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楚戈如何是不知道的呢?自己和容啓之間的的確確是存在着不可磨滅的問題的。
不論怎麼說,容啓終歸是容國的皇帝,必然不可能如同尋常百姓人家的丈夫那般,只是……有些人的驕傲那是自小便生長在了骨子裡面的,並非是輕而易舉便能夠改變了的。
喬楚戈心中明白,也是承認尺素說的並非全無道理。
只是,改不了。
容啓自然是叫喬楚戈給氣的不輕的,他便是想不明白了,難道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所表現的,所做的事情說的話在於喬楚戈哪裡都是逢場作戲?難道自己便是這般不值得被人信任的?
容啓心中窩着火,自然是面色不善了些。
和順在一旁跟着,亦是極爲小心翼翼的模樣,只怕是稍有不慎便是將這好在怒火當中的人給點着了,回頭殃及了吃魚恐怕不好。
容啓在那凌煙閣內是來回走動,心裡頭終歸是氣惱,這般走動卻意思無法緩解了這心裡頭的苦悶的。
和順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守着,偶爾便是張望兩眼外頭的情景,閒着喬楚戈是否會過來,到底得是有一個先服了軟的人才好,不然恐怕這是得不知道鬧騰到什麼地步去了的。
只是,這和順也明白,那皇后你昂囊的性子若是當真能夠輕而易舉的服了軟,恐怕也沒有了如今的這般場面了,說到底終歸是……都是極爲倔強的人,若是不曾改變些許,恐怕未來尚且還有的是磨難的地方。
這兩日宮裡頭的秀女入宮的日子,都城之內但凡是有家中子女姐妹在宮裡頭爲妃的,哪一個不是時刻注意着宮裡頭的情況?
喬衍知曉喬楚戈同容啓鬧騰,卻也不過是兩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便是看着那過來回稟的小廝一五一十的將來龍去脈說了個清除乾淨,末了終歸也是一聲長嘆。
“這皇后娘娘也是倔強的性子,若是能夠服個軟的恐怕哪裡還有如今這般多的事情?侯爺若是能夠規勸規勸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小廝滿臉爲難的看着喬衍,“奴才也不過是個傳話的,這廂便是不宜多說。”
喬衍自然明白,這喬楚戈的性子委實是倔強了一些。只是這妹子是自小自己捧在手心裡頭包裹着的人,哪裡是說過什麼重話的?自然是從來要分的風要雨得雨的,事事遷就,說是什麼規勸,其實哪裡是開得了口的?
喬衍終歸是長嘆了一聲,而後便是放任了喬楚戈的行爲的,到底那是喬楚戈與容啓之間的磨難,若是兩人沒有那一份子爲了對方改變的心思,想來也不宜繼續一起過活下去的。
這會兒該擔心的卻也並非是這秀女入宮的事情了。
方纔那小廝自然是將宮裡頭髮生的事情全數都說了的,容啓與喬楚戈兩人爲何要鬧,原因亦是一字不落的告知的。
這世上如何會有一模一樣的人?那年樺說的九分相似,到底又相似到了何種地步?
年樺會認得出來喬楚笙?喬衍只覺得是不可能的,先不說那年家與喬家不和,便是喬楚笙自小不曾名正言順過,依着年樺當初的性子也絕不可能對喬楚笙多看一眼。那麼,年樺又如何能夠一眼認出了蘇窈窕與喬楚笙九分相似?
“可是查過那蘇窈窕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喬衍負手而立,看着那書案之上放着的畫像,若單論這畫像而言的確是與喬楚笙有幾分相似的。只是,揚州知府家裡面,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個女兒的?
