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師傅,我可以自己走的。真的……”柏小妍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到羅子元冷冽的眼神:“抱着我。”
柏小妍的身子瞬間一僵,按照柏小妍的經驗來看,同樣的一句話,羅子元說了兩次的話,那就代表他很不高興了。
柏小妍自認,如今的自己還沒有在羅子元面前使性子的資本,也只能老老實實的伸手環住羅子元的脖子。
兩個人重新邁步的瞬間,羅子元脣邊掠過一抹笑容,自覺已經找到了和柏小妍相處的方式。
看着長長的臺階,柏小妍覺得怎麼沒有一會兒就已經到頂了。
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羅子元的聲音就響起道:“到頂了,下來。”
“哦。”柏小妍趕緊放開羅子元的脖子,紅着耳根子站在了地上,心頭有窘迫,爲什麼每次和羅子元單獨相處,自己就會狀況不斷,好像智商都離家出走了一樣。
柏小妍纔將自己的披風整理好,羅子元就已經筆直的站在女媧廟門口叩響了大門。
前來開門的是一位四十多歲的女尼,雙手合十唸了一聲佛號:“羅子元公子大駕光臨,貧尼慧淨有失遠迎。”
羅子元略一頷首道:“師太有禮,都安排好了嗎?”
慧淨笑道:“一切都按照公子的吩咐準備好了,二位請這邊來。”
從始至終,慧靜的眼光都沒有招呼柏小妍一下,反而是將羅子元奉爲上賓。
一邊走,慧淨就一邊道:“慧靈師姐正在大殿招呼孫伯亮母子,公子是現在就去,還是稍後再去?”
羅子元歪着頭看了看柏小妍,意思是讓柏小妍自己做主。
慧淨愣了愣,這才注意到了柏小妍,脣角抽了抽的客氣道:“這位小姐,想必就是羅子元公子的高足了,真真是粉雕玉琢的一個可人兒。也難怪這等小事,也能勞動公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柏小妍的錯覺,柏小妍只覺得這個慧淨說話有些陰陽怪氣的,若非想着她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尼,只怕柏小妍都要以爲她是在吃醋。
想到羅子元如此容貌,如此才情,如此人品,居然讓年齡足夠做他母親的女尼都動心,柏小妍就覺得有幾分好笑。
然臉上的笑容尚未溢開,羅子元的眼神就掃了過來,帶着一抹冰冷的警告。
柏小妍忙雙手合十對慧淨見禮:“柏小妍見過師太,師太有禮。小妍此來是爲了替亡母抄寫血盆經,以求超度,還請師太安排。至於孫伯亮母子的事情,師太無需過於擔心。小妍做的事情,光明正大,不懼人看。”
“公子這邊請。”慧淨面無表情的對羅子元說話,好像柏小妍根本不存在一樣。
柏小妍心頭有幾分鬱悶了,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第一次來,這個慧淨師太就如此對待自己,好像多大仇多大怨一樣。
羅子元似乎知道柏小妍心頭的想法,頓了一步拉了柏小妍的手腕兒,壓低了聲音道:“出家人性格怪異,你多擔待。”
柏小妍格外不滿的嘟囔道:“又不是師傅的誰,何須師傅說這樣的話?”
柏小妍的聲音不低,走在前面的慧淨腳步頓了頓,還沒有回頭,就聽見羅子元柔聲哄道:“好了,別鬧脾氣了,快走。外面冷,這女媧廟的大殿裡可是燒了地龍的,暖和得很。”
慧淨的一雙手緊握成拳,幸虧如今是沒有指甲的,才避免了指甲掐進肉裡的尷尬。
想着昨夜羅子元來這裡的時候說的那些話,慧淨只能將滿腔怒火都收斂了起來,若無其事的帶着二人朝着大殿走去。
都說女人的心是最敏.感的,第六感也是可以相信的。
可柏小妍現在感覺到慧靜師太對羅子元不一般,對自己有敵意又是怎麼回事。
也是心頭惦記着這個,柏小妍纔沒有發現之前羅子元對自己可不是一般的溫柔,那種.寵.溺的口氣,是柏小妍從未感受過的。
轉瞬就到了大殿,孫伯亮母子正在參拜女媧娘娘,不適合被打擾。
慧淨帶着羅子元二人從小門進入,走到旁邊的偏殿,小聲的交代了柏小妍一些注意事項就昂着下巴走了,那模樣那姿態倒是比之前見過的姚夢婷都要高傲。
柏小妍嘟着嘴,格外不滿的道:“師傅,這慧靜師太是你的誰?怎麼好像在對師傅使性子?”
