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胡太醫竟是師從三公子,怪不得醫術這般精妙,還會金針刺穴之術。”餘葉看着胡太醫的背影,略有些驚訝地說道,眼神像是穿透到了某一個地方,帶着些懷念的味道,“那日胡太醫施針的時候,我便有想過,那手法,我只在一人身上看到過。”
柏小妍這下是更加驚訝了,怎麼餘家的人個個都認識父親?流螢說尹家的醫典代代相傳,只會在家主手裡,而當年的家主便是柏小妍的父親,尹凡。所以陶安泰能得到醫典,一定是與父親有着不淺的交情的。而餘芊,正如她自己說的,因爲父親曾救過顏暮,並將他送上山的緣故,不過短短七日,就讓餘芊產生了嫁給父親的衝動。
那麼餘葉又是因爲什麼?柏小妍發現,他們姐弟三人,似乎都不知道對方也認識尹凡。
“長公主認識小女的父親?”柏小妍好奇地問道。
“三公子尹凡,是你的父親?”當餘葉聽見柏小妍的話後,更是好奇不已。她是有聽餘芊說過,柏小妍是尹家的後人,尹三公子的女兒,可她聽得更多的,則是柏小妍曾叫柏小妍,是原衍的女兒。在餘葉想來,這柏小妍不過是想換個身份罷了,恰巧尹家又被滅了族,就想借着這個身份,畢竟尹家曾是大週四族之一,名聲也是最好的。
所以當餘芊告訴她這事的時候,餘葉並不相信,她覺得餘芊是被陶安泰逼着,故意向她說了假話的,爲的就是想讓她接受柏小妍。不想,並不是餘芊說了假話,而是她自己想多了。
“正是。”柏小妍點頭說道,這餘葉看着明明是很瞭解她的樣子,可居然不知道她的出身。
“這般說來,你同三公子,真的很像。”在柏小妍點頭承認後,餘葉細細地打量起柏小妍的容貌來,眼睛與嘴巴都與尹凡極像,只鼻樑略微低了些,下巴也稍許圓潤了點。不過即便如此,柏小妍的容貌也是承襲了尹凡最好的地方,一雙眼睛明亮的很。
聽着餘葉的話,柏小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餘芊可是說一點都不像呢!不過被一個女子這般灼熱地看着,柏小妍當真是不習慣的很,於是就隨意地扯了個問題問道:“長公主爲何一直喚父親三公子?”
就在柏小妍的手摸上臉的時候,餘葉的眼神就抖了抖,低下了頭,“三公子在尹家排行第三,起初人皆稱其爲尹三公子,不過,隨着三公子踏足江湖,美名遠播,爲了表示尊敬,就去掉了尹字。”
餘葉說着,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用帕子捂住了嘴小聲笑了起來,“三公子的美名,不僅僅是因爲醫術好,還有容貌好!當初餘芊那丫頭看到後就驚爲天人,直嚷嚷着要嫁給三公子呢,也不知道這事,她還記不記得。那丫頭,自小就喜歡美人,只是越是長大,這眼光卻變差了!”
說着,餘葉搖起頭來,柏小妍也聽得怔住了,餘葉知道這事,那餘芊怎麼還威脅她不準說出去?“長公主似乎與父親熟識的樣子?”柏小妍試探着問道。
“算不上熟識,不過幾面之緣。”餘葉笑着看了柏小妍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說,我知道你想問些什麼,“大週四族中,那姓羅的最忌憚的,便是餘家。餘家擅武,本家還有着一支五百人的護衛隊,且都是個中好手。雖然餘家人從不入仕途,嚮往的是閒雲野鶴的生活,但姓羅的就是覺得餘家會威脅到他的皇位,所以餘家是最先被滅族的。”
餘葉雖然笑着,但說出來的話卻沉重無比,這讓柏小妍有些後悔問這麼個問題了。
看着柏小妍扭扭捏捏的樣子,餘葉卻是毫不在意,從鼻子裡溢出一聲冷哼,自顧自地說着,“若不是那日三公子在餘家做客,我們三人怕也活不下來,當時芊兒受了重傷,奄奄一息。是三公子衣不解帶地照顧了芊兒三天三夜,這才讓芊兒是活了下來,只是即便後來醒了,其中一隻耳朵卻也廢了。”
“餘芊的耳朵?”柏小妍難以置信地問道,餘芊的聽覺是那般好,怎麼可能會聽不見。
“你沒有發現吧!其實直到三公子死前,還在寄着不同的藥方來,也不知是哪個藥方奏了效,芊兒的耳朵稍許恢復了些聽力。不過你仔細看就會發現,芊兒總是對右邊的聲音更加敏感,因爲她的左耳並不大好。”餘葉看起來有些驕傲,“即便如此,她也比很多人都厲害,不是嗎!更何況,她自己也從不曾在意過,甚至不知道,她心心念唸的那個漂亮哥哥,就是讓她能聽見聲音的人。”
最後的那句話實在是奇怪了些,柏小妍看了眼餘葉,不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
“這事,不要告訴餘芊。”餘葉淡淡地笑着,以不可反駁的姿態鄭重地對着柏小妍說道,“芊兒說過,若是有一天,耳朵好了,一定要去找那漂亮哥哥。那我們就如了她的願,讓她覺得,在那漂亮哥哥的眼中,她是完美無瑕的吧!”
