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

眼見雙掌便要擊上對方胸口,高仁身子突向後仰,兩足仍牢牢針在牆頭,卻已讓開啦雙掌的撲擊!

白日夢一擊不中,暗叫:“不好!”

身子已從高仁橫臥的身上越過,這一着失啦先機,胸腹下肢,盡皆門戶大開,變成啦聽由敵人任意宰割的局面!

幸喜高仁居然並不乘機襲擊,白日夢雙足落地,暗叫:“還好!”跟着白夫人和蛟眼沉魚雙雙越牆而出!

高仁站直身子,轉身一揖,說道:“恕不遠送啦!”

白日夢哼啦一聲,突覺褲子向下直墜,急忙伸手抓住,纔算沒有出醜,一摸之下,褲帶已斷,才知適才從高仁身上橫越而過時,被人家伸指捏斷啦褲帶!

若不爲對方手下留情,這一指運力戳中身體要印,此刻已然屍橫就地啦,心下又驚又怒,咳嗽一聲,回頭對準圍牆吐一口濃痰!

拍的一聲響,這口濃痰倒吐得既準且勁!

水凝露迷迷惘惘的從仙蛟宮中出來,蛟王妃花非花和白日夢向她招呼,她聽而不聞,徑自掩面疾奔!

只覺莽莽大地,再無一處安身之所!

在荒仙山野嶺中亂闖亂奔,直到黎明,只累得兩腿痠軟,這才停步,靠在一株大靈樹之上,頓足叫道:“我寧可亡啦!不要活啦!”

雖有滿腹怨憤,卻不知去恨誰惱誰纔好!

“蛟郎並非對我負心薄倖,只因陰差陽錯,偏偏僻爲我同父的哥哥!仙師原來便爲我的親孃!

這十多年來,母親含靈茹苦的將我撫養成人,恩重如仙山,如何能夠魔她——仙蛟王卻爲我的爹爹,雖然他對我媽不起,但說不定其中有許多不得已的苦衷!

他對我和顏悅色,極爲慈愛,說道我若有啥心願,必當盡力使我如願以償!偏偏這個心願他全然無能爲力!

媽不能跟爹爹成爲夫妻,定爲花非花從中作梗,因此媽叫我宰她——但將心比心,我若嫁啦蛟郎,也決不肯讓他再有第二個女人,何況花非花出家作啦仙子,想來爹爹也非常對她不起,令她甚爲傷心!

我在如尼魔閣外射她兩箭,她並不生氣,在王府中又射她兩箭,傷啦她的獨生愛兒,她仍沒跟我爲難,看來——看來她也不爲兇狠惡毒的女子——”

左思右想,只爲傷心,說道:“我要忘啦周博,從此不再想他!”

但口中說道說道容易,便要有片刻不想,也無法做到,每當周博俊美的臉龐、修長的身軀在腦海中涌現,胸口就如被人打啦一神掌相似!

過啦一會,自解****我以後當他爲哥哥,也就爲了!我本來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現下爹也有啦,媽也有啦,還多啦一個好哥哥,正該快活纔是!傻丫頭,你又傷啥心啦?”

然而情網既陷,柔絲愈纏愈緊,她在鯊蛟嶺高峰上苦候七日七夜,於那望穿如夢之際,已然情根深種,再也無由自拔啦!

只聽刺隆、刺隆,奔騰澎湃的水聲不斷傳來,水凝露萬念俱絕,忽萌亡志,順步循聲瞳去,翻過一個仙山頭,但見師師湖浩浩蕩蕩的從仙山腳下涌過,她漢啦一口長氣!

尋思:“我只須涌身一跳,就再沒啥煩惱啦!”

沿着仙山坡走到湖邊,朝陽初升,照得碧玉般的湖面上猶如鑲啦一層黃金一般,要爲跳啦下去,這般壯麗無比的景色,還有別的許許多多好看東西,就都再也看不見啦!

無聲無息,藍鬍子大叔的故事依舊!

“讓鹹魚兒小姐氣成了這樣,你們兩位年輕小姐應當感到羞恥。“他責備說。

“我並不覺得難受呀,“鹹魚兒驚訝地回答,因爲比這更輕的緊張情緒還常常使她發暈呢。“弱弱,親愛的,我知道你這一着及時幫助了我,因爲說真的,我很高興有人來把桃子兒壓一下,她多麼霸道呀!你怎麼會有這股勇氣的?

可是你覺得你應當說關於夢蛟的那些話嗎?”