柏以爲廟裡會冷,柏小妍都已經做好被凍成狗的準備了,卻不想這裡面燒着地龍,倒是比金鳳樓還暖和三分。
磨出來的墨也不會很快凝結,能堅持寫上一段時間。
也不知道寫了多久,柏小妍都沒有發現墨乾的痕跡,擡頭就發現羅子元居然站在案桌邊做起了書童做的事情。
那一絲不苟的模樣,完美的側顏,幾乎讓柏小妍屏息。
許是感覺到柏小妍的目光,羅子元看了她一眼,沉聲道:“閒來無事,打發時間。”
對於羅子元的這個理由,柏小妍不能接受也只有接受了,不經意間就看見站在門口陰影處的慧淨師太,感覺到她那充滿嫉妒和惡意的眸光,小腳輕輕的在案桌下踢了踢羅子元的腿肚子,吸了吸鼻子,對着慧淨的方向努了努嘴。
羅子元目光一沉就邁動大長腿走了出去,也不知道和慧淨說了些什麼,就看見慧淨擡起頭,極爲隱晦的瞪了柏小妍一眼就轉身帶着羅子元出去了。
柏小妍敢肯定,這個慧淨和羅子元的關係一定非比尋常,否則,也不敢在羅子元面前如此使性子。
可一想到一個四十多歲的女尼居然會這樣會使性子,柏小妍就覺得全身雞皮疙瘩一陣接着一陣的冒了出來。
羅子元出去了,柏小妍必須抄寫一陣子,再磨墨一陣子,倒是忙得頭也不擡。
“這位小姐可是在抄寫血河經?”柔和而慈祥的聲音在柏小妍的身邊響起。
柏小妍擡頭,就看見孫伯亮母子站在自己身側。
柏小妍忙擱下筆,起身屈膝道:“柏家小妍見過孫夫人,孫大人。回孫夫人的話,小妍的確是在抄寫血盆經。”
孫夫人蹙眉道:“按道理來說,這血河經當是女兒或者兒媳婦抄給母親或者婆婆的。柏小姐年紀輕輕……”
柏小妍眉目低垂,輕聲道:“這是小妍抄給亡母的,乞求亡母早日超升,投胎轉世。”
孫夫人自然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局,對柏小妍倒是浮現出幾分憐憫,柔聲道:“可憐的孩子,難爲你有這份心了。”
孫夫人一邊說,一邊就紅了眼眶,輕輕的拍着孫伯亮的手,嘆氣道:“你妹妹若是還在的話,也該是這樣大了。可憐母親沒有女兒,以後連個替母親抄寫血河經的人都沒有。偏生你這樣大了,還不肯成家立業……”
孫伯亮約莫是被自己的母親唸叨怕了,忙轉移話題道:“母親,外面風雪大,下山的路不好走,還是早點回去吧。”
孫夫人即刻嗔怪道:“你看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這樣大的風雪,你還讓母親冒着風雪趕路嗎?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看你如何向你父親交代!”
孫伯亮還沒有吭聲,孫夫人就又嗚咽道:“若是女兒,一定不會捨得讓她親孃這樣大的風雪趕路的。”
一邊說,孫夫人的目光就一邊落在了柏小妍的身上,道:“柏小姐,你說是吧?”
柏小妍無意攙和到孫伯亮母子的口舌之中,只能訕笑道:“想必是孫大人公務繁忙……”
“百善孝爲先,公務在忙也得顧着母親,也要成家立業不是!”孫夫人一邊說話,那目光就一直在柏小妍的身上逡巡着,眼珠子不安分的轉動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孫伯亮一見自家母親這樣,暗叫了一聲糟糕,還沒有想好法子哄騙自家母上大人離開,孫夫人就已經撇下孫伯亮去和柏小妍聊天去了。
柏小妍沒有看出來孫夫人的別樣心思,只想着孫夫人的身份和地位對於她孝女之名的傳播很有好處,三言兩語就將要在這邊抄寫一段時間血河經的事情說了出來。
孫夫人笑逐顏開的拉着柏小妍的手,欣喜道:“好啊,好得很啊。我也覺得這女媧廟風景獨好,準備在這邊住上一陣子呢。柏先我還在猶豫,想着一個人寂寥得很。如今有小妍丫頭你陪着我了,可有個伴兒了。”
孫伯亮心裡十分焦急,脣角狠狠的抽了抽,如今大雪封山,女媧廟除了看雪就是念經。
這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太明顯了一些,正想着,就看到柏小妍才抄寫了一半的血河經,大聲道:“母親,柏小姐此來是替自己的母親盡孝的。母親還是不要在這裡打擾她纔好。眼看着就要年節了,您怎麼能住在廟裡呢?若是給父親知道了,定要責怪兒子照顧不周了。”
孫夫人自動忽略了孫伯亮說的後半句話,主動抓起柏小妍的墨條開始磨墨,嗔怪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會說話?母親在這裡,怎麼能是打擾了小妍呢?母親可以替她磨墨,也省了她一邊書寫一邊磨墨。”
柏小妍大驚失色的看着動真格的孫夫人,忙道:“夫人使不得,夫人千金之軀,怎可做這的繁雜之事。小妍受不起啊。”
柏小妍的謙卑有禮讓孫夫人是越看越喜歡,乾脆拉了柏小妍的手,道:“好丫頭,我和你投緣的很。一看見你啊,就喜歡上你了。你若不嫌棄老婆子聒噪,老婆子就在這裡陪你了。”
柏小妍接到孫伯亮求救的目光,不動聲色的點頭道:“夫人誤會了,小妍是每天來,每天回家的。”
“無妨,我可以住到你家去。”柏小妍瞬間驚呆了,還不等她開口,孫夫人就覺得自己似乎是出了一個特別好的主意,忙換了一張可憐兮兮的臉,淚盈於睫的道:“對,我可以住到你家裡去。丫頭,我一看見你吧,就想起我那早夭的女兒。此番,就算是你成全一個母親思念女兒的心吧。”
柏小妍咬着下嘴脣,不知道爲什麼孫夫人可以翻臉比翻書還要快。
看了看同樣無奈的孫伯亮,只能拋出了殺手鐗,道:“小妍乃是未出閣的女兒家,這件事情,小妍作不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