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爾嵐·沙利爾走在隊伍中,一雙眼警惕地看着四周,但卻又能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種興奮。
是的,他的心裡有一種莫名的、變態的興奮,想要噴泄,但這裡沒有他噴泄的對象,他只能忍着。
忍得很辛苦,所以身子略微有些顫抖。
小隊指揮官看到了奎爾嵐的情況,來到他身邊,笑着問道:“奎爾嵐·沙利爾,怎麼,忍不住了?”
奎爾嵐是他們小隊的功勳戰將,他這個指揮官對於奎爾嵐可是很珍惜的。
奎爾嵐舔舔嘴脣,說道:“有人告訴我,這個世界上的物種都很好吃,我是實在忍不住。但是,這裡又有許多恐怖的蟲子,我還是需要小心一些,畢竟這裡有一句老話,是說老鼠也能咬死大象,我可不想死在蟲子嘴裡。”
“老鼠是什麼?大象又是什麼?”指揮官問道。
“那是地球上的物種,弱得可憐。老鼠要比大象還要弱。”奎爾嵐一拍頭,說道,“親愛的,你來之前難道沒有看過那個……嗯~小冊子嗎?”
“小冊子?”指揮官想了想,這才恍然大悟,“你說介紹這個宇宙的小冊子嗎?那個啊,我纔不想看呢!沒意思,反正有你在呢!我就知道你行的!”
奎爾嵐無奈地笑着說道:“你啊,該讓我怎麼說你!”
指揮官哈哈一笑,並不在意,道:“你可是我的寶貝!隨你怎麼說我,只要不要拋棄我。”
奎爾嵐搖頭笑了笑,卻忽然收住笑容,表情慢慢變得嚴肅。
“奎爾嵐·沙利爾,怎麼了?”指揮官也警惕起來,挪到奎爾嵐身邊,小心翼翼地問道。
“有敵人。”奎爾嵐眼中閃爍着冷冽的光芒,彷彿噬血之野獸,卻偏偏是有着智慧,“我聞到了空氣中肅殺的味道。我想,他們就在前面!”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脣,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卻有一種邪異的魅力。
“你帶領部隊前進,我知道怎麼對付他們!”奎爾嵐笑道。
笑着,眼神裡卻沒有絲毫的笑意,彷彿他的笑容只是爲了讓自己顯得正常一些――雖然誰都可以看出來他的渴望,對於殺戮的渴望。
就像一位皇者對於他的評價:若是平常,他頗是有些溫文爾雅,倒像是和藹可親之人;一旦投入戰鬥,殺戮之多,皇者見之,亦爲之驚懾!
這就是奎爾嵐·沙利爾,異域的軍神,也是異域的殺神!
……
……
這裡是一片黑暗,連光芒也被吞噬,但它又在向外釋放着粒子,如果用特殊的儀器進行檢查,就可以發現,這些粒子的出發點圍成了一個球體。
如果是地球人,此時就要驚呼出聲,說出那個讓人聽爛了卻始終未得見面的神秘天體的名字:“黑洞!”
根據一些人的理論,黑洞有一種類似“分解”的能力,即進入一種物質――這種物質應該是由多種粒子組成的――會被它分解爲各種基礎粒子。
這種神秘天體幾乎存在於所有的宇宙,所以當然奎爾嵐也是知道的,指揮官是知道的。
所以,他們恐慌了。
黑洞這樣恐怖的東西,完全不是他們能夠抵抗的!
“全體,後退!”作爲指揮官,他毫不猶豫地下達了後退的命令,但後方士兵不明所以,以爲己方是敗了,因此爭先恐後想要逃跑。
“後退,不是逃跑。”一個淡漠的聲音傳入所有人的耳中,“若是逃跑,殺無赦!”
聽到這個聲音,他們都冷靜下來,緩緩後退,遠離那個黑洞。
只有指揮官聽了出來,那個聲音,明明就是奎爾嵐的!
但,爲什麼現實中聽起來就聽不出那種味道呢?
除非……
他要跪拜下來,奎爾嵐卻是一揮手,讓他難以跪下,笑道:“你這傢伙,幹什麼呢!我們都多少年的交情了,還這麼說話,不覺得見外嗎?”
