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嬰兒肥的臉頰鋪上一層顏值後泛着淡淡的紅潤,本就十分漂亮的桃花眼被牽得十分狹長,在尾捎部分還略向上翹,添上一絲不經意的媚意,挺直的鼻尖抹上了一層脂物,在燭光下顯得十分瑩亮,一張未抹上任何口脂的紅脣仿若含有丹朱,且十分飽滿透亮,臨近了看的杜若心中不禁有些淺淺的嫉妒。
待柏小妍穿上宮裝後,不僅是杜若,連一向自詡美顏的茯苓都不得不感嘆眼前人兒讓她驚豔住。
只見柏小妍一襲銀白色宮裝,三千髮絲攏起束成流蘇髻,左右餘發,各粗一指,結束作同心帶,垂手兩肩,以珠翠飾之,銀質的步搖插在側髻,爲墨黑的髮絲添上一絲亮色,並上精心描繪的妝容,都讓柏小妍煥然一新,兩人都不信眼前的人會是那日清晨看上去神色疲倦的人兒。
“小姐真美!”杜若不由說出自己的心聲,一旁站着的茯苓也不住頷首。
柏小妍輕啓紅脣,一縷似有若無的蘭香從那逸出,幽黑的眼瞳變得十分妖冶:“你們覺得我美嗎?”
“小姐是奴婢見過最美的人了!”杜若癡癡地呢喃道。
“呵呵!”
柏小妍轉過了身繞過屏風,大袖一揮坐在了金絲楠木圓桌旁的繡墩上,淡然說道:“傳膳吧!”
杜若自柏小妍離開後,頓時神色清明起來,茯苓卻還是深陷其中,杜若搖搖頭將茯苓推醒走了出去,道:“小姐現在還不能用膳,過不久就得出發進宮了,若是因爲用膳髒了這套宮服想要換就難了,所以小姐還是忍耐一下,進了宮便可以用食了。”
柏小妍只言不語,只是靜靜地望着她,直到杜若的腦袋垂得不能再低了,纔出聲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用膳了,只是點心我還是可以用吧!”
柏小妍知道杜若所說的不錯,要進宮前確實不能將衣服弄髒了,只是爲何不早早提醒,非得等到現在,不就是想看她出醜嗎?可是一頓不用對柏小妍而言也礙不了多少事。
杜若也不敢做得太過分了,使用這種小手段讓柏小妍不用膳其實並非她本意而是其它三人一併請求的,而她們四人是一起長大的,所以杜若對決爲難但還是答應了。可是讓杜若沒有想到的事,柏小妍並沒有罰她,只是輕輕揭過這件事,於是便將一直吊着的心放了下來。
“回小姐,點心還是可以用的。”
在用過一些點心後,天色已經大亮,這時白芨與當歸都來到了柏小妍的臥房。
“啓稟小姐,侯爺說小姐現在可以出發了。”白芨進了臥房後,便對柏小妍說道。
當歸則是默默欠身一禮,隨後悄悄地走到杜若的身後。
“既然如此,那就啓程吧!”柏小妍提起裙襬,動作優雅地出了房門,一姿一態中盡顯十分標準的儀禮,讓四人心中十分驚訝。
到了侯府大門口,柏小妍只見到一輛馬車及一位車伕和兩名侍柏,而謝煜的身影卻沒有見到絲毫,她詫異地問道:“謝侯爺去了何處?”
“回小姐,侯爺一早就去早朝了,因着體諒小姐年幼便讓小姐多睡了一會。”杜若對柏小妍回道,一詞一句中盡是爲謝煜的好話。
“嗯!”然而柏小妍卻沒有絲毫感覺,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便坐上了馬車閉上眼睛假寐靜靜修養起來。杜若與茯苓雖在柏小妍身後也上了馬車,見柏小妍一言不語,兩人也不敢出聲。
到了魏宮後,柏小妍才掙開雙眼,下了馬車帶上杜若隨着宮人到了一處寢殿。
此時寢殿中已經有了不少的女子,一個個皆是盛裝出席,其中不乏比此時裝扮的柏小妍還要美豔的女子。
柏小妍尋了處偏僻的地方,坐在一張擺滿了時令水果的桌子旁,輕輕捻了一塊切好的甜瓜放入嘴中,頓時清涼爽甜的味道充斥在口中,讓心中略顯焦躁的柏小妍頓時靜了下來。
或許是見柏小妍有些孤單,一位滿臉喜感的女子湊近了前來,衝着柏小妍道:“你是哪家的小姐,我爲何從未見過你?”
柏小妍沒有料到會有人來搭訕,她頓了一頓將最後一口還未嚥下的瓜嚥下,或許是這個動作過於滑稽讓對面的女子不禁笑了起來,柏小妍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窘態,略顯羞澀地對女子回笑道。
“你這女子頗爲有趣,不過你是哪家的小姐,爲何我從未見過你?”女子見柏小妍也有些不好意思後,斂起笑意依舊重複之前的問題。
哪家的小姐?這倒是個問題,難道說是謝侯府的小姐?這並不妥,侯府只有四位小姐,謝菲已經嫁爲人妻不可能以侯府的名義出現在宴席,而若是自稱謝茜怕會被熟悉謝茜的人認出,謝蓀與謝芷更是不可能出現在宴席。
可若是自稱爲謝侯府中的表小姐,此時以侯府的名義出現在宴席怕是更會引起他人的懷疑。
正在柏小妍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之時,一道尖細的聲音響起爲柏小妍解了困。
“君上駕到!君後駕到!”
