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種戰慄自內心深處發出,就像自己看到蛇那樣,而自己眼前的世界也開始扭曲,市區原來繽紛的色彩,變成了沒有絲毫生機的灰色。
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感覺?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對這種感覺非常不爽。
這種感覺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他環顧四周,什麼也沒有發現,這時候,他想到了夫子提到過的“大恐怖”,這,就是大恐怖嗎?
在夫子的訴說裡,大恐怖並沒有固定的軀體,但它能喚起人內心最深處的恐懼,以至於使得人們因恐懼而自殺。
只是這樣的話似乎也沒有什麼,然而,在對於大恐怖的文獻記載中曾經提到過,根據調查推論,大恐怖不止一次改變過人類文明進程,並且直到如今仍在注視着人類世界。
只是,大恐怖爲什麼要關注自己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社會主義好青年呢?
不多久,那種心悸的感覺退去,世界回覆原來的色彩,月亮終於肯露面,卻依舊有點恐懼這陌生的世界,只肯露出半張臉。
那個吊着的人再次出現在雨漳面前,他這時覺得這張面容竟然有些親切。
他猜想,自己這時之所以還活着,是因爲剛剛自己的愣怔——未曾領略過深度恐懼的自己感受到那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壓抑,竟然一時呆怔,身子未能動彈,保住自己性命。
他猶自喃喃:“原來這就是恐懼嗎?”
竟然還要回味這種感覺!
良久,他回過神來,推推鏡框,最終改變了主意,打開燈光,低頭走進屋子。
屋子的地面積滿血液,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妖豔的血光,屋子裡一股腥臭味道,環顧四周,才發現屋子裡掛着許多內臟,擡頭看屋頂,隱約看到許多扭曲的長條,沾染血跡,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而屋子的角落裡似乎有着幾具骨架,灰白上面帶着些許鮮紅,當真妖異。
他走近骨架,伸手撫摸,確實是骨頭那種質感——當然,他沒有殺過人,但是在爺爺在家過年殺牛殺羊殺豬都是要他幫忙的,對於骨頭自然也不陌生。
只是,這時候他想到一個詞,一個故事,一個來源於《莊子》的故事:庖丁解牛。
古代列國乃有善解牛之庖丁,那這詭異的世界是否有一善解人之異物?
這樣說來,倒也說得過去,只怕這滿地鮮血乃是人血,那骨架亦是解人之殘餘,屋頂那些東西可能就是糜爛之肉,而掛在屋門那裡的人,恐怕也不過是正在經歷“庖丁解牛”的過程,而不是誠心出來嚇人。
不過,話說回來,還是這個推論更加嚇人。
那麼,庖丁解牛是爲了給王上提供美妙的食物,那麼,這裡解人又是有着怎樣的目的呢?討好大恐怖嗎?
因爲不太清楚,所以還是不要多想,暫且這樣推論下去。
這間屋子暫時命名爲屠宰場,畢竟,這裡不就類似於人類的屠宰場嗎?
他回過頭來,就看到那具屍體背後皮開肉綻,似乎是一個生手的“作品”。
雨漳離開屋子,發現烏雲遮蔽了天空,風聲大作,吟唱已經停止,而天空傳來不詳的聲音,這聲音是雨漳十八年來從未聽到過的,就他被現代社會網絡薰陶如此之久竟還是如此,可見這聲音之異常。
雨漳皺眉,擡頭看陷入濃重黑色的夜空,猜測那到底是什麼東西,那些“前輩”又是否經歷過這些。
難道說,屋裡的血肉是爲了天空中的那些東西準備的嗎?
如果是這樣,自己的處境只怕是非常不好,天知道吃慣了“精緻”的它們會不會換一下口味。
希望不會,但也不能把身家性命放在這虛無縹緲的希望上,總是需要自救的。
但是,這種情況下,自己到底能做些什麼呢?
思考着自己的生死大事,他竟然還能有別的想法:怪不得那傢伙有恃無恐,原來是有這樣的後手,看來是自己大意了,也驕傲了些。
突然,狂風襲來,雨漳知道這不是自然偉力,而是由那些傢伙撲下來帶起,可見那些傢伙絕對小不到哪裡去,甚至有可能是天空之鯨魚,或者說是異化的大鵬。
雨漳就地撲到,而後關掉燈光,慢慢挪動身軀,儘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哪怕是與地面的摩擦也因爲風聲而變得細不可聞,就怕那些傢伙鼻子太靈,嗅到自己身上殘餘的血腥氣息。
正挪動間,右手手掌竟然被什麼東西劃破,他左手撐地,擡起右手,卻因爲黑暗什麼也看不清楚,只能感受到血液的流動。
他低下頭,想要看清楚那裡到底有什麼,可是天不遂人願,偏偏這時候一股壓迫感自背上傳來,原來是那些東西已經開始落下,只是可惜看不清它們到底是什麼模樣。
雨漳不敢再動,趴伏下來,放清自己的呼吸,儘量避免被它們發現。
幾聲尖利的鳴叫聲響起,似乎是它們在進行交流,而且其中有兩聲特別刺耳,好像是在爭吵——難道它們也是智慧物種?
很快,在一聲略有些低沉的鳴叫過後,它們安靜下來,然後,它們似乎開始走動,應該是去那個房間進食。
就在雨漳以爲這種煎熬就要過去的時候,一個堅硬的東西忽然落在他背上,而且在不同的蠕動,彷彿在確認什麼。
雨漳頓時意識到不好,想到貓狗的領地意識,覺得自己可能發現了這種生物的一個習性,但也不敢就此去驗證,畢竟,生命是最重要的。
他驟然翻身,從地上爬起,拔腿就跑,倒是把那些東西嚇了一跳,待發現這個“小東西”侵入自己的領地後,頓時尖鳴不斷,更是讓雨漳有些難受,意識到這種叫聲恐怕是一種聲波武器,而且穿透力很強,捂住耳朵根本不管用,實在太過可怕,現在就希望對方是類似於蝙蝠的物種,不要有“夜貓子”那樣的視力,不然自己今天難逃一死。
許是蒼天見他這幾日倒黴透頂,這時候竟然給了他便利,不管怎麼說(就是暫且不提這種生物的具體特性,往後便知),那些傢伙倒是一時沒有追上,等到他來到前院,更是沒有了聲音。
只是,辛辛苦苦逃到前院,就真的逃離險境了嗎?
如果前面沒有一大團陰影的話,雨漳可能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