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其實也沒啥。”杜欣會大大咧咧地說道::“我第一次去遠方家玩的時候,和遠方聊天的時候問了他一句,怎麼他口音和老爸不一樣,長得和老爸也不一樣。沒有想到讓他老爸在旁邊聽到了,逮住我好一頓臭罵!害得我幼小的心靈中落下了陰影,見到老爺子就想躲開。”
他最後一句說得可憐巴巴的,還做出一副很受傷的樣子,惹得大家一陣大笑。
“活該!”樑澤明在一旁幸災樂禍地說道:“你難道沒有聽老人說過,外甥長得像舅。竟然問這麼日巴歘的問題!”
“是啊,我媽常說我長得非常像我舅舅呢。”林遠方神色忽然間黯淡起來:“可惜我舅舅他……”
“還是沒有一點消息嗎?”劉向陽關切地問道。
林遠方搖了搖頭,“沒有。我爸和我媽回去過好幾次,什麼都打聽不到。那場大水把幾十個村莊都從地圖上抹去了。現在住在那裡的人,都是後來搬過去的……”
“遠方,不要多想了。”劉俊康伸手輕輕拍了拍林遠方的肩膀,“你爸能帶着你們一家五口坐上木筏逃出來,說不定你舅也這般福大命大,也逃過了那場大水呢!”
彷彿是怕林遠方再想下去,他又揮手說道:“好了,不說這個了,咱們喝酒!”
“對對,咱們喝酒。”其他三個人都跟着說道。
今天到場的幾個人都是和林遠方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夥計,當然知道林遠方的情況。林遠方一家並不是土生土長的邙南人,而是中原省南部板橋市人。一九七五年,板橋地區遭遇了千年一遇的大暴雨,境內大小二十六座水庫全部潰壩,短短的幾個小時內,幾個縣鎮都被淹沒在洪水之下。林遠方的父親林泉志拼死把一家五口弄到一張大木牀上,竟然奇蹟般地逃了出來。。
後來林泉志就帶着一家五口到邙南縣投奔一個遠方老姑父。當時老姑父還在村裡當大隊支書,加上林泉志又懂一點果園管理技術,就給公社裡打了招呼,給他們一家五口落了戶。
當時林遠方纔剛剛四歲,長大後講得一口地道的邙南話。但是林泉志老兩口年齡大了,這口音怎麼都改不過來了,還是一口標準的板橋腔。那次杜欣會說林遠方和他父親的口音不一樣,也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好,喝酒!”林遠方當然知道夥計們是爲他好,他說道:“咱們今天爲欣會接風,不醉不歸!”
酒菜很快就上來了,幾杯酒下肚,氣氛立刻熱烈起來,從上初中時每個人的糗事到目前各個人的前程,乃至眼下的社會風氣,大家無所不聊。當然重點還是聊杜欣會的情況,畢竟幾個人和杜欣會近十年沒有見了。
杜欣會說他跟着姐夫跑了幾年生意,也發了點小財。姐夫去年投資辦了個眼鏡廠,他也投入了一點股份,算是個小老闆。姐夫在廠裡負責生產,他則到外面跑產品銷售。這次到天陽市來,既是看望老同學,也是想打開天陽市場。
說到這裡,杜欣會忽然間想問道:“遠方,一中對面的房子怎麼回事?”
“噢,那個啊?”林遠方笑着說道:“那是我姐姐開的小賣鋪,準備賣點日雜用品。說起來還多虧俊康、澤明等幾個人幫忙呢!”
“什麼幫忙?咱們夥計們還說這個?遠方,你又說外氣話,罰酒罰酒!”劉俊康和樑澤明爭着給林遠方倒酒。
“對不起,我說錯了,我認罰!”林遠方嘿嘿一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杜欣會卻沉吟一下,說道:“賣日雜用品,哪能賺幾個錢?”他望着林遠方說道:“遠方,照我說,你不如讓你姐姐開個眼鏡店。那個地方就在一中對面,位置好,絕對能賺錢!”
劉向陽也在一旁說道:“是呀,遠方,咱縣城就一家眼鏡店,還在開百貨樓,距離一中那麼遠。”
“開眼鏡店?”林遠方搖了搖頭,“你們也不是外人,我也不嫌醜氣啊。說實話,我手中沒有幾個錢。幫我大姐開一家小賣部還行,如果開眼鏡店,沒有資金啊。”
“哈哈,要什麼資金?”杜欣會大笑,“我就是生產眼鏡的,你還需要什麼資金?有個房子就成,貨我可以先鋪給你,等賣了再跟我結賬啊!”
