼瞼彷彿陷入了沉思,方纔咄咄逼人的李立也不說話,只是直挺挺地跪着。
蘇嚴晟不動聲色地看了身後的官員一眼,回頭卻發現北辰夙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好像越過他看向了別人。
被蘇嚴晟示意的官員已經出列進言了。
“皇上,貴妃是洛家庶女,更何況又流落武林多年,未曾經過良好教養,也不曾瞭解賢良淑德,恕臣直言,皇上可以一時寵愛,但萬不可糊塗行事啊。”
聽到自己心愛的人被如此貶低,北辰夙的眼底不可遏制地浮現出怒氣來:“你的意思是,朕沉溺美色,以至於是非不分糊塗行事?”
雖然楚泠歌言明此生絕不入月家,但月渲到底還是牽掛她,聽到她被貶低,又看見北辰夙眼中漸漸凝聚起來的怒意,連忙出口道:“蔡大人慎言,論身份,可別忘了貴妃是天乾皇室血脈,蔡大人如此口無遮攔實在不妥。”
“且不論貴妃是否確實爲天乾皇室血脈,就算是,天乾皇室態度如何也未可知,若天乾皇室不認,皇上立她爲後無異於給天乾皇室沒臉,更不利於兩國邦交,請皇上明鑑!”
“那依蔡卿之見,若不立貴妃,立誰更妥?”北辰夙怒極反笑。
“自然是——”話到嘴邊連忙轉了個方向,“自然是冀城的世家貴女,微臣以爲,德妃娘娘頗有賢名,就很適合……還有……”
“還有誰?”北辰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蔡文有些不自然地吞了口口水,實在是琢磨不透北辰夙的想法,萬一他說了別人,北辰夙順水推舟就立了別人,那蘇嚴晟那邊絕對過不去啊,可是如果不說不就是明明白白告訴皇帝他是蘇家的說客麼。
正糾結如何開口,卻不想北辰夙自顧自地道:“如此看來,蘇踏雪確實不錯,所以朕就只能立她爲後了?”
寂然無聲。
北辰夙一步一步地走下臺階,微笑着踹翻了跪着的蔡文。
“朕是皇帝,皇后是朕的妻子,選誰做朕的妻子是朕的家事,與蔡卿何干?朕聖旨已下,諸位卻如此步步緊逼讓朕收回成命,是想讓天下人都覺得朕朝令夕改嗎?若是朕執意不改,是不是就要落得個沉溺美色不辨忠奸的昏君名頭?”
“請皇上息怒——”烏壓壓地跪了一地人。
北辰夙眯着眼睛,冷冽的聲線毫不留情:“看起來朕還是平日裡太過縱容你們了,諸位還是閉門思過三日,在府裡好好想一想爲臣之道吧。”
這意思是要罷朝三日?
一衆朝臣連忙擡頭看過去,卻只看到明黃色的背影迎着朝陽漸漸消失在正殿門口。
月渲恍惚間記起,多年以前尚且年幼的少年,踏着同樣穩重的步伐,踩過親兄長的屍骨,走進紫宸殿。
他從來,就不是會心慈手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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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前朝之事一無所知的楚泠歌剛給太后請了安從念慈宮出來。
立後聖旨已下,別人可以不理,唯獨太后不可以不去拜見。
回到昭陽宮的時候北辰夙正在等着她,楚泠歌笑着看他:“我以爲你今天要很晚才能下朝呢。”
北辰夙挑了挑眉:“爲什麼這麼說?”
“我不是世人眼中的大家閨秀,無才無德並且長了一張應該算是美人的臉,想要立我爲後難度想來應該不小。”
“別聽那些人亂說話,在我眼裡你就是最好的。”
“嗯,我知道。”
北辰夙嘿嘿地笑了起來:“我一氣之下罷朝了三天。”
“……所以?”楚泠歌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見厚顏無恥的某人笑眯眯地蹭過來:“所以我打算這三日裡與你同吃同住同睡同起。”
“……你還是該幹嘛幹嘛去吧。”
“泠兒~”北辰夙恬不知恥地扮可憐,“三日之後你就要啓程去天乾了,這一去我們就會有很久不能見面,所以我才故意罷朝三天的……”
雖然知道北辰夙擅長這個,但是她還是可恥地心軟了,忍不住軟綿綿地靠在他懷裡:“其實我也不是必須要去的吧……”
北辰夙揉了揉她的發:“總歸得要去看看的,不然那幫酸書生還不知道要說什麼呢,這樣也好,你若是身份高貴些,也沒人敢爲難你。”
“本來就沒人敢爲難我。”楚泠歌滿不在乎。
北辰夙有些失笑,想了一想好像也沒錯,但還是道:“我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不希望有任何閒言碎語來惡意中傷你。”
楚泠歌聽得感動,忍不住湊上去在他脣角輕輕一吻:“北辰夙,謝謝你。”
北辰夙心中一蕩,面上還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謝什麼,我們是夫妻。”
沒有錯過他的表情,楚泠歌毫不留情地輕笑出聲。
“笑什麼?”他板起臉瞪她。
她自然不怕,只是不住地笑。
北辰夙覺着面子過不去,當下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就往內殿走去:“如此不守規矩,看來我需要重振夫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