指揮官頓時明白了奎爾嵐的意思,儘管我是大帝,但我也還是奎爾嵐·沙利爾,你的朋友。
“奎爾嵐,說的哪裡話。”指揮官笑道,“我哪裡和你見外,不過是剛剛遇見了百年不得一見的黑洞,有些驚駭罷了。”
“也是。”奎爾嵐點頭道,“畢竟黑洞也不是能夠時常看見的,確實稀奇。”
諸多人聽了他們的談話,卻並沒有聽出什麼不妥,依舊是麻木地行進,表情也很可憐。
只是淡漠,彷彿他們只有淡漠才能夠生存。
不多時,他們繞開了那個黑洞,從別的方位繼續行軍。
可是,無論他們向哪裡行軍,都會遇到黑洞,似乎只有撤退這一條路了。
但是任誰也可以看出來,有問題,大問題!
那該怎麼辦呢?
奎爾嵐俯在指揮官耳旁說道:“我去看看。你報告給後面的總指揮官。”
“行。”指揮官微微點頭,“你可要小心。”
奎爾嵐起身,高聲道:“保證完成任務!”
“保重!”指揮官拍拍他的肩膀,認真而又嚴肅地說道。
“沒問題。”奎爾嵐無所謂地一笑,聳聳肩,走向前方,去打探情況。
諸多士兵敬禮送別奎爾嵐,而指揮官則轉身向隊伍後方跑去。
……
……
沒有人願意去檢測黑洞的真假,奎爾嵐當然也不願意,但這關乎他們的生死存亡以及計劃,他不得不去。
於是,他來到了黑洞前最後的安全之地,感受着還不算太過強烈的吸引力,皺着眉頭。
他不知道該怎樣去檢驗,雖然他在與指揮官說的時候是一臉輕鬆,可是,只有他自己和指揮官明白,他是有多麼的緊張。
因爲,黑洞是一切的墳墓,包括靈力和神識,所以他沒有辦法利用自己的靈力和神識去探索。
而且,一旦他進入黑洞,想要出來必須使用靈力,而那樣的話,他的修爲境界就會向下來,再沒有機會提升!
該怎樣抉擇呢?
他不知道。
如果這時候有個參謀就好了。
他想。
“不知道怎麼辦了嗎?”一道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是一個沒有什麼特徵的中年人,“我可以幫你。”
“你是……”奎爾嵐皺起眉頭,忽然察覺到一股氣息,隨後神色要恭敬下來,身軀也要彎折。
可是,中年人威脅的眼神讓他停止了所有的動作,只得聽着中年人說道:“沒錯,我是所謂的‘軍師’,我來這裡是來幫助你的。”
軍師……嗎?
......
......
無盡的光芒匯聚於那一道劍光,很炫目,但卻極是可怕。
也不知是何人因爲失戀或者是毒發身亡前些日子,說出了一句頗有些哲理的話:越美麗,越危險。
黑洞是美麗的,所以,黑洞也是危險的。
就像現在,如此危險的劍光,卻彷彿石沉大海,激不起多少浪花。
中年人說道:“這很麻煩。”
誰都可以看出來這很麻煩,他何必再說一遍,但他既然說了,必定是有他的道理。
奎爾嵐看向中年人的時候,並沒有看見中年人臉上有太過明顯的表情。
這是怎麼回事呢?
奎爾嵐不明白,所以試圖從中年人臉上看出來什麼,但他失望的發現,他看不出來。
應該說,不愧是那位嗎?
奎爾嵐心中自嘲地笑着。
中年人看向他,嚴肅地說道:“有時候不是你想不到,而是你不願意相信。”
奎爾嵐神情微惘,過了片刻纔是搖頭說道:“這次我真的是不能贊同您的想法。”
“我們可以試試看。”中年人並不惱怒,只是嚴肅化作了微笑說道,“看看是不是我正確。”
奎爾嵐看着手中的劍,不知道在想什麼。
中年人靜靜地看着他。
士兵在等着他。
他該怎麼辦?
……
……
爲了解釋他們的矛盾,讓我們回到剛剛,聽他們的談話。
“黑洞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中年人說道,表情並不嚴肅,卻自有一種威嚴,“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樣的人才是可怕的,但我知道,”他看着奎爾嵐·沙利爾,“人心莫測,不可輕信眼前的一切。”
“所以,您認爲,這是他們的陰謀詭計?”奎爾嵐的態度雖然不是多麼恭敬,但眼神騙不了人。
中年人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淡然說道:“要麼衝過去,要麼退。”
他不是普通人,所以他的話也不是普通話(可能是方言)。
也就是說,他的“衝”和“退”都是具有特殊含義的。
這些含義背後,都是生命。
他肆無忌憚地討論着別人的生命,肆無忌憚地要置無數人於死地,只因爲他相信,這是有益的。
因爲有益,所以請你去死。
就這麼簡單。
沒有繁雜的計劃,沒有多餘的藉口,只是明明白白地說了出來。
奎爾嵐有些自愧不如,也有些惘然。
真的有必要這樣嗎?
