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湛的腳步輕盈如風,卻絲毫沒有方向感。他大口地喘息着,額角汗珠涔涔而下。
她在哪裡,離我還有多遠?
她到底是誰?
陳湛再一次陷入那個夢境的泥潭,他被宋鼎聲匆匆搖醒的時候是午夜十二點三十分。
“好了陳湛,看你很累的樣子。清場就算了。”陳湛把眼睛睜大,幾乎是不可思議地盯着“宋扒皮”,等到他點點頭,才又躺下去。
“那還把我弄醒幹嘛?”
宋鼎聲笑了,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我的皮沙發壓得久了會皺,不好看。所以我準備讓你到對面化妝室去睡。那裡沙發不值錢。”
陳湛白了他一眼,終於還是慢吞吞地起身。
宋鼎聲低頭,剛纔黃先生的司機已經來接過顧穎初了,在洋行別墅裡的她,應該好一些了吧。
在開場之前得知那個消息之後宋鼎聲慌亂得像個孩子,顧穎初是百樂門的支柱,就是他的支柱。
百樂門有顧穎初在,安心已經成爲一種習慣。宋鼎聲揉揉額角。“空降兵”陳曼麗的表現,更是讓他出乎意料。
他覺得放棄顧穎初是不厚道的。
陳湛抱着宋鼎聲“施捨”給他的一牀毯子,進了一間普通的化妝室——他曾經檢查過的。
只是欲關上房門的那一刻,他略微猶豫了一下。
終究還是抵不住夢境的誘惑。
繫着黃色緞帶的玫瑰沒有往日的多,陳湛有些詫異。
只是,睡眼蒙鬆的他,聽到了什麼動靜。
而那“嘶嘶”類似於倒吸冷氣的聲音,他很確信,是從顧穎初的化妝間裡發出來的,那樣清晰入耳。
陳湛不覺得害怕。他的手再一次放在了那個雕刻滿薔薇的門把上。
“顧穎初她……上場前不舒服……”
宋鼎聲的話猶如一道霹靂,沒來由地讓陳湛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門!
後來他也曾想過,他與顧穎初不過萍水相逢一場,心裡那種油然而生的保護欲,卻又是從何而起的呢?
房間裡依舊是滿眼看似溫馨的鵝黃色,那個淺憩小眠的女子卻倚在貴妃椅上,眉頭緊蹙。
顧穎初感覺自己像是被凌遲一般,那種疼痛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而當她看到一個陌生的男子一臉訝異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眼前一黑。
陳湛躊躇了一下。他分明看到顧穎初鵝黃色的衣物上有絲絲鮮紅的血跡。
心猛地一顫。
那天晚上月亮好圓,父親陪伴着足月待產的二孃,而母親躺在她那張讓小小的陳湛羨慕不已的雕花大牀上,掙扎翻滾。
母親用一連串的氣音告訴陳湛不要靠近自己,陳湛看着母親痛苦的樣子,腳步都變得顫抖。
他記得很清楚,母親的衣物上,也有這樣的血痕。
那天晚上母親因爲流產撒手人寰,而弟弟陳澈,卻呱呱墜地。父親三分之二的關注和重視都撥給了小嬰兒,連母親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十三四歲的陳湛也曾質問他,父親只是淡淡地不置可否地回答,她是個瘋子,我厭她。
陳湛深吸一口氣,將顧穎初打橫抱起。第一次抱一個女子在懷中的感覺是無比奇妙的,只可惜陳湛似乎並沒有體會到,只是覺得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