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臣妾一切都還好,只是前些日子裡胃口差了些,無甚大礙。”
想了許久,沈安容開口應了一句。
聽着她的話,蕭瑾瑜心裡微微一愣。
不知爲何,他還是從中聽出了一絲生疏來。
臣妾……
又看了一眼眼前之人,蕭瑾瑜想着。
不到兩個月以前,眼前的人還是窩在自己懷裡整日“嬪妾、嬪妾”的女子。
如今……是啊。正二品的位分,也是該稱“臣妾”了。
眼神兒順着沈安容的臉向下看了下去。
肚子彷彿隱隱有了些隆起的樣子,看起來,孩子應該很是健康的。
“容兒腹中的孩子……也有三個月餘了,可有何覺得不適的地方?可時常傳了太醫來請脈?”
蕭瑾瑜不知爲何,自己有些害怕兩人之間這般沉默的感覺。
頭一次。他竟有些無話找話的在說着些什麼。
沈安容面色這才緩和了些,眼神兒變得溫和了些。
順着蕭瑾瑜的目光,也向着自己的肚子看了過去。
手掌輕輕撫了上去。沈安容輕輕的開口應着:
“勞皇上掛心,臣妾覺着一切都好,腹中的孩兒也甚是乖巧,從不鬧騰臣妾,想來,日後定是個聽話的孩子,臣妾心中甚是欣慰。”
一提到腹中的孩子,沈安容明顯變得溫和了些。
蕭瑾瑜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
她心裡定是怨懟着自己的吧。
關鍵的時候,她最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卻親口下旨,將她遷到了玉玦殿內。
可是她心裡可知,自己有多少無可奈何。
這般做,全都是爲了她和他們的孩子啊。
可是這些話,蕭瑾瑜這輩子也不會說出來的。
只是淡淡的看着沈安容,最終,只是淡淡的開口說了一句:
“容兒與朕,何需這般疏離客氣。”
蕭瑾瑜的話一說出來。一時也有些後悔。
而沈安容也是有些愣住了。
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方纔語氣裡的疏離,竟那般明顯。
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沈安容竟然不知該如何接下這話。
到底是爲何,兩人之間竟會如此?
沈安容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
“皇上多慮了,臣妾,臣妾許是太久未曾見過皇上了,有時不知該如何言語。”
沈安容有些猶豫的解釋着。說出來的話自己都覺着有些可笑。
誰知蕭瑾瑜竟微微笑了笑,開口說道:
“容兒的意思,朕知曉,朕日後定會來常常看你,還有……”
蕭瑾瑜的眼神往她的肚子掃了掃。
“還有你與朕的孩兒。”
沈安容點了點頭,也微微笑了笑。
本以爲蕭瑾瑜只是來瞧一瞧她便會離開的。
不曾想。他就這般宿在了雍華宮內。
沈安容有些猶豫的看着自己正在更衣的蕭瑾瑜,還是開了口:
“皇上,臣妾現下懷有身孕。胎氣尚不穩妥,皇上,皇上還是宿在其他姐妹宮中……”
蕭瑾瑜手上的動作一滯。微微擡了擡眼,看着有些無措的站在自己身邊的沈安容。
她方纔是……趕自己去別的女人的寢宮?
這麼些年,這。竟是頭一次,呵。蕭瑾瑜心裡苦笑了一聲。
“朕不過是想擁着你一同就寢罷了,這麼些時日未曾相見,朕……甚是想你。”
想了許久,蕭瑾瑜還是開了口,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沈安容站在那裡,整個身子顫了顫。
這是蕭瑾瑜第一次,這般直白的說着“朕,甚是想你”。
沈安容努力的讓自己眼眶裡的眼淚沒有流出來。
彷彿這一個多月來。在玉玦殿經歷的種種,以及心裡一直憋着的情緒,都因着這一句話化爲烏有了。
待到情緒整理的差不多。沈安容輕輕的吸了吸鼻子,擡起頭,說道:
“臣妾來替您更衣。”
蕭瑾瑜停下手上的動作。看着眼前有些嬌小的女子,替自己更着衣。
微紅的眼眶出賣了她方纔一直低頭不語的的原因。
蕭瑾瑜也不戳破,任由她替自己更好了衣,兩人一同躺在了臥榻上。
沉默着,兩人都無話,片刻後,蕭瑾瑜伸出手,輕輕將沈安容攬進了懷裡。
沈安容一瞬間的怔愣。
隨即,還是放鬆了下來,甚至往蕭瑾瑜的懷裡靠近了些。
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昏暗中,蕭瑾瑜微微揚起了嘴角。
一夜好眠,沈安容這幾個月來,終於睡了個好覺。
不知是回到了雍華宮的原因,還是在蕭瑾瑜懷裡入睡的原因。
總之。沈安容一夜無夢,睡的甚是香甜。
第二日一早,李德勝低首替文瑄帝整理龍袍之時。即使未擡頭,也感受到了聖上今日的神清氣爽。
忍不住隔着紗帳微微望了一眼。
臥榻上的熙淑妃娘娘似乎還在熟睡當中。
李德勝更加小心翼翼的放輕了動作。
蕭瑾瑜滿意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一直到整理完畢,李德勝自覺的候在遠處低着頭。
隱隱約約間似乎看到聖上在熙淑妃娘娘額上落了一吻。
李德勝驚慌的趕緊把頭埋的更低了些,不敢再去看。
直到走出了雍華宮,上了早已準備好的御輦,仍能看見蕭瑾瑜嘴角似有若無的笑意。
李德勝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不過,這樣子的聖上,確實比往日多了許多的“人氣兒”。
別的人不知,但是李德勝日日伺候在文瑄帝的身側,他能清晰的感受到。
熙淑妃娘娘在玉玦殿的那段日子,聖上何曾笑上過一次。
每日都是那般嚴肅的模樣,一句話也不會多言。
且身旁的人一不小心便會惹了龍顏的大怒。
每日不是在批閱奏摺就是在閱讀經書,從不肯閒下來。
每日該到了用膳的時候,他若是不提醒,聖上從不會記起。
起初李德勝以爲,這不過是因着近日裡朝務繁忙,聖上才無暇顧及這般多。
後來,他才漸漸發現,有時一連好幾個時辰,聖上手上的經書,一直在那一頁,從未翻過。
今日這麼一瞧着,李德勝心裡全都明白了。
他甚至在想,會不會聖上自己都不知曉,自己有多在乎熙淑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