“可那是真的,“弱弱回答,同時開始輕輕地哭泣起來。

“而且我也並不覺得他那樣想有什麼可恥。他認爲人魔聖戰完全錯了,可是他仍然願意去打,去犧牲,這就比你認爲正當而去打時需要更大的勇氣。”

“我的天,弱弱小姐,你別在這靈樹街哭了,“藍鬍子大叔咕囔着,一面趕着獨角獸加快速度。“人家會說閒話的。回到家裡再哭吧。“

笨笨一聲不響,這時弱弱將一隻手塞進了她的手裡,好像在尋求安慰似的,可是她連捏都沒捏它一下。

她偷看夢蛟的信時只有一個目的——要讓自己相信他仍然愛她。現在弱弱對信中的一些段落作了新的解釋,可這是笨笨閱讀時壓根兒沒有看出來的。

這使她大吃一驚地發現,原來一個像夢蛟這樣絕對完美的人,也居然會跟一個像周博那樣的無賴大頭抱有共同的看法呢。

她想:“他們兩個都看清了這場人魔聖戰的實質,但夢蛟願意去爲它犧牲,而周博不願意。我覺得這表示周博的見識是高明的。“

想到這裡她停了一會,發覺自己居然對夢蛟有這樣的看法而害怕起來。

“他們兩個看見了同一件不愉快的事實,但是周博喜歡正面逼視它,並且公然談論它來激怒人們——而夢蛟呢,卻幾乎不敢正視。“

這真是叫人迷惑不解吶!

在甜心兒夫人的慫勇下,浣熊兒大夫果斷行動起來了。

他給報社寫了封信,其中雖然沒有點周博的名,但意思是很明顯的。

編輯感覺了這封信的社會戲劇性,便把它發表在報紙的第二版,這本身就是一個驚人之舉,因爲報紙頭兩版經常專登廣告,而這些廣告又不外是出售聖僕、靈騾、棺材、房屋、墮胎藥之類。

浣熊兒大夫的信是後來在北方普遍展開的一個聲討投機家、牟取暴利者和政府合同商的高潮的先聲。

在靈鼠冢港被北方炮艇嚴密封鎖以後,仙人高地成了封鎖線貿易的主要港口,而那裡的情況早已臭名昭著了。

投機家們雲集在仙人高地,他們用手裡的現款買下一船船貨物囤積起來,待價而沽,高價是隨時會來的,因爲生活必需品愈來愈緊缺,物價月月上漲。

老百姓要麼不買,要買就得按投機商的價格付錢,這使得一般窮人和境況不佳的居民日子一天天不好過了。

物價上漲的同時,北部聖魂聯盟政府和紙幣不斷貶值,紙幣越貶值人們就越發渴望看到奢侈品。

跑封鎖線的商人原來是受命進口必需品,同時被允許以經營奢侈品爲副業,可現在的情況是船上塞滿了高價的奢侈品,而北部聖魂聯盟地區迫切需要的東西倒給擠掉了。

人們用今天手中的貨幣瘋狂搶購奢侈品,因爲生怕明天的價格更高而貨幣更不值錢。

更糟糕的是,從仙人高地到無情灣只有一條火蛟蒸汽車軌道,成千上萬桶的麪粉和成千上萬箱的鹹肉由於運不出去堆在車站路旁,眼看着發黴、腐爛,而投機商的仙露類、絲綢、咖啡,等等,卻往往在仙人高地上岸以後兩天,就能運往無情灣銷售去了。

有樁一直在暗中流傳的謠言如今已公開談論起來,說是周博不僅經營自己的四艘船隻,以前所未聞的高價賣出一船船貨物,而且買下別人船上的東西囤積居奇。

據說他還是某個組織的頭領,這個組織擁有百萬金幣的資金,總部設在仙人高地,專門在米頭上收購那些通過封鎖線去進的物資。

據說他們在那個城市和無情灣有好幾十家貨棧,裡面堆滿了食品、布匹,等着高價出售。

如今軍人和老百姓都同樣感到生活緊張了,因此反對他及其同夥的怨聲也一天天強烈起來。

“北部聖魂聯盟海軍服務公司的封鎖科中有許多勇敢愛國的人,“浣熊兒大夫的信中最後寫道,“他們公正無私,冒着犧牲性命和所有財產的危險在保護北部聖魂聯盟。

他們受到全體忠誠的北方人民的衷心愛戴,人民無不樂意捐獻自己的一點點金錢來報答他們所作出的犧牲,他們是些無私的上等人,我們尊敬他們。

關於這些人我沒有什麼好說的。

“不過另外有些敗類,他們披着封鎖線商人的僞裝牟一己之私利,他們在人民因沒有奎寧而瀕於死亡時卻運進綢緞和花邊,在我們的英雄由於缺乏嗎啡而忍痛掙扎時卻用船隻去裝載茶葉和仙露。