揚州知府蘇之州如今這可都是六十歲高齡了的,蘇窈窕這才十八歲,該是老來得子纔是。可那蘇之州膝下統共不過一兒一女早已經是過了而立之年的年歲,這十八歲的姑娘恐怕算孫子輩的都可以的。
赫溪曲手上捏着本書冊,翹着二郎腿坐在那兒,胎膜瞥了喬衍一眼,便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挑了挑眉,而後幽幽說道:“這後宮裡頭若是有一個得寵的妃嬪是自家府上的小姐,那這府邸便是皇親國戚了。便是沒有年歲合適的,也得是找出來一個合適的。”
赫溪曲說的自然是情理之中的,這般行徑原本就不過是司空見慣了的,大戶人家出來一個庶出的小姐,名不見經傳的那種都是衆人常見了的,即便是說是丫環所生一隻養在偏院那都是無人會覺得奇怪的。
“可是,蘇之州的府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同喬楚笙有幾分相似的人,未免奇怪了些。”喬衍擔心的便是這個,若是這蘇窈窕不過是尋常模樣倒也罷了,可是偏上同喬楚笙生的想象,便是由不得喬衍不有所忌憚了的。
赫溪曲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聳了聳肩幽幽說道:“這天下之大,有那麼幾個長得相似的人,卻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喬衍看了赫溪曲一眼,終歸赫溪曲這話說的也並未有什麼差錯,只是他這心裡頭到底七上八下的有些不放心。
“你這是關心則亂。”赫溪曲滿臉均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漫不盡心似得無所謂說道,“那是你的親妹子,自然是多了幾分牽掛的,若是換了旁人便是不見得如此了。”
喬衍說不上來自己這心境到底如何,念及最後也不過是信了赫溪曲所言,多半是自己思慮太多。
“今日便是宮裡頭的秀女冊封了,那顧月蘅恐怕當真是要當了後宮妃嬪了的。”赫溪曲將手中的書冊丟棄在了一旁,而後便是支着下巴滿臉調侃的看着喬衍,“你便當真就這般看着?人家好歹是對着你死心塌地了這麼多年的。”
喬衍瞥了赫溪曲一眼,旁的人尚且這般說倒也無所謂的,赫溪曲卻也這般說着實叫喬衍不知該怎麼回答了。
“嘖嘖嘖,也是可惜了人家的這麼一腔柔情了。”赫溪曲滿臉的均是惆悵神色,看着喬衍決然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只能夠是別過了全數當做自己不曾知曉的模樣。
赫溪曲見着喬衍這麼一副不願提及的樣子,出了嘆惋倒也不再多說,這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事情,旁人說的再多那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的。
“她到了如今尚且能夠幡然醒悟,也算是你的救贖了。”赫溪曲笑吟吟的看着喬衍,而後便是站起身來,同喬衍一起負手而立,看着窗外那是山花爛漫似得模樣,夏景正芳華,“後宮怕是得熱鬧上一段日子了,皇后娘娘的雙眸也該差不多能夠恢復了。”
喬衍眉宇之間便的多了幾分惆悵,他終歸還是擔心的,但心喬楚戈在這紛亂後宮之中不能夠保全自己。
“那江碧蘭委實的可惡了些,卻也並未全然沒有好處,至少那陰陽鳶之毒可延緩了銷魂散毒發。足夠你去尋解藥回來……”
“若是我走了,恐怕小歌兒便請你多加關照。”喬衍自然知道赫溪曲對喬楚戈的心意,這般請求自然是過於殘忍,可是在這容國之內都城之下,喬衍能夠想到的便只剩下赫溪曲了的。
赫溪曲卻全然不是這般想的,先不說喬楚戈是喬衍的親生妹妹,便是那只是喬楚戈而已,他亦是要費勁了心思也要護之周全。
“差不多,要開始了。”兩人之間在沉默了許久之後,赫溪曲看着日頭,緩緩說道。
宮裡頭的這般盛況,是三年纔有一回的,那麼多的秀女齊聚一堂。有些人也許等到了三年之後離開皇宮,有些人也許是到了最後不過是一個慘死亦或者打入冷宮,自然也有人平步青雲……誰有料的準誰的結局。
韓枕香落坐在那屋檐之上,身旁坐着個黑衣白髮的少年。
“今日宮裡頭必然是熱鬧的亂了,你且在今晚出去是再好不過的。”韓枕香不曾回頭看少年一眼,一雙眸子只是牢牢的盯着那秀女叫教習的嬤嬤領着往前走,自然是有詐眼的人的,“你繼續在宮裡頭留着,到時候那叫晴婷的丫頭醒了,恐怕是得生了是非的。”
少年依舊是沉默的看着韓枕香,始終是一言不發的。
“走了之後便不要再回來了,有多遠走多遠,到時候再有人問起便是說你死了就是。原本就是與我發落的,我說你死了便是死了,也不會有人過多過問的。”韓枕香環抱着雙臂,枕着膝蓋歪着頭低笑着說道,“這一輩子怕是落不得什麼好了,只是……這世上原本便是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少年一雙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韓枕香,終歸是張了張嘴,而後緩緩開了口:“你原本可以放下的。”
“放下?”韓枕香如同自嘲似得開了口,呢喃自語一般的低笑了一聲,“我自出生以來便是爲了報仇而活着的,放下這檔子事情委實是做不來的。”
“我可以留下來幫你。”少年見着韓枕香那全然固執己見的模樣,便是再三提了被拒絕了無數次的請求,這次自然也是被拒絕了的。
“走吧走吧……”
“明知是飛蛾撲火,卻還要衝上去?”這是少年在離開屋檐時候,回頭問的話。
只是沒人回答他的,韓枕香只是歪着頭看着那紅磚綠瓦之間的路上,高牆碧瓦之下走過的粉衫黃衫的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