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宮裡,太醫院的院使親自來爲太后診治,幾個太醫在太后的寢殿裡進進出出,景傲聞訊趕來,卻是靜靜的站在門外,不肯進去。
他已經聽說了,母后這次之所以去找她,就是爲了送鳳印。
可是偏就這麼的不巧,母后在回來的路上摔倒了,所有的人,必然是會將這筆賬算到她的頭上的。
想到這裡,景傲心中不由一緊。生怕前朝的那些大臣們,再以此來說事。
儘管他很清楚,皇后,她不會做出過分的事情來,可是太后這一次傷,引起的風波可並不小。
如今才短短的半日,全宮上下都幾乎已經知道,太后親自去鳳儀宮賠罪,可是皇后卻不肯原諒,太后憂心,歸來時魂不守舍,纔會在半道上滑倒了。
如此順其自然的說法,就算是無辜的,也會變得不無辜了。
就在他還在爲此事思慮的時候,太醫院的院使出來了,見到皇上俯身一拜道:“皇上,太后娘娘的踝骨有些骨折,臣已經做了處理,只是這段時間,太后娘娘都必須要臥牀休息。”
景傲聽着眉心微微的一蹙,沒有理會那院使,便朝着寢殿走了進去。
她看到了牀邊圍着幾個伺候的宮女擋住了他的母后,不由止住了腳步,就這樣看着。
耳朵裡,都是母后呻吟的聲音,極爲的痛苦。
要知道,一把年紀的人,骨折可不像年輕人那般的好恢復,身子底稍微差一些的,弄不好就要要命了。
太后似是看到了遠遠站着的景傲,便對着牀邊的宮女們說道:“你們不要在這裡晃悠了,惹得哀家心煩。”
她緩緩的說着,氣息不勻,有些接不住的感覺。
宮女聞言連忙都福了福身子退下,只留下了左衛,小心翼翼的在跟前伺候着。
景傲看着此刻的母后,說一點兒心疼沒有是假的,可是他也知道,這是母后自找的。
他眉心微微蹙着,腳步,依舊是不肯上前。
太后眯眼蹙眉的看着他,渾濁的眼中透着一股子淒涼的哀傷。
“皇上……”
她緩緩的拖着長腔,一聲叫喊,顫了幾顫。
景傲聽着,放在身後的手,不由握起了拳頭,可是依舊是那樣看着自己的母后,不肯上前去。
太后看着此刻的皇上竟是對自己絲毫沒有關心之意,心中不由一揪,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竟是落下了兩行委屈的眼淚。
淚水順着她的眼角落在了兩旁的耳邊,太后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就已經很好的詮釋了痛苦兩個字。
心中的痛苦,身體的痛苦。
景傲清楚的看到了她的眼淚,心中微顫,冷聲問道:“母后何苦呢?”
就算是爲了逃避懲罰,又何苦讓自己受這樣的罪?值得嗎?
景傲被眼前的一切矇蔽了心中理智,這一刻只想着,這畢竟是將他養大了的母親啊!
太后聽着景傲的聲音,聽出了他話語中的感情,心中稍感欣慰,道:“母后,這是認輸啊!”
她的聲音裡帶着哀求,顫顫的,讓人聽着心疼。
此刻的她臉上沒有血色,如此滄桑的容顏,如何能讓一個做兒子的無動於衷?
誰不想理智到天下無敵?可是這代價,就是棄情絕愛!可是沒有了情感的人,更冷酷的暴君,又有何不同?跟行屍走肉,又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