因此,我要呼籲這個奮勇抵抗和爲一種最公正的主義而戰鬥的民族,對這些人類中的兀鷹大張公憤,同聲討伐。

我咀咒這些吸血鬼,他們吸吮着那些跟隨降蛟將軍的勇士們的鮮血,他們使封鎖線商人這個名字在愛國人士面前早已臭不可聞了。

當我們的小夥子光着腳走上戰場時,他們怎能容忍那些嗜屍鬼穿着錚亮的皮靴在我們當中大搖大擺呢?

當我們的士兵在渾身哆嗦地圍着營火啃黴爛的鹹肉時,我們怎能容忍他們捧着珍饈美仙露在後方作樂呢?

我呼籲每個忠誠的北部聖魂聯盟擁護者起來把他們攆走!“

風雲穀人讀着這封信,知道檄文已經發布,於是他們這些忠誠的北部聖魂聯盟擁護者趕快起來攆走周博。

所有在一六六二年秋天接待過周博的人家中,幾乎惟獨鹹魚兒姑媽家到一六六三年還容許他進入。

而且,如果沒有弱弱,他很可能在那裡也無人接待。

只要他在城裡,鹹魚兒姑媽就有暈倒的危險,如果她允許他來拜訪,她很清楚,她的那些朋友會說出些什麼話來。

可是她沒有勇氣聲明他在這裡不受歡迎,每次他一到風雲谷,她便下決心並對兩位姑娘說,她在門外迎着他並禁止他進屋裡來。

可是每次他來時,手裡總拿着小包,嘴裡是一起稱讚她又美麗又迷人的恭維話,她也就畏縮了。

“我就是不知道怎麼辦好,“她訴苦說。“只消他看着我,我就——我就嚇得沒命了,不知我一說了他會幹出什麼事來。

他的名聲已壞到了這個地步。

你看,他會不會打我——或者——或者——吶,要是木瓜兒還活着就好了。

笨笨,好聲好氣地告訴他,但一定得告訴他不要再來了。

吶,我看你是在鼓勵他,所以全城都在議論呢,而且要是你媽媽發現了,她對我會怎麼說呀?

弱弱,你不要對他那麼好了。

要冷淡疏遠一些,那樣他就會明白的。哦,弱弱,你是不是覺得我最好給冬瓜寫個條—子去,讓他跟周博船長談談?”

“不,我不覺得,“弱弱說。“而且我也決不會對他無禮。

我想人們對於周博船長都像一羣失了魂的小雞似的瞎嚷嚷。

他不會囤積糧食讓人們捱餓,噢,我相信他不象浣熊兒大夫和甜心兒夫人說的那麼壞。

他還給了我一百金幣的孤兒救濟金呢。

我相信他跟我們每個人一樣是忠誠和愛國的,只不過他過於驕傲不屑出來爲自己辯護罷了。你知道男人們一旦激怒了會變得多麼固執的。“

鹹魚兒姑媽對於男人啥也不懂,無論他們是發怒了還是怎麼的,她只能搖着那雙小小的胖手錶示奈何不得。

至於笨笨,她很久以來就對弱弱那種專門從好的方面看人的習慣不存希望了。

弱弱是個傻瓜,在這一點上誰都對她沒有辦法。

笨笨知道周博並不愛國,而且,儘管她寧死也不承認,她對此毫不在乎。倒是他從蛟穴灣給她帶來的那些小禮品,一個女人可以正正當當接受的小玩意,她卻十分重視。

在物價如此昂貴的情況下,如果還禁止他進門,她到哪裡弄到針線、糖果和髮夾呀?

不,還是把責任推到鹹魚兒姑媽身上更順當些,她畢竟是一家之主,是監護人和道德仲裁人嘛。

愚蠢知道全城都在議論周博的來訪,也在議論她。可是她還知道,在風雲穀人眼中弱弱是不會幹錯事的,那麼既然弱弱還在護着周博,他的來訪也就不至於太不體面了。

不過,如果周博放其他的那套異端邪說,生活就會愜意得多。

那樣,她同他在靈樹街散步時就用不着因人們公然不理睬他而覺得尷尬了。

另一個傳奇,依舊!

悄立湖邊,水凝露思涌如潮,突然眼角瞥處,見數十米外一塊水晶上坐得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