“這……”林遠方遲疑了一下,“……不太好吧?這樣豈不是佔用了你們廠的週轉資金?”
“你又說外氣話了,罰酒!”杜欣會笑嘻嘻地給林遠方倒了一杯酒,“咱們是夥計,有什麼好不好的?再說,我的廠雖然小,鋪十萬八萬貨的實力還是有的。”
“對啊,罰酒罰酒!”劉俊康梁澤明幾個人在一旁起鬨,“遠方,你這是從門縫裡看我們杜老闆啊!”
林遠方只好端起酒杯把酒喝下,放下酒杯,他又說道:“欣會,這開眼鏡店需要技術啊。我姐姐和姐夫都是鄉下人,沒有什麼文化,什麼技術都不懂啊。”
“這個不難!”杜欣會伸手又爲林遠方把酒滿上,笑着說道:“不需要什麼高深的文化,一個小學畢業生都能學會。我把姐夫弄到我廠裡學習一個月,什麼技術都掌握了。”
“那……我回去跟他商量一下。”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林遠方再推辭就有點矯情。雖然不知道開眼鏡店能賺多少錢,但是林遠方知道絕對比開小賣鋪賺得多,能讓大姐一家過上更好的生活,他何樂而不爲呢?
不知不覺得,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林遠方站起身來,說是要到洗手間,卻悄悄地走到一樓櫃檯把帳給結了。
此時杜欣會已經喝得臉紅脖子粗,從一個白胖子變成了紅胖子,他按着桌子說道:“不喝了,走,咱們、咱們進行下一場節目去。”
大家都笑了起來,說道:“杜老闆,我們這裡可是小縣城,可比不上你們南方大城市開放。全縣城只有一個練歌房,裡面只有一個破卡拉OK,你去還是不去?”
“去,爲啥不去?難道在你們眼裡,我杜欣會就是那亂七八糟的人嗎?”杜欣會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伸手叫道:“小姐,埋單!”
劉俊康、樑澤明還有劉向陽都搶着掏錢包,說道:“你原來是客,怎麼能夠讓你埋單?”
服務員卻在一旁指着林遠方說道:“這位先生已經買過了!”
“遠方,你這是弄啥哩?真日巴歘!”幾個人都一起怒視林遠方。
“下次,你們下次買。”林遠方笑着說道:“杜老闆答應給我鋪貨開店,我怎麼着也要巴結巴結杜老闆不是?”
“爬!”幾個人再度表示對林遠方的鄙視。
嘻嘻哈哈地出了飯店,大家上了劉俊康的麪包車,殺向縣城唯一的練歌房。裡面環境不好,設備也很差,也沒有什麼特殊服務,讓杜欣會一個勁兒地搖頭,說邙南的硬件水平跟不上,軟件水平更跟不上。
即使這樣,老同學在一塊聚會,大家還是很興奮,扯着嗓子很是吼了幾首初中時代很流行的歌曲。不想到晚上十點半,練歌房的服務員就過來催促,說快要下班了,讓客人們抓緊時間。這一下子弄得大家十分掃興,一點唱歌的yu望也沒有了。
林遠方和大家一起把杜欣會送到賓館,要告辭出去,杜欣會卻把拉住了他,說要和談一談眼鏡店的問題。劉俊康等人又累又困,就先回去休息了。
見其他人都出去了,杜欣會起身把門關上,神秘地對林遠方笑一笑,說道:“遠方,你知道開一家眼鏡店一年能賺多少錢不能?”
“我還真不知道。”林遠方搖搖頭。
“你估計一下。”杜欣會嘿嘿道。
“估計啊?”林遠方想了一下,說了一個自己認爲比較大的數目:“一年能有四五千?”他是國家幹部,一年工資下來也不過是這個數。
“哈哈!”杜欣會大笑,“十倍都不止呢!”
“十倍都不止?”林遠方大吃一驚,“那一年豈不是四五萬?”
“何止!”杜欣會說道:“就咱們邙南縣,開一個眼鏡店,如果做得好的話,一年賺個十萬八萬跟玩一樣。”
“有這麼多?”林遠方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開個眼鏡店已經能賺這麼多錢。
“當然啊!”杜欣會說道,“我一個老鄉,在邙北市開了一個眼鏡店,一年下來,賺二十來萬呢!雖然邙南經濟比不上邙北市,但是一年下來十來萬是絕對有的!這還是在咱們內地。在沿海城市,人家開幾年眼鏡店,成爲千萬富翁的也大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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