真的能夠得到預期的利益嗎?
爲了一個看不見的美好,值得這樣嗎?
他不知道,也沒有問。
只是,他知道,這一幕應該由他――奎爾嵐·沙利爾打開。
未來,是失敗,他將身敗名裂,一切責任都將歸於他的開幕。
或者,是成功,就是青史留名。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中年人斷然說道,“如果不去嘗試便退走,我們怎麼交代?!”
交代什麼?即便是交代,又用得着你嗎?
他卻沒有想到,既然不用中年人交代,中年人爲什麼還要說這些?
不是奎爾嵐蠢笨,只是他事先確認中年人是不對的,所以才意識不到――這很正常。
“你去吧。”中年人平靜地說道,不是命令,卻讓奎爾嵐沒有拒絕的勇氣。
“……明白。”奎爾嵐想要嘆息,卻沒有,只是握着手中的劍,身子略略有些顫抖。
……
……
回到現在,聯繫上下文,可以看出來中年人的話有些不對。
是的,很不對。
但現在,基本已經可以確定這是真正的黑洞了,可是中年人還要這樣確信地說話、微笑呢?爲什麼他還可以說出“試試”呢?
爲什麼?
奎爾嵐不知道。
怎麼試?
奎爾嵐不知道。
那他到底知道什麼呢?
也許是從他看到中年人的那一刻,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中年人也是“軍神”,但與他理論不合。
異域向來分做兩派,中年人是“老成持重派”,奎爾嵐是“銳意進取派”。
但是,中年人是戰場總指揮,也就是在這個界面臭名昭著的“魔王”帝啓!
不是凱爾曼·約瑟夫,不是帝甲,只能是帝啓!
只有帝啓,才能擔任總指揮,而其他人只能屈居“大軍指揮”或者“作戰總參謀”。
沒有人知道,異域爲了得到這一宇宙,一次性投入到這個宇宙四位軍神,兩位“老成持重派”,兩位“銳意進取派”,相互制約。
但這也就造成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如果雙方意見相左,那麼到底應該聽誰的?
帝啓嗜殺。
爲什麼要這麼說?
因爲這是爲了說明,在帝啓心裡,實力強大,才更有發言權。
如此看來,異域中也是各有爭鬥的,不過因爲共同的目的,他們開始了這種並不牢靠的聯盟。
……
……
奎爾嵐最終是屈服了,不情願地低頭說道:“對不起。您說,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所有維度,無差別攻擊!”中年人還是笑着說道,說出了恐怖的一番話。
所有維度無差別攻擊是異域的一位驚才豔豔的衆皇之皇創造出來的,就是爲了對付躲在其他維度的敵人。
不過,那時候他已經是衆皇之皇,可以自由進入任何的維度,自然不需要這種術法。
但是,大部分大帝以及一部分皇者並不能很好地進行維度間的自由轉換,所以,這個術法自然很受歡迎,基本上成爲了所有異域之人的基礎術法,甚至流傳到了輪迴守護者的界面。
但是,這個術法有一個很大的缺點,就是它會把所有的靈力一次用完,可以說是兩敗俱傷的方式。
奎爾嵐看着帝啓,臉色有些難看。
帝啓笑着看着他,說道:“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你之所以沒死,是因爲你還有用。”
這句話說得非常不客氣,但也是客觀事實,因爲帝啓真的有那樣的實力――殺掉奎爾嵐的實力。
“所以,你需要死得其所。”帝啓的笑容收斂,最終化爲了淡漠。
死得其所。
聽着這個詞語,奎爾嵐想起了自己曾經向他的士兵說過的那一番話。
他盼望着自己的士兵視死如歸,他卻被人逼迫着視死如歸。
“去吧。”就像是送孩子上學的慈父愛憐地說出讓孩子走進校園的話,帝啓話語裡帶着幾分憐憫,臉上同樣如此。
屈服呵,屈服呵!
不在屈服裡爆發,就在屈服裡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