頓時場上的衆人皆跪下,柏小妍雖然不欲下跪,但還是忍住心中的不願對着魏君虛跪。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柏小妍額間開始細細沁出不少汗水,心中默默想着儘快結束。
“衆愛卿平身!”
“謝皇上!”場上的女子此時的聲音極其一致。
然而沒過多久,又一道聲音響起:“瑞王爺駕到,賢王爺駕到,德王爺駕到,恆王爺駕到!陶將軍駕到!”
柏小妍在聽到“恆王爺”三字時,心中不自禁地劃過一絲喜悅,師兄也來了!可是轉眼便又聽到“陶將軍”三字時,柏小妍頓時擡頭望去,一道深邃的眸光沒有預料地撞進柏小妍的眼中。
他也來了?他不是現在正在毒發之期麼?他如今看見了我,難道是將我認出來了?柏小妍思緒亂成一團,心中以爲這一切是因爲擔心陶安泰會將她的身份公佈導制而成,她卻不知命運早已將他們二人連在了一起。
渾渾噩噩地聽着魏君在上面講着什麼,眼神確實不是瞟向陶安泰,連塵染時不時望來的目光都未加理會。
終於在魏君的話聽了下來後,柏小妍終於覺得耳根清靜了下來,按捺下心中的焦躁,她四下環顧了一圈,發現並沒有人注意她,於是便悄悄離開了原地。
沿着偏僻的地方,柏小妍對跟在身後杜若隨便使了個眼障將她甩了之後,毫無目的地走過一路的宮牆,直到來到一處蓮花池才停下腳步。
池塘水不深,柏小妍頓時起了玩心,褪下腳上的金絲勾邊薄靴,脫去長襪,將一雙芊芊玉足踏進池中,一陣清涼從腳心傳到內心深處。
突然一道男聲響起。
“妍小姐?”
沒錯,這雙眸子十分熟悉,只是這雙眸子沒有印象中那雙眸子中的戲謔之意,反而是毫無情感。
柏小妍被陶安泰放到了地面之時,她迅速地逃離陶安泰懷中,尋着池塘旁的靴子及長襪匆忙套在腳上,順勢整理好身上的褶起的宮裝。在將儀容整好後,柏小妍恢復了往時的冷靜。
將心緒捋平後,柏小妍鎮定地離了陶安泰有一定的距離,欠身一禮道:“見過陶將軍!”
“無須多禮!”陶安泰見柏小妍在短短時間內便恢復了鎮定,有些詫異柏小妍善變的心性,不過這點詫異被他很好地掩飾了起來。
“你可是妍小姐?”陶安泰語氣不變,繼續接着方纔露面時的問題詢問出聲。
柏小妍腦中瞬間轉過好幾種應對的法子,承認?抑或反問?或者是避開?
若是承認,柏小妍心中不由忐忑,她也不知謝玦是否將她的身份早已向外宣告,若是承認了又是否會惹來接下來其它的問題。
若是反問又該問些什麼?難道追問陶安泰從何而知她的閨名?或是質問他爲何會出現在此處,可她又有什麼倚仗能問出聲?
或許避開是最好的方法,直接裝聾作啞掠過這個話頭。
然而陶安泰的一雙黑瞳似乎能看懂柏小妍心中的想法,因爲他道:“妍小姐莫要急着否認,且聽本將與你解釋一番。”
柏小妍心突地一跳,不知陶安泰接下來到底會說些什麼。
之前好不容易恢復的鎮定瞬間瓦解,思緒亂成一團,陶安泰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妍小姐,哦,不對,現在還不能這麼稱呼。這位小姐,你是否是謝侯府的表小姐?”
柏小妍不自覺地頷首,陶安泰接着又道:“小姐作爲侯府的表小姐又爲何會出現在魏宮中呢?小姐可否想過,或者是小姐可曾想過謝侯爺爲何要讓小姐來魏宮?”
“自然是茜兒妹妹身體不適因此便讓小女子代表侯府來宮中。”柏小妍想起在進宮前杜若對她遵囑的話,若是有人問起她爲何會出現在魏宮便這麼回覆。
誰知陶安泰只是微微嗤然一笑,帶着淡淡的嘲諷道:“小姐,你不會如此單純,竟會信了這番鬼話!”
柏小妍正要接着問陶安泰此話何意,這時東邊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她擡頭望向陶安泰無聲地請求他離開,若是讓人發現她們二人在此處怕是會鬧出一場風雨。
陶安泰也聽到了不遠處的腳步聲,清冷的眸子多了一絲複雜,壓着嗓音,極其低聲道:“今日又讓你逃了。”
柏小妍顯然是聽見了這句話,不解地望着他,可是陶安泰卻沒有再看向她,轉身便離開了原地。
突然有了一絲惶恐,柏小妍發現自己竟然對自己深處之地的一切消息一無所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活在了何處,周身又有多少危險埋伏着。
她一心想要置謝玦於死地,可是突然之間讓她發現謝玦有着並不爲人知的秘密;隨着陷入執念越深,迷霧也是越多,不僅是青羽宮的左護法,黑衣人的身份,還有最重要的是謝煜到底是要做什麼?又在暗中謀劃着什麼?
急於想要將一切事情弄清楚的柏小妍迫切地想要見到青羽宮中的其他三大執事,她要將整個青羽宮中之人爲她所用,並一步一步將迷霧解開。
這時,一道聲音打斷了柏小妍的思緒。