“好。”柏小妍點頭答應了。
隨後的日子,柏小妍在芝熹宮過的舒坦,每天看看醫書,在疑惑的時候向胡太醫請教請教,醫術是突飛猛進。然而有些人就是不想看到柏小妍舒坦的樣子,相比她以教引女官的身份入宮時,更猛烈的流言在皇宮裡鋪天蓋地的流傳開來。
流言是這般說的,還有憑有據的很。
這尹氏傳人就是之前那個教引女官柏小妍,殿選的時候皇上會離開,就是因爲長公主說有人能治她的病。不過你說巧不巧,爲何偏偏就在那柏小妍要離宮的時候,長公主才知道有這麼個人能治她的病?還有啊,皇上和長公主還與那柏小妍私下交談了一番,聽與柏小妍同寢殿的君姑姑說,柏小妍似乎要讓皇上封她爲充容!
不過幸好皇上英明,並沒有答應這個要求,不然她若是成了充容,豈不是要在宮裡作威作福!聽說她就是因爲嫉妒安才人,這纔不肯教安才人的,可憐的安才人。
看來那柏小妍是覺得當教引女官勾引不了皇上,這才重新想了一招,想留在長公主的身邊,近水樓臺啊!你說這人是不是不要臉極了。
“嗯,忒不要臉了!”柏小妍蹲在靜心宮旁不起眼的角落裡,聽着兩名侍婢講完悄悄話,這才自言自語地說道,卻將那兩個自以爲找了個好地方的侍婢嚇得直哆嗦。
“怕什麼?有什麼好怕的?不過是個不要臉的女人罷了!”柏小妍直起腰,從一堆及腰高的雜草後探出身來,歪着頭淡淡地說道。她是聽胡太醫說,這個角落有野生的昭天草,這才蹲在這兒找尋的,不想竟讓她聽到了這麼有趣的事情。
柏小妍有預感,三日後的百花宴,怕是不能好好結束了。
柏小妍想,原來這個等着被她撞的不是侍婢,是主子,也真是豁的出去人,不過心腸也當真狠毒的很。在柏小妍撞上去的瞬間,那人是一個避身,左手重重地在柏小妍的腰上推了一把,然後還裝模作樣得驚呼一聲,摔倒在地。
不過比起她來,柏小妍傷的就重多了,右腿外側那結了痂的地方,直接就崩裂了不說,因爲拿着藥簍的關係,柏小妍沒能及時伸出手,右手肘就直直地撞在了地上。幸虧是倒在了路旁的泥地上,不然柏小妍的骨頭,怕是已經磕碎了。
“主子,您沒事吧!”那侍婢慌張的說着,連忙將人給扶了起來,扭過頭對着躺在地上的柏小妍大聲指責起來:“你是哪個宮裡的侍婢,居然這般不小心,若是傷着了充華,你就是把腦袋割了都償不清你的罪!”
充華?柏小妍假意抱着胳膊,側躺在地上思索着,這後宮裡只有一個充華,就是前幾日在那殿選裡被留下的。應該是姓姚,某京官的女兒,柏小妍對這人並不關注,見面的次數也少得可憐,真是不知道,這人怎麼就這麼傻,第一個衝上來對付她。
“無事,你也別擔心,嚇着人家就不好了。”姚充華的聲音很是纖細,加之刻意而爲的柔弱,聽起來讓人不舒服的很。雖然柏小妍對這人沒有多大的印象,但柏小妍可以確定,官家女中沒有一個人講話是這麼矯揉造作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可見這後面還有事要發生。
“主子,你就是太心善了才讓人欺負。”那侍婢一個勁地說着,直把柏小妍欺負姚充華的罪名給落實了。
“噓,別亂說話!”姚充華呵斥的聲音也是柔柔弱弱的,就像是小貓揮舞着它的爪子,不僅沒有一點威嚴,反倒像是在勾引人似的,“誒?這不是尹姑姑嗎,快,墨梳,快將尹姑姑扶起來。”
“她就是那位尹姑姑?奴婢在學規矩的時候,就聽人說,她總是欺負主子,讓主子沒日沒夜地作畫,這才使得主子傷了手腕,沒能在殿選上一展才藝。這麼惡毒的人,主子爲什麼還要對她這麼好,還是教引姑姑呢,撞了人也不道歉。”那侍婢邊嘟囔着,便想柏小妍走過來,只是那嘟囔聲實在是大了些。
不管那一主一僕上演着多感人至深的戲碼,柏小妍都權當做聽不見,雖然不知道她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柏小妍就是不想如了她們的意,索性就閉着眼裝出一副痛暈過去的模樣。
那侍婢走近後瞧見柏小妍暈了的樣子,冷哼了一聲,蹲下身來重重地擰着柏小妍腰間的肉轉了一把。“嘶!”柏小妍猛地睜開了眼睛,怒瞪着那侍婢,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人,真不愧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會有什麼樣的下人。
“你要做什麼?”柏小妍捂着腰,咬牙切齒地對着那侍婢說道,“你一個侍婢,居然敢傷我,這宮裡當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了不成!”
“尹姑姑,可巧居然在這兒遇見了您。”沒等那侍婢開口說話,姚充華就扭動着纖腰小步走了過來,那叫一個步步生蓮啊,可惜在她眼前的是個女的,動心不了。
柏小妍這般想着,正想聽那姚充華會說些什麼的時候,那姚充華卻對着柏小妍一臉嬌羞地跪了下來,只把柏小妍嚇得身子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